晓带我去了他以前生活的地方，那个地方和这里很不一样。

那里没有像这里一样的盘曲折叠的山路，但那里的每一份空气都充斥着海洋的气息。

我从没见过海，更没闻过它的气味。它好蓝，很好看。

在晓以前住的地方，我看见他以前的照片。晓小时候也很可爱。

我没见过，但从他的描述里，他小时候的样子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晓要来参加背叛者的葬礼。他解释了，可我不懂。又或许，真正让我疑惑的，是“亲情”这种东西。

高中。

我在寝室选了上铺，因为我想，他可能会喜欢上铺。

但是晚上我睡不着。

同一个空间里有好多人。

开始我连洗澡都不和他们一起。熄灯后，我才去洗冷水澡。

我跟晓说了，他说我要适应环境。

我适应了。

开学典礼学校让我演讲，我推了。

我不喜欢被注视的感觉。

我只喜欢被你看着。

后来班上都知道我是那个过了一中线却不去一中的人，甚至有人猜我是为了喜欢的人来的。

恭喜，你们猜对了。

“别八卦了，他没有喜欢的人。”晓对我的室友说。

果然，之前说喜欢陈鸫的谎言被识破了。

我本来以为晓会去文科的，结果我把化学作业都撕两半了，他说他选理科。

好吧。假期再订回去就是。

我发现这个人，特喜欢开黄腔，还总喜欢对我动手动脚的。不知道他对其他人是不是这样。

我以为你情商很高的，结果你根本没看出我喜欢你。你甚至还喊我一起洗，你连我脸红是害羞都看不出。

你明明都能看出哪个女孩对你有点意思，可你为什么看不见我？

我告诉他，记得结婚找我当伴郎。

起码，我想做一个能和你一起站在礼堂前的人。

在这个没有他的班级，我可能不算太孤僻吧。我有能一起吃饭或者一起回寝室的同学，甚至还能收到情书。晓说的是对的，脸的确能决定很多事。

情书我没扔，晓说要尊重别人——即使这是一件我不喜欢的事情。

给我送了东西的女孩子，我会攒在一起回礼。晓说要礼尚往来。

我甚至会收到班上女生要我带给晓的情书。出于尊重我会收下，但是对不起，出于私心我不会交给他。

我把它们放在床垫下面，和我写给他的东西一起。

后来想想不太好，我就直接跟晓说我们班上女生喜欢她。

他让我对她们说谢谢，他有喜欢的人了。

但那个人不是我。

晓说，他冬天是和别人睡的。

我不舒服。

不可以。

但那个同学对晓很好，那个同学没有恶意，那个同学不是同性恋。

晓说过不要伤害别人。

我和晓吵架了。

因为我眼里只有他的原因。

我真的很想世界毁灭到只剩我们两个人。但你不行，你还要其他人。

这件事我道歉，对不起。

过年你给小米发了祝福视频，你给她弹了琴。

我没有。

“给她拿个夜灯，她大概怕黑。”晓嘱咐我。

我给陈鸫拿来夜灯。

“阳旭哥哥。”

“嗯。”

“你是不是喜欢晓远哥哥？”

她问出来，我傻了很久。

这种心情第一次被人说出来。还好，晓在洗澡，没有听到。

我很佩服陈鸫的观察能力。

“是。可是你不要告诉他。”

“好的，我会保密的阳旭哥哥！”

“不用叫我哥哥，我并不比你大多少。”

陈鸫能看见。

你为什么看不见？

我是为了晓才来三中的。

有些人知道了，甚至开始传我是同性恋。虽然人不多。

我感觉到和小学一样的恶意了。

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这次传的是事实，而且晓在我旁边。

晓为了报复一个男生，专门写了剧本。

其实挺无聊的，但很符合他的性格。

晓给伊米送的东西，我帮着做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好像面对小米我很冷静。

我会告诉自己，那是晓喜欢的人，不要去伤害她，她没做什么。而且晓会难过的。

所以真正让我不好受的还是晓。

每次回家都要吵架。

我听见晓的脚步声了，但他为什么不敲门。

晓又去理会那个女人了，我有点生气。

我们打架了，但我是知道的，我打不过他。

他突然教我打架。

他就坐在我的身上。这是我幻想了很久的姿势，但我没想到第一次出现是在打架。

“对，护头，这个记住了。”

对个毛线啊，死直男。我怕我会脸红啊！

还好你没坐在不该坐的位置，我好像又有反应了。

我的脸好烫，你能不能不要看我，不要拨开我的手。

为了掩饰脸红，我抱着他想装哭。憋了很久才憋出泪花，演戏好累。

我想表白。

但是，为什么，我又咽回去了。留下的是你看不懂的谜语。

我们就像是反比例函数和它的轴，我们无限地靠近，却永远无法相交。

和他去了游泳馆。

上一次也是和他去的，家里人从来没带我去过。

“乌鸦，你家里的情况……是谁教你游泳的啊？”

“江边长大的孩子，都是会游泳的。”

我说谎了。

没有人教我游泳，但我不想告诉他。

在遇见他之前的时候，我自杀跳过江。

跳下去我才知道，我还不想死。

我都记不清那天我是怎么扑腾到岸上的，但是我记得，我上岸后很迷惑。我迷惑自己为什么还想活着。

现在我知道了。

那时候的求生欲，是为了在未来后的不久遇见你。

你去学日语了，从3班转到2班，感觉离我近了一点。

你们能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我能在人群中一眼看见晓，哪怕他们全都穿着一样的衣服。

我能在一群人的合唱中把其他所有人的声音都屏蔽，只留下他的声音。哪怕合唱的人有百余人，哪怕他的队伍在操场的那一头。只要音量足够，我就是能把他分出来。

我能在有人经过时准确听出他的脚步声，哪怕他是在我的背后。

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事，我都很敏感。

晓，我喜欢你。

你看看我好吗？

但你可能不会喜欢男生。

我受不了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比上一秒更难受。

我想听你说喜欢我，我想你只看着我，我想……让其他人都消失。

不可以、不可以，他不喜欢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

我换一个愿望好不好？

你只要看我一眼就行了。

你只要看我一眼就行了，就一眼，可以吗？

现在，你来找我了。

你蹲在我们寝室门口。

你说：“乌鸦……我失恋了……是我自己……我自己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