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到了。班主任让学委把各科所有作业都重复了一遍,然后强调了安全问题。他说完“好,放假”然后走出教室门,我们开始欢呼,然后他突然又走回来,我们立马安静。
“元旦想报节目的可以准备了。”说完这句,他才真的离开。
元旦晚会吗?有点心动哎。
回家后,我看着书桌旁的吉他,然后飞速在我脑海中搜索曲目。突然响起敲门声,肯定是乌鸦了,以后叫我妈给乌鸦一把钥匙好了,反正他常来,也不是坏人。
我给乌鸦开了门,乌鸦熟练地从鞋柜里拿出我家给他准备的拖鞋换上,然后和我一起走进书房。准确说是卧室,兼书房。
我一边拿出吉他,一边跟乌鸦说:“乌鸦乌鸦,我要报节目。”
“报什么节目?”乌鸦问着,打开我的书柜翻找着书。
“弹唱。”
“挺好的,去报呗。”
“我……”我拨了两下琴弦,“我想和你一起唱。”
以乌鸦的性格,我觉得他大概不大愿意去,毕竟是人多又会被人注视的地方,他应该不会喜欢。
“你想吧,我们俩长得……挺好的,往台上一站,肯定效果不错。”
“好啊,但是我音准不好,你得多让我练一会。”
哎,答应了?
“乌鸦,是元旦晚会的节目哦,要上舞台,被很多人看着哦。”
“我知道啊。”
“耶!”我欢呼着抱住乌鸦,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
“起开,男男授受不亲。”
“哦。”我放开他。
晚上乌鸦留在我家过夜,我还在愁着曲目,唱什么才能在晚会上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呢?我翻来覆去,脑海中一遍遍过着吉他谱。
“晓?”
“你没睡啊……”
“你一直动,我怎么睡得着。怎么了吗?”
“我在想弹什么曲子好。”
“这个啊,你别找太难的,我怕我学不会。”
“别给我加难度了,估计还不能弹什么情歌之类的,要有一定深度的那种比较好。”
“只要不是送给恋人的,应该都是可以的。深度的话,看你是想为什么而唱吧。”
为什么而唱?不是为了台下的观众,唱歌的是我,我想为谁?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我的房间,映在书桌旁靠着的吉他,映在乌鸦的侧脸。我看着乌鸦的眼睛,他没有回避,也看着我。我听见乌鸦的呼吸声,他离我好近,我想——我想为你,唱这首歌。
“乌鸦,小学毕业我给你弹的《老男孩》,我们唱那个吧。”
“可以啊,它的词我记得还不错。但这歌……毕业前唱比较好其实,我们新生的话——”
“那就送给初三学长学姐们。”以及我们还未启程的青春。
“那……行吧,你教我哦。”
“嗯,睡吧,好晚了都。”
“晚安。”
“好梦。”
第二天我教他唱歌,用电脑一遍遍循环着《老男孩》。我可能并不专业,但好歹我是个学音乐的,总比没有好。我好像对边弹边唱并不熟练,估计还要多练一会儿吧。
《老男孩》这首歌,我可能并没有理解透彻,它是写给青春的歌,可能我走过这几年,就会懂了吧。我的青春,一定会和乌鸦一起走过,我想和他一起唱这首歌。乌鸦已经抢先在这里种下了种子,可能以后还会有很多人来,但无论是谁的树,都不会比乌鸦那棵高大壮硕。
国庆假结束,我便告诉文艺委员我们要报节目。但文艺委员又告诉我,选节目用的和正式上台用的不能是同一首。考虑到乌鸦学歌比较慢,我问她,弹吉他的是我,我一个人去选可以吗?她说无所谓。选节目的歌我倒是挑得很快,选了《稻香》。原来不考虑另一个人的话,就不用纠结这么多了吗?
这一年剩下的时间,乌鸦都有在很认真地学歌,但同时他也没放下学业,他还是学习很刻苦。我却越来越偏科,政治历史这些我懒得背,数学越来越听不进去。
经过校园文化栏的时候,乌鸦指着复旦大学说:“以后我要考这里。”
复旦在上海,果然是乌鸦想去的地方啊。
“那你要加油啊。”我笑着对乌鸦说。
乌鸦是学霸,我本来就是个半吊子,现在还越来越退。但我还是由衷地希望他能坚持自己的梦。
万圣节,我和乌鸦一起买了一袋糖,刚拆开包装,一群女生围了上来,说着“不给糖就捣蛋”,我们无奈笑笑,只能把糖分出去。陈淡和王鹏鹏也凑过来要糖。
“我操,女生要就算了,你俩二货也跟着凑热闹啊。”我嘴上抱怨着,一边拿出两颗糖。
“陆哥,再多给点,我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女生找我要。”陈淡厚着脸皮继续朝我伸着手。
“陈淡,你扯淡去吧!”我只多拿了一颗糖给他,然后把糖袋往乌鸦怀里一塞。
“我跟乌鸦一起买的,你找他要吧。”
陈淡回头看着乌鸦,乌鸦也看着他,但眼神是冷冷的。
“乌鸦大哥——”
“不许叫他乌鸦。”我略带怒意地插了一句嘴。可能是想到这个外号的意思,我很不希望有其他人再这么叫他,再想想也或许是出于一种奇怪的占有欲。
“那,张大哥——”
乌鸦继续看着他,然后偏头望我。
“算了,溜了。”
果然,乌鸦的那个气势往那一放,就没人敢过来,能过来的都冻死了。
话说,乌鸦好像,没有其他朋友。除了我,他看谁都是一种旁观者的冷冷的感觉,让人不敢靠近。
快放学时,乌鸦拿着糖袋和我一起回家,在等车的时候他把糖全放进我书包里。
“你不吃吗?”
“不吃了,我也不是很喜欢甜的,给你吧,你喜甜。”
“那谢啦。”
“你要生日了。”
“啊……是的。”我努力回忆,“下个月中旬吧……”
“16号。”
我和乌鸦都过的阴历生日,所以每次都还要翻着日历对。
“送我什么啊?”
“不送了,没钱。”
我装模作样地“呜呜”了两声,乌鸦笑着看我,丝毫没有安慰的意思。
我是理解的,我们还都是学生,没有独立经济能力,而且乌鸦……没有零花钱,都是少吃东西攒下来的一点。不过没关系,我觉得只要生日那天他陪着我就够了。
周末我们一起练歌,乌鸦终于是不跑调了。开始唱歌乌鸦每一句都唱的很用力,我告诉他让他体会下歌里面的情感,哪里需要用力,哪里唱轻松点就可以了。
“后面‘我有过梦想’往后我们全合唱,唱的时候就不看台下了,我们互相望。”
“最后一句‘如果有明天祝福你亲爱的’我觉得一个人唱比较好。”
“嗯……可以啊,谁唱?”
“你唱吧,你嗓音很适合这句,这句就别、别看着我唱,你对着台下唱。”
“噗,好。”
“因为这句对着我就有种我们要分别的感觉。”乌鸦小声说。
11月16日,阴历十月十四日。
已经入冬的清晨,绿叶沉睡着,太阳还没从山后爬起,街上一片宁静,只有学生们赶往学校的匆忙身影。
我下楼时,乌鸦已经蹲在我们楼道门口等我了。今天他怎么格外的早?
“生日快乐!等你好久了。”乌鸦站起身跺了跺脚,我看见他冻红的耳朵,给他扣上帽子。
我们往主公路上走,我故意抱怨着:“所以真的没有礼物咯。”
结果他一下跳到我面前说:“有啊,你别动。”
我稍微有些吃惊,真的听话没有动。只见乌鸦凑近,然后——捧起我的脸来。
啊什什什么情况,他这是要亲我吗?我脑中一片混乱,什么挣扎动作都没做。他快靠近的时候,突然他手一抖,也给我扣上了帽子。
靠。
“哈哈哈,你这个反应也太有意思了吧。”
“我操,你吓死我了。”
“开个玩笑嘛,我真的有礼物的。”然后乌鸦边走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蛋糕盒,“给,不是很贵,10块钱,挺小一个。”
“啊,谢谢。”我接过蛋糕,一个很普通的果酱蛋糕,也没有写什么字。
“记得今天之内吃掉,我昨天买的,怕放坏了。”乌鸦嘱咐我。
“好,知道啦~”
中午去吃饭的时候,我突然调戏式地捏起乌鸦的下巴,说:“乌鸦,我今天13了,你还是12岁,快叫哥哥。”
乌鸦打了下我:“喂,才大我124天,谁要叫你哥哥啊。”
乌鸦真的,越来越喜欢怼我了,这就是青春期吗?
“蛋糕吃了吗?”
“吃了,眼保健操的时候吃的。”
“没给别人分吧。”
“没有,那么小一个蛋糕,我一个人吃都嫌少。”
可能是我光明正大地吃蛋糕被看见了,下午就有人给我送了礼物。
说起来,下个月又要到圣诞了啊,该买苹果了。不,或许不用买,别人送我的我可以二次利用一下。
平安夜那天,我只买了两个苹果,一个送乌鸦,一个送母亲。送其他人的都是二次利用的。
学校的彩排定在圣诞夜,那天,初一很多班都没有上课,老师知道学生们沉不下心,放他们来操场看彩排。
我和乌鸦站在我们班的人堆里,男生们讨论台上哪个女生好看,女生们就讨论男生。
我想起乌鸦上次帮我打游戏的事,我攀着他的肩问:“乌鸦,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乌鸦把视线缓缓地从台上移开,看着我,眼里带着……惊恐?这是什么反应,不至于吧。
“晓,你——”
“陆晓远,下个该你俩了吧。”王鹏鹏从我身后走来,拍了下我的屁股。
“啊……”我从裤兜里摸出抄了上场次序的小纸条,“是我们是我们。走了,乌鸦。”
我立马背上琴拉乌鸦跑到舞台旁边,真是谢谢王鹏鹏给我解围了,乌鸦的表情不对劲,以后看来还是避开这个话题吧。
彩排的时候,不是说合唱部分要望着对方唱吗?结果他眼神对上的时候,他又看着台下去了,我也只好配合他。可能是因为之前的话题吧,乌鸦有喜欢的人了,谁呢……
想着之前的事情,还好彩排没出岔子。
下台我告诉文艺委员说:“要是有伴舞就好了,我们俩坐在前面唱好尬啊。”
文艺委员却说:“没有的事,两个帅哥往台上一坐,一眼荡魂,要什么伴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