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澄脸色骤变,手指攥得发白，身体一晃之下撞倒了桌上的茶具。

杯盏碎裂的声音让古灵越发焦急，迅速上前试图夺回那碗特殊血水。

没想到解蛊人竟也有武功在身,不知用什么办法骗过了古灵和江心澄两波检查,此刻脚尖微点，带着血液迅速后撤。

古灵眼角余光看到墙角的一盏铁质灯台,拿起灯台向对方掷去，那人为了躲避灯台,身形偏转之下速度稍慢，被古灵追上。

交手之下，古灵只想将那碗血水掀翻,自然比还要护住血水的解蛊人灵活，但解蛊人的武功竟然比古灵还要高上一筹，两人僵持不下。

江心澄苍白着脸攥紧胸口的衣服。

他体内的蛊虫不断往血液的方向拉扯,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心脏也跟着蛊虫鼓动不已，两者似乎已经融为一体。

他看了一眼僵持的两人,紧紧扶着桌沿的手指微动，抓住了桌上一个翻倒的茶杯。

细小的啸声在两人的打斗声中并不明显，待解蛊人反应过来之时,他转到身后的血水碗已被茶杯碰碎一个缺口,血水流出。

那血水似乎早已不是什么简单的滴了血液的水,一接触到地面便迅速蒸发,只留下浅浅的红落在地板之上。

细细看去,那红中还有小小的黑点在移动，不过失去了水分的保护，很快冒出青烟,消失不见。

解蛊人见水碗破裂，立即就想补救，然而古灵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几番捣乱之下，血水几乎漏光，江心澄好受不少，也上前加入战局。

解蛊人见势不妙就要离开，被江心澄叫来的侍卫团团围住，很快抓回来。

江心澄的身体问题不能暴露，因此搜了解蛊人全身之后，按刺客论处直接押进了大牢，江心澄以想要亲自审问的名义留下对方一命，与古灵一同进了大牢。

“能躲过两波检查，你也算有本事。我想，你也不会告诉我们幕后主使是谁？”古灵说着，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

即便被抓进牢里，解蛊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脸色变化，平静得自己好像只是来牢里做客。

古灵一句话之后，对方只看了她一眼，随即不甚在意地转过头去，仿佛古灵只是一粒地上的尘埃。

“都关在牢里了还这么嚣张，看来是真有些仪仗。”古灵哼笑一声，也懒得多说了，直接招呼狱卒道：“上刑。”

那解蛊人看古灵的眼神越发轻鄙，神色顾盼间满是对所有人的不屑，哪怕狱卒拿着两根细长的木签过来，依旧毫不在意。

古灵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对方的双手甚至有意往前伸出，似乎根本不惧十指连心的痛意，隐隐有挑衅的意思。

但古灵其实并不是想扎他的手指，而是想“熬鹰”。

不过对方这个微动作，古灵意识到，对方不仅不惧刑讯，甚至不惧皇权，且隐隐有对两人不屑与轻视的意思。

古灵觉得这就有意思了。

一个谨慎严密得连逃两波检查的“刺客”，在面对刑讯的时候，表现的不是对刑讯的冷静不畏，而是对刑讯手段的鄙夷，对刑讯之人——并且是两国皇帝的不屑与反感。

如果这不是装出来的，两波表现遵循的既不是同一个行为逻辑，更不像是同一个人。

古灵这时候才开始回忆解蛊人刚才落过来的一眼：看她如同看地上一粒尘埃。

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眼神？是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掌权者？远离尘世的隐士高人？清高孤傲的愤世嫉俗者？

古灵回想刚刚那一眼，在心里暗暗摇了摇头。

都不是。

对方那一眼……怜悯而带着看穿一切的自傲，就像是在看一个已经被写完结局的丑角。

古灵心中一凛，眸色一厉：“穿越者？”

那人显然被震惊到，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但随即很快恢复平静，并且有着隐隐的庆幸。

猜错了。

但是对方知道“穿越者”这个词，并且身上有着和“穿越者”相一致的特性，所以他才会慌乱。

古灵顿时感到棘手起来。

以她看过的小说电视、以及拥有系统的经验来看，对方不是穿越者就是熟知剧情的经验者，前者没有目的，后者就是带目的而来。

难怪不怕刑讯，估计到时候根本没有痛感。

古灵没有再问对方的身份，而是在心里默问系统：【系统，这个人也有系统吗？】

【无法知悉。】系统只回了这么一句。

古灵顿时一阵无语，别人家的系统多么牛逼，还能隔绝痛感，她家这个系统，连同类都检查不出来。

古灵后面又旁敲侧击的问了数个问题，全是【无法知悉】，古灵只能作罢。

不过好歹知道对方可能有系统，心里有了准备，也不算一无所获。

倒是这个人的任务，让古灵颇为在意。

他为什么要害江心澄？

另一边，解蛊人——也就是吴山也在和自己的系统对话。

【系统，现在怎么办？江心澄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怀疑女皇有问题，他体内的蛊虫也没引出来，相当于什么也没干啊，那我这任务还算完成吗？自由补偿日抵不抵扣啊？】

【算。抵扣。】系统言简意赅。

【那这凤国女皇是个什么情况，怎么知道“穿越者”这个名词？她也是“穿越者”？或者也有系统？】吴山又问。

【无法知悉。】系统回道。

【好吧。】吴山了解系统的性格，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又换了个话题：【我看这凤国女皇和这凌国皇帝挺相爱的，不像是被强迫的？】

【依附强者，试图完整恢复灵魂。这是灵魂碎片的天然特性。】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

【哦哦哦，懂了，那这女皇灵魂还是挺强大的哈哈哈哈。】吴山看着眼前英气而不美艳的女皇，觉得对方吸引力确实强大。

不过可惜，她爱上的这个男人不过是想要聚合灵魂而已，甚至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只是一个大人物的小小灵魂碎片，如今正主来了，想要收回残魂，这女皇也是倒霉。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系统的话，毕竟以对方给出的条件，什么也不说他也会玩命卖力，对方根本没必要骗他，直接缄口不语就够了。

古灵没能从吴山这里问出什么，刑讯手段对方根本不惧，而且也不畏死。

她只好先让太医检查江心澄的身体，确认蛊虫的异动没有给他带来不可逆的伤害。

江心澄的身体除了因为动用内力有些体寒之外，没有太大的问题，这让古灵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重新想到吴山身上的系统问题。

明成帝是江心澄最后一个散落的灵魂碎片，古灵本以为这一切很快就能结束，蛊虫的存在只是和以往任何一个世界的困难一样，就像第一世江心澄的母亲、第二世古灵的生母、第三世的江袅清和第四世古灵的丧尸身份一样，是寻回碎片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关隘。

然而，一个疑似系统拥有者的加入，让古灵原本的想法变得模糊起来。

江心澄身上的蛊虫，除了亲近之人，没有任何人知道，吴山的知情，也确实不像是从外人口中得知，而是系统的直接告知。

这说明对方本就是冲着江心澄而来，想让江心澄死，或者利用蛊虫做些什么。

可是江心澄不像她，是拥有系统的“穿越者”，而是货真价实的原著民，唯一与其他人有区别的就是他的灵魂是江心澄的灵魂碎片。

对方针对江心澄，只可能是因为灵魂碎片。

但江心澄的灵魂碎片，于其他人有什么价值呢？

而且前面几世都没有问题，为什么单单在最后的时刻来了一个觊觎江心澄灵魂碎片的人？这最后一块碎片，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不期然地，古灵想起了上上个世界的江袅清。

她也是一个收集灵魂碎片的任务者，不过在最后一世，她的目标不愿意跟着她走，执着地选择了护世，江袅清被迫在这个世界滞留千年，从一开始的想让满江花复活，到后来一心只想要永世长存，心态严重扭曲，最后甚至在天道金雷下灰飞烟灭。

江袅清死了，那么她身上的系统呢？她收集的其他灵魂碎片呢？

古灵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一想，简直细思极恐。

同样的最后一世，同样地久久不能让江心澄全心全意地将信任她，江袅清是因为满江花道尊的心怀天下，而古灵却仅仅只是因为一只噬心蛊虫。

在之前，古灵还以为虽然有蛊虫，但是最严重的后果不过是江心澄死亡而灵魂归位，但现在，古灵很怀疑江心澄是否能在死之前全心爱她。

她不怀疑江心澄的心，但她怀疑蛊虫的强度，说不定不等江心澄爱上他，人就已经被痛死，古灵也没能收集到最后一块灵魂碎片。

古灵一路顺下来，越想越觉得心惊：自己最后真的能复活江心澄吗？

等等……如果蛊虫已经足够控制江心澄，为什么对方还要派一个任务者过来？岂非是多此一举？

除非，蛊虫不足以控制江心澄，又或者……

像江袅清那样，必须派一个任务者——比如古灵——过去，将碎片收集者灭掉，才能够真正拥有碎片的控制权。

古灵认为，原因是后者。

那么现在，就看吴山后面是不是会针对自己了。

另一边。

吴山待在牢里无聊得快要长草，不知道这任务什么时候是个头。

【系统，你说江心澄的碎片无法收集是因为他选择了女皇，那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收集碎片，而不是直接把女皇灭了呢？】

吴山对于游戏nc没有任何感情，一个攻略游戏而已，手段如何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因为你做不到。】系统无情道。

【哦，有道理……哈哈哈哈哈……】吴山心酸一笑。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