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脚丫头,识不识字都是个问题,更何况是速写?

满殿之人皆不信阮冰兰能有先太皇太后的本事。

何姝诧异的看着她,小声道:“姐姐别勉强。”

阮冰兰扭身握住何姝的手,“南度使节这是存心想下我乌朝天子的龙颜,姐姐不能让他得逞。”

说罢,她站了起来,坚定地走下台阶。

此时,有宫人已抬来水桶,和特别的大号毛笔。

阮冰兰朝使节浅浅一笑,遂拿起笔来,“唰唰唰唰”,在众人充满怀疑的目光下,她很快的,写完了。

当她收笔时,殿中文武不禁起身观看。

这一看,不由得称奇,这字不仅比先太皇太后写的快,还与先太皇太后的笔迹很相像,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真有人会误以为这就是先太皇太后所写。

喔!这是怎么回事?

百官惊讶,那夏尔玛使节更是被惊呆了。

原来那个何太后并不是吹嘘,真有人会啊。

邓酌站在何姝身后,双眼垂下,漠然的看着地上那些久久不干的字迹,缓缓眯上了眼睛。

阮冰兰写完,并没有怎么炫耀,只是看着地上的字,淡淡一笑,随即归座。

何姝朝她投来崇拜的目光,“哇,姐姐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阮冰兰莞尔一笑,“这不全是为了陛下吗?妹妹不会怪姐姐出风头吧。”

“怎么会呢?”

哼,我的风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抢的,真以为,我只会装手残吗?

夏尔玛看了阮冰兰所写的字后,先前那种挑衅的神态也消失了。

他点了点头,向上施礼,“这位太后果然有当年先太皇太后之风采。”

闻言,殿上文武心里皆是一颤,阮太后有先太皇太后的风采?这话将置何太后于何地?

虽然这话有些唐突,但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两位太后一位只会吹嘘打嘴炮,而另一位则是当真身怀绝技,这两者谁更称职,一眼就可明辨。

夏尔玛说完,殿上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大家都在闷声打鼓,对两宫太后偷偷做着比较。

南度使节归座后,所有番邦使节,这才算都进献了礼物。

一般这个时候,皇帝会赏赐各个番邦礼物。通常这种赐予很丰富也很贵,什么茶叶,锦缎,粮食,毛皮,甚至金银珠宝,以此彰显大国实力。

而朱慎锡太小,并不知道该回赐什么,只顾着吃他面前摆放的美食。

邓酌在后小声提醒,“太后,该赏赐了。”

赏赐?

何姝瘪瘪嘴。

哼,就那些个没用的破烂儿?白给我我都不要。还想用来换东西?这些个番邦国君,如意算盘也打的太好了吧。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纸条,那是邓酌之前给她写好的,有关赏赐时要怎么去说。

但看了眼,何姝并不满意。好家伙,这不是拿破烂换宝藏吗?

一天天净喊国库空虚了,还在这打肿脸充胖子呢?

她把纸条一揉,又揣回袖子里了。

邓酌:……

有种不安的感觉。

“妹妹,妹妹……”见她迟迟不语,阮冰兰在一旁轻轻扯了她一下。

“嗯?”何姝回过神,“姐姐?”

阮冰兰身子靠过来一些,低语道:“番邦使节已进献完了,妹妹该赐赏了。”

何姝客气道:“不如姐姐来赐这个赏吧。”

阮冰兰一怔,慌张的摇摇头,“不可不可,这不合规矩。妹妹,还是你来代陛下开口吧。”

你也不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咳咳。”何姝端坐,“各位使节不辞辛劳,远道而来,还带了这么多……贡品”,她双眼在面前这些大大小小没用的破烂上一扫,“以往,我们历代天子皆会回赐什么金银珠宝,茶叶锦缎之类。但是,那些赏赐实在是太过平常,相比诸位国主送来的这些,如此用心,费心,又奇特的东西,简直相差太远了。”

嗯?

文武听的一头雾水,这位太后缘何如此说呢?

“所以,这次,哀家打算作为回礼,赐给各位国主一样用心准备的礼物。”

闻言,在坐的各国使节眼睛都绿了,他们仿佛看到一只肥羊正在向他们招手。

邓酌垂眼,对这何姝的后脑勺不断释放寒光。

这个笨蛋!

何姝捏起桌上的那枚鸡蛋,端详道:“其实呢,在鸡蛋上写字并不稀奇,只要眼力好,多加练习,总是可以写成的。然而,你们有谁见过,隔着鸡蛋,在鸡蛋内写字的呢?”

此言一出,殿内各人便议论开了。

“隔着鸡蛋往鸡蛋里边写字?”

“这不可能吧?”

……

邓酌眉头深锁,盯着她的后脑勺,吹的有点儿过了啊。

使节们相互对视后,摇摇头,没见过。

何姝放下鸡蛋,对那些使节道:“那么这次哀家就效仿南度国主,赐几枚哀家亲手在鸡蛋内写的字,给你们的国主吧。”

嗯?这个太后真有这样的本事吗?

众人满眼疑惑。

何姝说完,回头朝邓酌勾勾手,在他耳边低语,“你去殿外,找李长庆要鸡蛋。”

邓酌斜着眼睛察言观色,发现何姝气定神闲,并不像胡说的样子。他这才躬身,“是太后。”

邓酌满腹狐疑的从奉天殿后门出去,李长庆正带着慈庆宫的小宦们在这儿候着,他们各自还捧着木制锦盒。

见邓酌出来,李长庆立刻迎上来,“厂公,是太后让您来取鸡蛋的吧?”

鸡蛋?

邓酌打开其中一小宦手里的锦盒,果然,这盒子里整齐码放着五枚鸡蛋。

“真是鸡蛋?”他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这些鸡蛋里边当真写了字?”

“有字?”李长庆一脸茫然的看着盒子里的蛋,“没有啊,太后只是吩咐小的今儿早上把这些蛋给煮……”说到这儿,他顿住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太后刚刚复声后,便一直在小厨房里呆着,还要小的准备了好多醋,弄的满院子全是醋味儿。小的问太后在干什么,她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然后呢?”邓酌追问。

“后来,太后让小的准备生鸡蛋,又把慈庆宫里写字最好的人叫到厨房,关起门来不知在做什么。”

写字最好的人?

她出身官宦,字总不该连个下人也不如吧?

就算她真有本事往鸡蛋里写字,自己写不就行了?

咝!

邓酌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莫非,她不会写字?

原来,她装残,并非只是因为不及先太皇太后……?

“那你为何不查问清楚?”

“太后自那日起就一直不让人靠近小厨房,那写字的小宦也一直被关在厨房没露面儿。直到今早,小的才见到那小子。”

“那你问清楚了?”

“嗯,今儿早晨,小的受太后指使去厨房煮这些鸡蛋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几日,太后一直让那小子在鸡蛋上写字。”

“写什么?”

“写的倒没什么,也就是些吉祥话,名诗名句什么的。唯一特别的是,那小子说,太后让他写字并非用墨,用的却是一种很酸,很刺鼻的东西写的。可小的这么一煮,鸡蛋上就什么字迹都没了。”

“哦?”邓酌随手拿起颗鸡蛋,仔细端详,蛋壳上果然什么都没有。

难道字迹当真在鸡蛋里面。

如此匪夷所思之事,邓酌实在不放心,“所煮的鸡蛋,只有这些?”

李长庆忙从袖中掏出两枚鸡蛋,“太后说了,知道厂公您一定不信,定要查查,所以,这两颗一颗让厂公您查看,一颗到大殿内展示。剩下的这些,便是送给那些番邦的回礼。”

展示给我的?

这女人……

邓酌拿起鸡蛋随手在墙上一磕,蛋壳开裂之处,其内蓝紫色的字迹,乍现而出。

李长庆眼睛顿时张开,一脸惊讶,“哎哟,这字怎么跑鸡蛋里边儿去了?”

邓酌双眉不禁蹙起,这女人居然还有这等本事,呵……

直到亲眼所见,他才放心让人将剩下的鸡蛋送入大殿。

“厂公,还有这个。”

邓酌刚要随后入殿,李长庆又将一托盘递给他。

邓酌垂眼一瞧,原来是清水一碗,净笔一支。

他勾起嘴角,不用问,他也能猜到何姝心里的小九九。

在等待邓酌取鸡蛋的时候,大殿上响起了乐声,舞姬们上殿翩翩起舞。

文武及使节一边饮酒,一边观赏歌舞,神情松弛。何姝更是看着角落里弹奏的林子书眼睛发直。

太好看了,这么仙的男人,世上有什么女人才能与他般配呢?

阮冰兰端杯与何姝敬酒,发现她目光发直,“妹妹这是看什么呢?如此出神?”

“嗯?哦……”何姝回神,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舞姬们跳的真好。”

阮冰兰点点头,“是啊,教坊司这次是费了心思的。舞好曲好,尤其是这次的乐工,别看年轻,可琴技当真非凡啊。”

“是啊是啊……,不想姐姐也懂琴技呀?”

阮冰兰一听,原本从容带笑的面容不觉僵硬。她哪里懂什么琴技?就连写字也是她这些年在皇陵苦练出来的,为了练的与先太皇太后一样的字体,一样的手速,她的手险险就练废了,哪里还有别的空闲练琴。

何姝这句不经意的话,却像一根针戳进了她心里最难受到地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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