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酌回到东厂后,找人来询问宫里的事,发现除了掉书的那两个,宫里忽然多出好多宫女对他暗生情愫,纷纷宣扬想给他做对食的心愿。令无数宫人对自己羡慕加仰慕。

但这对于邓酌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立刻吩咐人去调查,是什么人指使这些宫女在宫里胡言乱语的。

一日飘雪,到了夜幕时分紫禁城的地面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雪,正是最打滑的时候,这雪下的越来越大。

从寿康宫到乾清宫的路上,有一荷塘,塘中枯萎泛黄了的荷花叶茎,一根根错落而立。水面上初结了一些薄冰,混着池水在月光下反射点点光斑。

此时,周围一片暗淡和寂静。

月光下,胡氏春风得意的从此经过,回乾清宫去。

忽然,树后蹿出个人,猝不及防的朝她扑来。

胡氏听到身后有声,急忙回头,但这头还没转过来,后背已经被猛的推了一把。

“啊!”

“扑通!”……

一声未能喊出的惊叫,冰面破裂,拍起无数水花。但转瞬,这里的一切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整个过程,来的这般突然,又这般短促,在这深宫寒冬的夜晚,对周围没有引来丝毫波澜。

***

大雪下了一夜,晨起时分,整个紫禁城被披上了厚厚的雪衣,树上,假山上,宫殿顶,荷塘冰面,无处不是银装素裹。

这天是季怀阳入宫给皇帝讲课的日子,所以无需上朝。

何姝一大早裹着被子下床,跑到窗前往外探看。院子的地上铺了很厚的雪,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好美。”

红娟带几个宫女进来伺候洗漱,见她望着窗外,笑盈盈的道:“今儿天还没亮,李长庆就叮嘱了宫里人,不能在雪地上走,说太后您定然喜欢这雪景,要留着这景,让您好好的赏。”

何姝倍感欣慰,“他可真细心呀,知道哀家喜欢什么。诶?他人呢?”

红娟准备着洗漱物品,“李长庆此刻正在小厨房里,给厂公打下手,给太后您准备早膳呢。”

何姝:??

“邓酌在小厨房做饭吗?”

“是啊,太后,不是要试试厂公的手艺吗?”

太监在做饭?

何姝顿时眉毛飞起。

哇!功夫高,智商高,字写的也好,难道还会做饭?

全能啊。

一定要去看看。

她没等红娟再说什么,连寝衣都没换,拿起旁边度斗篷便跑了出去。

红娟见状吓得魂儿差点儿没出来,瞧瞧太后的穿戴,披着头发,里边就一件单薄的寝衣,脚上也就一双单鞋,只是披了件狐裘斗篷便跑去冰天雪地。

这要是伤风感冒,她可吃罪不起。

红娟顾不得别的,拿起双棉靴追了出去。

邓酌从天还没亮都时候,就来了慈庆宫,把还在熟睡中的李长庆给薅起来,非要让他教他做菜。

原本觉得不过是做菜而已,只要他愿意,分分钟搞定何姝的胃,让她以后只喜欢自己做的饭菜。然而,真到了厨房,他就蒙了。

没想到,这轻飘飘的菜刀握起来并不趁手,怎么握怎么别扭。他看李长庆切菜连贯自如,料想自己怎么也不会输给他吧。

可当真的上手时,他才得出一个结论:嗯,切菜比切人难。

切豆腐,李长庆下刀力道适中,豆腐切的四四方方,大小匀称,而邓酌学着他的样子,一刀下去,豆腐碎了。

切肉的时候,李长庆顺着肉的纹理一刀刀切下去,厚薄一样。可对于邓酌,面对这种血腥的东西,他更喜欢用刀尖儿扎,一刀戳下去正中肉块中心,肉的纹理破坏了。

至于说接下来的炒菜缓解,那就更加混乱,什么菜要去腥,什么菜要去膻,调料是该多盐少糖还是多糖少盐?

这对邓酌来说,比抓刺客剿匪费劲多了。

直折腾到天亮,邓酌仍没有弄出一盘像样的菜,来履行他对何姝的承诺。

正自抓狂到时候,门外传来脚踏雪地的声音,以及那由远及近的喊声。

“太后!您慢点……!”

太后来了?

邓酌一听,把手中炒勺一扔,忙把手藏到身后。

李长庆一瞧他这连串到动作真是苦笑不得,心说我们厂公这是怎么了?不就炒个菜嘛,还遮遮掩掩的。

就在邓酌刚把手背到身后时,何姝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邓酌,听说你在做菜……?”话没说完,何姝就闻见这厨房里的味道怪怪的,她耸了耸鼻子,“什么味儿啊这是?”

顺着味道走到灶台前,往锅里一看,里面的菜已经糊了。

“唉!糊了糊了!”

“哎哟!怎么糊了?”李长庆赶忙将邓酌扔掉的炒勺捡起,开始收拾锅里烧糊的菜。

见这里乱得一团糟,俩人又一副很狼狈的样子,何姝似乎明白了什么。

眼睛朝邓酌一飘,狡黠的勾起嘴角,“看来我们邓大厂公也有做不到的事啊。”

邓酌眼角抽了抽,就知道不能让她知道。

何姝见他的手一直背着,一脸狐疑,“你藏什么呢?让哀家看看。”

“没什么,太后不用看……”

邓酌这么傲娇的人,怎么能她要看手就给看呢?他身子一侧,“没什么好看的。”

“就要看!”何姝扯着他的袖子生拉硬拽。“让我看看。”

……

李长庆在旁边收拾完那些糊了的菜,回头看着这二人拉拉扯扯的样子,感觉有点尴尬,可又不知该怎么从这儿出去。

“太后!”红娟终于追赶而来,趴在门口,气喘吁吁的,“太后,……,雪地里冷,先把靴子换上吧。”

没穿鞋?

邓酌低头一看,何姝果然只穿着双单薄的锦鞋,这种鞋,也就只是在宫殿内,有暖炉,炭盆的时候才适合穿,这出了院子还穿就会很冷,更何况是这大雪寒天的。

他顿时蹙起了眉头,带着几分生气,“太后怎能穿单鞋踏雪地?冻坏了怎么办?把鞋给我。”

红娟立刻将棉鞋送上,李长庆也很有眼力的从旁边搬来把木头椅子,随手掸了掸上面本来就没有的尘土,“太后,您将就坐坐,穿上鞋,还是赶紧回去吧。这种贱地,哪是您该来的呀。”

何姝几乎是被邓酌架到椅子上的,“哀家就是来看看邓酌做菜而已,你们不要大惊小怪。”

话说一半,她忽然注意到邓酌的左手,几根指头的尖上,都裹着纱布。

何姝一把拽住他的手,看着他指尖上一圈圈的纱布,眨眨眼,“你这是……”

邓酌把手一撤,又缩进袖子里,把脸往旁边一别,傲慢的翻了个白眼,“没什么。”

“没什么?”何姝怔了怔,忽然间大笑,“哈哈哈,难怪藏起来不让哀家看。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的邓厂公做个菜居然能做的遍体鳞伤,哈哈哈。”

邓酌眼角一阵抽搐。

就知道不能让她看见。

看他这般窘迫,何姝忍住笑,重新拉了他到手,用手指轻触他手上每一个用纱布包扎的地方。

何姝的手凉凉的,每次的触碰都让邓酌有心悸的感觉,从指尖到心脏麻酥酥的,麻的让人窒息,可又忍不住期待下一次的触碰。

“不会做菜就直说好了,干嘛打肿脸充胖子?”

邓酌:……

这个笨蛋,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疼吗?”

刚还气得牙痒痒,在听到最后这温柔的一声关怀时,邓酌的心又软了。

“小伤而已,不疼。”他刻意摆出一副冷漠的神态。

李长庆看出他们厂公的窘迫,赶忙替他找台阶,“是是。厂公他勇武过人,世上无几人能比,身上的伤疤那多了去了。就这点儿小伤啊,方才也是小的执意要给包上,这才包上的……”

邓酌听着越发不舒服,有种被越描越黑的感觉。

“行了。”

李长庆赶紧闭嘴。

邓酌瞥了他一眼,“你去膳房准备太后的早膳吧。”

“是。”

李长庆心说总算能走了,他转身跑了。

红娟这个别扭,双手在身前拧着袖子,多希望邓酌赶紧给她指派个活儿啊。

“呃,太后出来的急,穿着单薄。奴婢这就回去那件厚点的斗篷来。”

“呃,哦……”

何姝下意识的应了一句,红娟便急急忙忙跑了。

何姝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狐裘斗篷,“这件不就是最厚的吗?”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