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在这儿?

何姝背贴大门,大瞪着双眼,好似看鬼一样的看着邓酌。

那刚才出去的那个是……?

“啪!”邓酌一掌拍在门上,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这么晚了,太后为什么会在这儿?”

“嗯?呵呵……”何姝勉强挤出个笑容,“哀家这不是好些日子没见过你,有点……想你嘛,所以,就来看看你呀。”

想我……

汤池之间薄纱缥缈,雾气氤氲。

何姝的小脸被烤的红扑扑的,一头青丝像刚刚沐浴过,湿漉漉的,就连身上的衣裳也被汗水浸透。

看着她这般模样,邓酌安静了几天的心又不由自主开始躁动。

这个笨蛋,还没冷静?

他眼眉轻挑朝门外一瞥,“方才太后说没看清楚,不知太后想看清什么?”

“呃,我……”

想看你是不是真太监!

我真这么说,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何姝讪讪的,磕巴半晌后,手指朝后大门一指,“哀家就说刚出去的那个人,不像你嘛。你看,果然不是……”

话说半句,她忽然意识到不对,“等等,刚才那个不是你,你又从我身后出现。……这么说……你刚才也在这里?!”

邓酌眼角挑了挑一副得意的神态,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那我怎么没看见你?”

邓酌朝屏风的方向轻轻一扬下巴。

何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她刚才藏身的矮桌后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一把椅子。

“那里明明没有椅子啊!”何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这家伙一直坐在自己身后,从她偷窥,自言自语,到学猫叫,和快被烤熟的狼狈,他岂不是全都看到了?!

怎么可能,我进来的时候,明明四下观察过的呀,印象中并没有这把椅子啊。她抬起眼睛朝大椅上方看,愕然发现,上面居然卷起一挂布帘。

她这才想起,在她进门时,那矮桌后面确实有挂布帘。当时她只觉得是个装饰而已,并没有多注意,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坑。

这个死太监……

我蹲着你坐着,我被火炉烤的滋滋冒汗,你在背后看的不亦乐乎吧。

哼!心机男!

何姝两眼噗噗冒火。

邓酌还是很喜欢看她被气得脸红跳脚又不能发飙的样子,他恨不能伸手去捏捏她圆鼓鼓的脸蛋儿。他甚至已经抬起了手,却在她脸颊前转了方向,托起她垂落在肩上的一缕湿发。

“该说实话了吧。”他的声音忽然间变得低哑,看似波澜不惊的眼神里,有一丝不经人觉察的不安。

他心里似乎知道何姝为什么查他,却又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结果。

“说什么实话?”

“为何好端端的查我?”

嗯?

他知道了?

打死也不能说我在怀疑他,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呢?

何姝眼珠转动,故作羞怯道:“这,这还用问吗?我不就是……想多了解一些,我……喜欢的人嘛。”

邓酌:……

他垂下半张眼皮,“又说这种话?太后以为这么说,邓酌就会信?就会这么轻易放太后回去?”

“那,那你不放哀家回去,还想在这里做什么不成?”

邓酌:……

何姝脸颊绯红,呼扇着睫毛,不时抬起眼睛羞涩的窥视,“你若不信……”

为了脱身,她忽然踮起脚尖儿,冷不丁的在邓酌唇上一吻。

邓酌猝不及防,在嘴唇相触的瞬间,他的心猛的一颤,脑子里骤然变得空荡。何姝趁此机会反手抠开另一扇门,身子一矮,好像一条泥鳅,从他胳膊下溜了出去。

等他反应过来时,何姝已经在月光下狂奔逃跑了。

空荡的院落,娇娇的月光……

望着已然消失的何姝,邓酌胸脯起伏,他抬手触摸自己的唇。

淡淡的芳香,温软的触感。

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却又不知在何时发生过。

越是回忆那一幕,心就越跳的厉害,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虽然这种感觉让人心悸,让人窒息,让人热血沸腾,但还是让人忍不住去回忆。

回忆中,是她忽然靠近的双眸,变得浓重的呼吸,和她脸颊上的香味儿,然后就是温温软软的唇……

邓酌跟着自己的记忆,嘴唇不自觉的动了动,好像在迎接记忆中的那个吻。但刚这么一动,他猛的意识到何姝已经走了。

呃,我这是在做什么?

丢人。

他慌乱中四下环视,见没有旁人在场,这才松了口气。

……

一路逃回慈庆宫的何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小心脏突突突跳个不停。

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而已,怎么后劲儿这么大?

有点儿上头。

当时只想着能快点离开浴池,也没多想就那么做了,可是冷静下来一想,何姝有点后悔。

她把自己紧紧裹进被子里,只露出眼睛,“哎呀,以后还怎么见他啊?”

本想让这件偷吻事件凉一凉再见邓酌,但是第二天一早,她便杀到了东厂。原因是,听说红娟被邓酌派来的人给带走了。

“咣”一脚踢开邓酌的房门冲了进去。

门外林得禄和李长庆看着那两块单薄的门板在撞墙回弹后,不断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后,无奈叹声,这门儿又得换了。

邓酌此时已穿戴整齐,好像正要出去的样子。

何姝认为,他一定是要去私牢里对可怜又弱小的红娟进行惨无人道的用刑了。

她一步踏上,叉腰挡在邓酌面前,“红娟呢?你把她藏哪儿了?”

邓酌一看见她,就不免忆起昨晚那嘴唇触碰的一瞬,胸口莫名一阵悸动。

他暗暗呼出一口气,扬起下巴朝门外俩太监扫了一眼,二人立刻授意,转身出了院子,顺便负责清场。

何姝看一眼空荡的院子,忽然有点心虚,但既然来了,总要强硬一些。

“你……把人支开也没用。今天,你必须把红娟给我交出来,不然,不然……”

“不然什么?”邓酌逼近一步。

何姝努力按捺自己想要后退的脚步,挺起胸膛,“不然……你今天休想踏出这个门。”

“哧!”对于何姝的这种傻话,邓酌忍俊不禁。他上下左右打量何姝远不及自己的小身板儿,“那邓酌倒想看看,太后如何阻止我出这个门。”

说话他就要绕过何姝出去,何姝当机立断往门槛上一坐,“哀家打是打不过你,你要过去,那就从我头上跨过去吧。”

邓酌:……

耍赖?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俯身蹲下,与她面对面。

距离拉进,两个人都不禁回忆起昨晚的事,渐渐气氛变得有些别扭。

邓酌闭了闭眼睛,一脸严肃,“小小宫女私自带太后去浴池,那种地方,岂是太后应该去的?所以,红娟犯的是死罪。”

“什么,红娟已经死了?”何姝惊恐的注视邓酌。

“还没有。”

何姝一把扯住邓酌的胳膊,“那你别杀她,是哀家逼她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罚就罚我吧。要杀……,连我这个傀儡一块儿杀了算了。”

说完,她闭眼把脖子一梗,摆出一副要就义的姿态。

邓酌心里蓦地空了一下,看着她露出的脖子,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声音低沉的好似自语,“我怎么舍得……”

何姝一怔,意外的张开双眼。

脸颊处感觉到他手掌的温暖,耳畔又听到他刚才疑似表白的细语,她心里顿时一阵慌乱。

他,他……这是回应了我的表白吗?

何姝眼睛里不觉闪动着期盼的光。

邓酌恍然回神,自觉失口,急忙抽手,目光往旁边一瞥,“这么有自知之明的傀儡,我怎么舍得杀呢?”

傀儡……

何姝鼓起包子脸,狠狠翻了个白眼。

承认喜欢我,你会死吗?

“本来我也没打算真的治她的罪,只是小惩大诫而已。让她以后清楚,跟在太后身边,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邓酌故作镇定道。

何姝眨眨眼,“这么说,你是答应放了红娟啦?”

“嗯。”

何姝露出喜色,“活的?”

邓酌:……

“活的。”

“囫囵的?”

邓酌哭笑不得,“太后把邓酌当什么人了?”

何姝这才放心,心满意足的抿嘴偷笑。

邓酌起身掸掸衣袍,“邓酌还有要事在身,既然没什么事了,太后可以起来了吧?”

“红绢没事,那哀家就,就不打扰你啦……”何姝手撑门框刚一站,就觉脚麻难忍。“哎哟!”

“怎么啦?”邓酌见状忙问。

何姝跌坐回门槛上,捶打麻了的腿,“坐得久了,腿麻了。”

邓酌摇摇头,真是没用。

他递过右手,“地上凉,起来走走就好了。”

“哼!还不都怪你……”说话,何姝握住他的手起身,脚一麻,身体一歪,另一只手直接探向邓酌的重要部位。

邓酌眼疾手快身体一侧,何姝的手最终结结实实的按在他屁股上。

邓酌下身一紧,瞪大眼睛,带着几分生气,“你往哪儿摸?!”

相比邓酌的脸红脖子粗,何姝不以为然,“谁叫你只给我一只手,再说,我也没摸到什么呀。大惊小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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