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的人早被他用黑墨水涂过,只能看出是个女生。

若论是谁……

恐怕拿这幅画的人是不会说的。

画卷里卷着他早就准备好的纸笺,会随着画卷打开一起掉落,纸上沾的毒更多。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他细细读着这首诗,怎么都感觉再恰当不过。

重阳节我卷土再来,跟你们对决,地点,京都长安。

西安。

他晃晃脖子,看来在这之前他还要去查一件事——成嗔那段时间为什么会失踪?

是不是老板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

不然那些老狐狸不可能不冒出一点风声。

他拍着方向盘。

摁了几个喇叭。

重阳节……他扫了眼车上的日历,还有三个月。

希望这三个月,那个中毒的人不要穿肠而亡。毒药等到解药,最多两个月。

而解毒地点,只在云南。

从西安到云南,一千六百多公里。

而这个世上,知道解药在云南的人,就已寥寥无几。

除了医生。

糟了!还落个医生!

“没料理干净?”老板闭眼,淡淡开口。辛畏心下一惊,却还是保留了想法,淡淡道,“没。”

“只是有点累。”

马上有保镖来换他开车。

他坐到后座,一样忧心忡忡。

他们也未必会找到解药。他想。心里稍稍安然些。

“成嗔的手还能挺到多久。又该上什么药,师从何疗?”

众人担忧。

战眉接过话来,“我有个人选。”

“谁?”

“医生。”战眉看着他们的眼睛。

无人敢接话。且不说医生现在是死是活,关键他们现在能出得去吗?

辛畏消失不见,外面隐患重重,大家都陷入深深地担忧,还是成嗔开口,“没关系,我试试吧。”

说着闭上眼,准备“听声辨位。”

战眉最先反应过来,他制止道,“等等。”

成嗔睁开眼,看到他担忧的眼神,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安慰大家,“没事的。”然后屏息倾听,片刻后复又睁开眼,“他们走了。”

“而且,”她停顿一下,笑了,“我找到了医生。”

……

他们找到医生的时候他浑身都被冻僵了,是一种冷血的药剂被注射进他的身体,“又是辛畏干的好事!”

姚远一脸怒气,陈掩一边帮着解开绳子,也不轻不重地说了他一句,“别说了。”

战眉有些尴尬,即使辛畏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可也仅仅是不好,并没有到十恶不赦,说到底,还是他和成嗔亏欠他的。

想到这,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成嗔。

被成嗔捕捉到,“怎么?”

他收回视线,没什么,继而不经意道,“就是觉得那孩子肯定有自己的心结。”

姚远和陈掩正在联系曾经家族里的国际私人医生。并未听到。

成嗔没多想,直白道,“不知道为什么。”

“嗯?”

“我总觉得他很可怜。”她不经意说道。

撕下衬衫的衣角,然后在战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三两下包扎好了那条发黑手臂的上臂。

“这样好了,可以防止毒素蔓延太多。哈哈。”

然后跳着跑出去了。

“走啊,我们回去。等下一定要吃好多好多芝士和可乐才能补回来,要是有个芒果千层就更好了,好饿啊哈哈哈……”

她蹦跳着到车的方向,飞机只能是另外联系专人来开走。

战眉将昏迷中的医生扶上了副驾驶。

因为只有副驾驶的安全带才算最安全的。

看到陈掩和姚远,她只是招了招手,她根本不敢碰到他们。

哪怕是没受伤的手。

就连战眉回去,也感受到了她掩饰过的心情。她一直都在故作轻松。

陈掩最先挺不住,声音有些颤抖,“我们一定会找到解药的。”

谢天谢地,她没有说“我们一定会给你找到解药的。”

不然她又要亏欠。

哈哈。

她笑出声,“我哪有那么脆弱。只是好饿啊哈哈哈。”

“一会钱我出。战眉你好好陪成嗔。”正在开车的姚远一直关心着后边的动静。

他笑了,另外三个人都笑了,只是成嗔笑得抗议,“谁要他陪?”

“哈哈哈哈哈!”这下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战眉看着心上人在眼前心情大好,有陈掩陪着她,想她不会孤单。

于是,中途下车,只是粗粗跟姚远吩咐了一句,“我还有点事,”又转头向成嗔说,“等我明天回来。”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带着发丝抚着她的脸,他最喜欢这样抚她的脸,远远看来总是很温柔。

成嗔说,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忘了自己和战眉身上的滚滚杀气。

而只剩温柔。

“你们照顾好成嗔。”说着转身跑到街道尽头,消失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转弯抬脚就穿回了仓库里。

瞬间移动的功能起初只有成嗔有,也是她最有成就。

就连后来的姚远也是因为成嗔加大了药量才误开通的。

这件事除了他们几个,没人知道。

上边不知道。

医生不知道。

辛畏也不可能知道。

可他后来却能自己注射加大药量,其不要命程度……他想了想,马上停下脚步。

真是亲弟弟,越想越生气。

瞬间移动的能力,他没有,也不会。可他的独家能力是穿过地点,从一个地方可以快速移动到另一个地方。

乍一看是瞬间移动,其实是一路跑着过去,只不过缩短了时间而已。

想着,已经到了仓库。

当时辛畏同他谈话的房间,推开门,地板上果然有文件散落一地。

是他准备过的文件袋,牛皮纸袋上沾了水,上面还有一个瘦长脚印。

是辛畏的。

好在,文件除了脏污并没有什么损坏。

复印过的明信片还在,还有那张短信记录。

没有图画,没有邮票粘贴处,只剩那一行孤零零的“新礼街18号。”

是十年前他家的地址。

后来那里被拆掉,地皮也建成了医院。

短信是——?

回信:面谈,速归。

“新礼街18号。”他想起读这一段文字时,辛畏眼神柔和地样子。

连手指停留之处都带着爱惜。

还有这个旧仓库的地址报告了,地址是辛畏按着声带打的电话,之后他第一时间查了这个地方。

种种物证,或许可以串联到一起。

他发短信的人是组织上的老板。

要他去的人也是老板。

当时老板也下了车跟众人一起来对付他们,他当时就觉得奇怪,只不过事态紧急来不及深究。

如今……

视线再次停留在那行字上,新礼街18号。那是他的家,也是辛畏记忆里的家。看他的样子,他肯定不会对自己曾经的家下手的。

可是如果他没有联络老板,老板又是怎么知道他当时问的就是那个地址呢?他明明只发送了一个问号。

而他又是在回组织密室的路上接到辛畏的电话,要他来啊仓库。

呵,有意思。

事件越来越扑朔迷离。越麻乱的表象,就说明身后藏着的真相牵连越大。

他拉了把凳子坐下,头靠椅背,捂着脸。闭上眼睛,思绪一团乱。

或许,他遗漏了什么重要环节。

他刚进组织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组织还不是这样子的,现在组织更像是改造人身体的幕后黑手人群,痛过特殊的针剂控制人的思想,让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自己“人体极限,特殊烙印”的组织。

为自己变相做事,谋取私利。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辛畏冷笑道,“如你所见。”

男孩转过身去,明显地拒绝与他交流。

“冰冷,浑身都是刺,活得像个怪物。”

他没说,可是那眼神却像是在缠着他控诉,“哥,我好痛苦,我活得像个怪物。”

是他的眼神冷漠,“我活得像个怪物。”

“可是啊,哥,我怎么只能让自己难受呢?”他转过来,眼神深处是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老师我可以放走。”

“姐姐我找到了。名字是我自己取得。姐姐也知道。”

“有一种药材,叫辛夷,味辛,性温。”

“你真以为你今天来,老板不知道吗?”他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记得,那一眼,他身上所有的汗毛都站起来了。

“你,跟组织……”

“没错。”男孩利落点头,完全把生死当做儿戏一般,“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闯了多大的祸!”他像个家长,有些生气。

“你这样对得起你姐姐吗?”

这个孩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很震惊,低着头深思要如何劝他,完全没注意到辛畏拿着一针管剂从他上方落下,扎进他的肩膀。

他痛苦扭过肩膀,倒在干草堆上,“别动,麻药,我特制了东西在里面。动得越快,麻得越快。”他转着头朝他笑着,牙齿很白,不过越来越……

模糊了。

再然后就是醒来后的事了。

他说的话……难道他跟组织直接联系了?

一定是。

而且肯定还有后手。

不好!这些成嗔都不知道,辛畏又是个没分寸的孩子,现在被仇恨吞噬被一时利用。

他跟姐姐分开太久,只怕思念多久,就恨多久,恐怕对待成嗔会更不利。

他怕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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