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组织于他之前的最后一个“线人”,却没想到数年后的一天,组织会再次破格收了姚远,我始终以为,他根本就不该染上我们这种人。
再再后来,一次任务我们都被动了手脚,几近有去无回,当时他要撑不住的时候,我也第一个念头是,他不能死,他死了我该怎么跟那个小丫头交代?
说着侧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陈掩,当时我还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分量。”
当时我强行打开“门”,我以为我回不去了……
没想到通道碎裂之后,我竟然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有一家人曾恩惠于我,不然我就要落到人贩子手里,可是她们家的小姑娘后来被人贩子带走……
他们家举家动荡,我想我一定要去阻止……
没想到回去之后晕倒前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陈阿姨,她又把我带了回去。
我再醒来,一双童澈眼睛正在支着小下巴看我。
我吓了一跳,肩膀却被绷带完全包住,动弹不得,搞得我的样子有些滑稽,头转过来有些疼。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掩。”小姑娘端来一杯水,递过来。
“陈掩,你知道吗?你就是那个小姑娘,十年前救过我的,也是你们家。”她握住她的手,推心置腹道。
“当时我才知道,原来时间是个圈,我想报恩保护那家人的小姑娘不被拐走,却没想到那人家就是你的父母。”
“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到了校园你会与我亲近……我又总是不忍心拒绝你。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听完这荡气回肠的故事,陈掩笑着回答她:“有一个人,她轻易不笑,嘴角弯起来的样子就好像是太阳,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感觉不到什么光合作用,但是就是感觉会发光,源源不断地在发光。”
“成嗔,这个人就是你。”
“下半夜了,我们回家吧。”她站起来,朝她伸过手。
看着这个女孩曾一图为她撑起半边天,即使肩膀很单薄,此时此刻,成嗔突然觉得,一直围绕在自己眼前的女孩,突然就长大了。
她把手递给她,两个女生的手掌交叠在一起。一起从树上爬了下去。
只剩两个大男人在夜色里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又被他们两个给戏耍了,因为她们根本就没回家,而是躲在屋子里看他们在夏夜微凉里冻得直哆嗦的样子发笑。
成嗔良心发现,“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陈掩眉眼轻抬,“怎么会?谁让他们偷听我们讲话。”
然而一会还是她先出去接的姚远回家。
成嗔也跟着出去,接了战眉。
战眉眉毛沾满了露水,看着她吃惊道,“你知道我在这?”
说罢又可怜兮兮道,“外面可冷了。”
看得成嗔于心不忍,母爱泛滥,“好好好,我错了。下次不会了。”说着转过去先回的家。
战眉笑了,虽然最后一句还是那么冷硬,但是已经很好了他快步跟上去,握住她的手,刚好是受伤的那只手,成嗔下意识地一躲,却被他强硬拽到自己身侧,目视前方眼神坚定,他庄严道,“我不怕。”
然后侧目看向她,“要死我们一起死。要活我们一起活。”
“生同衾,死同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是个很传统的人,我更向往,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所以成嗔——”他拉着她的手,忽然站定,转过来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坚定道,“你一定要好起来。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说着嘴角挑起,成嗔脑子迷迷糊糊地,满脑子都是他刚才的话跟笑容。
他的笑什么时候这么“祸水”了?
那边陈掩如同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根本不敢看姚远。
任由姚远的目光把她戳成个洞。
累死青光眼?哈哈哈哈哈,想到这她忍不住先笑出来。
只留姚远一个人生气。
万幸得是,几个人吹了一夜的风,都没有着凉生病。
翌日还一起活蹦乱跳的打打闹闹,眼看时机成熟,陈掩和姚远交换眼神,女生趁热打铁道,“成嗔,家族里的国际私人医生妙手回春,团队之前还把姚远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医术和医德完全可以信任。”
鉴于他们的特殊身份和身体情况,他也断不会说出去。
成嗔正在剥坚果,闻言保持微微低头的姿势没动,嘴角轻启,笑着抬头说,“好啊。”
陈掩大喜,赶紧联系家族国际私人医生过来。
只有战眉,担忧地望着成嗔,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无助,她的彷徨,她的迷茫、无言和不安,他都懂。
因为只要还没治疗,就多一分幻想和美好,但是一旦开始治疗,就必须面对现实,无论是好是坏。
他握住她的手,成嗔稳了稳心神,也拍了拍他的手。
这次只有医生自己过来,组织里的医生也被姚远请了过来,他的身体也刚刚好转,成嗔和战眉都有些不好意思,两个医生大能强强联手,抽血,打了针剂,拔针,配合默契,一气呵成。
一针下去不过须臾,成嗔的手臂知觉便开始大量回归,虽然颜色看起来还是有些吓人,不过灵活度跟平日相比并无减半。
她活动几下,再抬头喜上眉梢,“谢谢两位医生!”
说着朝二位握手举过头顶拜了拜。
“快起来快起来。”两个医生扶起她,观点一致道,“虽然现在看起来好了许多,但是也只是暂时止住了毒素的蔓延,要想根治还是得找到解药。从此刻到找到解药,只剩五十天。多一天都是生命危险。”
两个老人家严肃道。
成嗔看了一眼发暗的一整侧胳膊,自信眸色微微一暗,陈掩上前开口道,“不怕,万事开头难,最难的一步已经过来了,剩下的,我相信,我们会找到解药的。”
“对,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四个人走过来,一起搭上她的手,“耶!”
……
“我建议你们去云南,那里地广物博,民族又多,说不定你们能碰上民间医生,或有奇方。”
“我同意。”姚远和战眉亦有所耳闻。
四人很快动身去了彩云之巅。
从西安到云南,一共一千六百多公里。
成嗔主张低调,所以四个人走的火车。整整坐了两天,期间他们的火车还遇到了灾民大量涌入。
程旅员当他们进来,再往上汇报,耽搁了许久。
后来抵达云南,找了民宿长住,一切安顿好之后,姚远和战眉分别掌握了南北方的信息渠道,全部汇集在这一带。
为的就是等候高人。
重金寻赏。
消息很快放出去,但是毒药之猛烈,并无人敢来治疗。
距离成嗔刚中毒,已经过去了十多天,而他们找到解药的时间,只剩四十三天。
这天下午,陈掩垂头丧气,发泄一般地来回折腾桌子上的小瓷杯。
“砰——”她劲儿使大了,杯子碎裂,姚远马上过来,“没伤到吧?”
“没。”陈掩摇摇头,却并未抬眼,而是被桌子上的瓷杯碎片所吸引。
在碎片的缝隙之中,分明夹着一张纸条!
她打开来读,连上边的瓷片渣子扎破了手指也不自知——若尔幸运,得见此言,哪怕一字一句,均为天意。
若想解药,需得寻一人换血。
字迹戛然而止。二人马上把这个发现告诉成嗔和战眉。
“也就是说,有人为我们指了明路。”
“会是谁呢?”战眉想到一个人,成嗔的眼神也刚好和他汇集一处,不过他们都不好意思再找那个人。
本身就是亏欠他,如今他肯出手,已是格外留情了。
成嗔有些伤心,弟弟,对不起。
说着拿起那张字条,放进了一旁的火烛中,小楷字迹在火烧中燃失殆尽。
或许是天意使然,三日后果真有个高人出现,诊脉后道唯有女生才能救她,方法:换血。
因为女生性柔血阴,方能匹配。
轻则失血过多终身调理,重则性命不保。
“而且以后怀不了孩子了。”就在这时,姚远有过一瞬间的犹豫,等到他反应过来时陈掩已经伸出手臂,语气坚定道,“我来吧。”
“不行。”成嗔第一个不同意。陈掩没有看她,直直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而她更清楚,姚远刚才的恍惚是担心她,而非孩子。
后来姚远知道后,双眼瞪大,久久不能回神。得此良人一生,他又有何求?
纵使黄泉赴命,前路茫茫,我也要陪你一起走下去。
直到下辈子的爱消失。
他也挽起袖子,对高人道,“虽是女生的阴血才可以,但是她太瘦了,一次性全部输出恐怕身体吃不消,还是混合我的血一起吧。可以吗?”
那高人捋了捋胡子,点头同意。“只是……一旦血液相容,就必须得是原来的供血者了,七天,不能中断,也不能替换。”说着看了一眼一直忧心的战眉。
几句话,就给他们四人下了生死定断。
更不得,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