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她走到门口,听到陈掩往外喊了一声,心里此刻有些紧张,心下冷静几分,强撑着走回去:“怎么了?”
床上女孩半坐,露出灿烂无比的八颗牙齿,“听说苹果跟听的可乐更配。”她也从桌上袋子里拿了一个,晃了晃道:“姚饶说的,你可以试试。”
还是阳光明媚的笑,好似早已扫去了心中的所有阴霾。
“知道了。”成嗔松下一口气,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脚离开。
成嗔今天心情不好,她曲着一条腿,侧坐在墙头,长指捏着红色易拉罐,她仰头,又往嘴里送了一口。
“呦——”战眉走过来,看了她手里的易拉罐,难得开上玩笑,“心情不好?”
战眉也是组织的老人,比成嗔早几年进组织,对她多有照顾,两人合作默契,曾一度被上边指定专门处理难度任务,二人所到之处,从来有赢无输。
成嗔本来稍显郁闷的心情此刻也略有好转,同样难得笑笑,她摇摇头:“不是,”她把罐身商标转过来,“可乐?”冰山一笑战眉很是惊讶,原来她笑起来这么好看,更是对她在喝可乐感到惊奇,两人合作多次,见她开始卸下防备,索性胆子大了起来,直来直去道:“那你这满面愁容,还以为你借酒消愁。”说着双手一撑,轻松上去,坐在她旁边。
成嗔噗嗤一笑,露出整齐的小白牙,想到与他合作数次为人正直,直白道:“我是听说苹果跟可乐更好喝,索性出来试试,顺便等着手下人回来汇报任务。”
“噢。”听着她略显官方的回答,战眉不免有些丧气,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开玩笑:“那你也没带苹果呀。”“还没来得及买。”还是标准的八颗牙露齿笑,她心情开朗不少,看向他,“你呢?今天难得有空。”
“噢,我休了几天假,刚从外面回来,路过大院就看到你一脸不开心了。”两人哈哈大笑。
半晌后。
“我回来了。”男人自墙角转过,神色不免垂头丧气,一身行当暴露在外,“叮叮当当”,成嗔居高临下,睨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冷笑,“带着你的破铜烂铁回来了。”
男人涨红了脸,拳头紧握,眼中迸发出难忍的凶狠:“那个臭小子……”末了又不忘推黑锅:“要不是姚饶突然出现,我也不会失手!”
成嗔手下一窒,长指捏着的易拉罐发出清脆的响声,红色罐身眼见着凹下去,她点点头,语气冷漠道:“知道了。”
那人知道成嗔是冷酷无比的冰山美人,绕是再美也教人不敢再多待,“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他想起组织里众人对她的一致“
好评”,此刻站在她身前更是感觉冷汗直流,没办法这女人太强了。他不断安慰自己,粗略汇报完工作后恨不得转头就走,此刻听了她这三个字更是如获大赦,逃也似得匆匆离开了。
墙上人把易拉罐丢进几米远的垃圾桶,里面液体丝毫未洒,瓶身呈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把腿收回来,轻松跃下。
房间本就背光,此刻被窗帘挡着更显着厚重无比,连灰尘都好似比外面沉重三分,男子坐在桌子前,虚虚看了一眼身侧站着的人,他只能勉强能看清来人的跟靴,开口只剩沙哑:“我说过,别去打扰她。”
“唔——我就是看看,让你心心念念的人到底有多大能耐。”女人环着胳膊背靠桌子,斜睨着瞧他:“事实证明,她被你保护的太好了。”
后者默不作声,继续坐在书桌前低头,只是若是细心观察便可发现,他的身体此刻正微微颤抖,拳头紧握,搁在桌子上,像是在竭力忍着身体里的巨大痛苦一样,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刘海,就算如此,却衬得他的清冷面貌又多了几分冷意。
成嗔心里起了恻隐的心思,嘴上却是不饶人:“既然这么能忍,就继续好了。”她拍拍手,转身离开。大红色指甲在灯下映出莹润的光,带着铁门带进来的灰尘一起裹挟着出去,又透着门上的铁栅栏转角,消失不见。
姚远整个人砸在桌子上有巨大响动,有人迅速上前,联系专门的内部医生为他检查,对方却直摇头:“身体机能受损严重,高烧不退,低烧不止,怕是很难再挺过去了。”
到底是医者父母心,即使身首异处也不忘数落他们,“不断刷新人的身体极限,会造成什么伤害你们不是不知道!”
“他的身体还算可以,本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过来,但是从检查结果来看你们并没有停止用药,反而加大了剂量!你们真的不知道他早就是硬撑了吗?!”
他们背对着他,围在床前,姚饶迷迷糊糊地,只听到一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要换常人别说一个礼拜了,接二连三的打药,再站起来都是问题。”
医生的话回荡在耳际,他眨了眨眼,黑色t恤被打湿,突然想起在某个夏季的午后,他打球回来,看到陈掩抱着手机在房间里傻呆了一天,见到她的时候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当时他嫌弃地直皱眉,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捏着鼻子对陈掩说:“我的妈呀,你一天都没洗漱吗?”
昔日种种皆历历在目,时过境迁,如果此时他们的身份对调,换成是陈掩看到他的样子嫌弃他的话,他能接受吗?是笑,还是羞愧?
对不起,阿掩,不能继续陪你了。
不,不能让她过来,这太危险了!心里另一个声音说,顷刻间,仿佛得到了某种巨大的力量,本来已经趋近于零的生命体征此刻突然有大量回幅的趋势,连接在他身上的医疗器械发出剧烈的“滴滴”提示音,医生跟助手迅速上前,几个人合力按住他,然后给他打了一针助眠的试液。
我还要……保护你。
液体顺着针头推进胳膊上的血管的时候,他突然流下一行眼泪来,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他把头偏过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在心里说,对不起了,陈掩,不能再保护你了。
话题被成嗔突然带过来,姚远心里满是感激。
看着战眉和她分析,他摘下耳麦,敲敲门上的玻璃,然后对他们说道,“封闭性不错。”又指了指桌上的蓝牙手表,“手表修好了。”
对于上上段的陈掩负气离开的记忆,其实他心里最不愿回忆。
以及那句“不能再保护你了。”
他不想再说第二次。
我会尽我所能,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事发生。
他的目光沉着,深呼吸一口气,态度从容却也透露出几分不耐烦。
目光盯向远方,陈掩,你到底在哪呢?
远在s市的陈掩在空气里打了几个喷嚏。立刻有女孩戴着口罩进来,询问道:“怎么了?”
语气不算焦急,速度却很快。
陈掩眼睛明亮,看向她,然后搓了搓胳膊,“没什么,就是有点冷。”
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拉下口罩,果然是上回那个姑娘!
陈掩心下大喜,却微微沉住气,听着她道,“这样啊,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找,看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说着转身,关门离开。
她并没落锁!
机会难得!她屏住呼吸,猫着腰贴着墙过去。
……
跟队里和所有人执行时的九死一生比起来,不能再保护她与看着她在自己眼前痛苦,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差点要了他的命来说都不过分。
英雄碎片只在红颜上。
江东也是她指点过的国土。
不是有句话是“英雄也有过不去的江东?”只要有她在,他就一直有江东在。
“一切都是不再重要。”他端着茶杯,跟战眉在山脚下喝茶。
“空气真好啊。”刚才有山脚下的村民小姑娘抻着懒腰从他们面前经过,捧着一束花从他们面前骄傲走过。
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昂首抬头的样子像个小男子汉。
“一看就是巾帼。”战眉笑道。
“怎么样?要不以后跟成嗔有女儿?”“去你的!”成嗔先从他身后踹起一脚!
不过被他飞快躲开,“也就是陈掩不在,陈掩在看她怎么收拾你……”
话题滞下,几人都不说话了,她也愣住,求助般看向战眉,却被后者无奈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责怪的语气也是变相抚慰姚远的心里。
已经十三天了。姚远转过去,手搭在木头栈道栏杆上。
陈掩,你站在好吗?
还安全吗?
歉意最大的是成嗔,此时里外都没理。
陈掩,你回来得帮我出气啊……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她转身,先回屋里去。
然后对着耳麦调频许久,再出来时脸色欣喜,显然是有了新发现,她摇了摇手臂,“快看!”
成嗔手上那着的,赫然是陈掩失踪时留下的那块手表!
她连接了蓝牙放大,众人上前去听,是她长按片刻后的微弱声音,却是字字清晰地传入到三人耳朵中——“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