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波澜不惊的语气,陈掩直起脖子看看四周,屋里干净整洁,此刻倒有些不好意思:“啊,那真是辛苦你了,把我搬上床,还收拾了屋子。”
成嗔正在削苹果,闻言直接乐了,头都没抬道:“你真是想太多,这里一进来都是水,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那么庞大的工作量我一个人哪忙得过来,叫的钟点工阿姨,也是她把你抬上去的。”
说着啃了一口削好的苹果,又从桌上袋子里丢给她一个没洗的,一脸自然:“苹果的钱我就不跟你算了。”
“……哦。”她也不挑,拿起苹果往身上蹭蹭就咬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望向她,眼神激动道:“对了,那个邮件……”
成嗔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开始装傻道:“什么邮件?噢忘了跟你说了,前几天号被盗了,没跟你们发什么诈骗信息吧?”然后又咬了一口手上的苹果,含混不清地说了句:“我可没钱给你们还。”
然后随便敷衍了几句,逃也似地离开了。
马丁靴跟踩在地板上“咚咚、咚咚”地,本来半放下戒心的陈掩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望向成嗔离开的方向。
没有人看到,刚刚离开的成嗔此刻躲在房间的墙后,嘴角微微勾起:“陈掩,希望你没那么蠢。”也不枉我故意暴露给你了。
“对了。”她走到门口,听到陈掩往外喊了一声,心里此刻有些紧张,心下冷静几分,强撑着走回去:“怎么了?”
床上女孩半坐,露出灿烂无比的八颗牙齿,“听说苹果跟听的可乐更配。”她也从桌上袋子里拿了一个,晃了晃道:“姚饶说的,你可以试试。”
还是阳光明媚的笑,好似早已扫去了心中的所有阴霾。
“你说可乐加苹果,真的好吃吗?”之后的某一日成嗔支着脸颊旁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苹果和可乐。
“不知道。”战眉摇摇头,也坐在她旁边,学着她的样子看着苹果,如实道。
“知道了。”成嗔松下一口气,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脚离开。
成嗔今天心情不好,她曲着一条腿,侧坐在墙头,长指捏着红色易拉罐,她仰头,又往嘴里送了一口。
“呦——”战眉走过来,看了她手里的易拉罐,难得开上玩笑,“心情不好?”
战眉也是组织的老人,比成嗔早几年进组织,对她多有照顾,两人合作默契,曾一度被上边指定专门处理难度任务,二人所到之处,从来有赢无输。
成嗔本来稍显郁闷的心情此刻也略有好转,同样难得笑笑,她摇摇头:“不是,”她把罐身商标转过来,“可乐?”冰山一笑战眉很是惊讶,原来她笑起来这么好看,更是对她在喝可乐感到惊奇,两人合作多次,见她开始卸下防备,索性胆子大了起来,直来直去道:“那你这满面愁容,还以为你借酒消愁。”说着双手一撑,轻松上去,坐在她旁边。
成嗔噗嗤一笑,露出整齐的小白牙,想到与他合作数次为人正直,直白道:“我是听说苹果跟可乐更好喝,索性出来试试,顺便等着手下人回来汇报任务。”
“噢。”听着她略显官方的回答,战眉不免有些丧气,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开玩笑:“那你也没带苹果呀。”“还没来得及买。”还是标准的八颗牙露齿笑,她心情开朗不少,看向他,“你呢?今天难得有空。”
“噢,我休了几天假,刚从外面回来,路过大院就看到你一脸不开心了。”两人哈哈大笑。
半晌后。
“我回来了。”男人自墙角转过,神色不免垂头丧气,一身行当暴露在外,“叮叮当当”,成嗔居高临下,睨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冷笑,“带着你的破铜烂铁回来了。”
男人涨红了脸,拳头紧握,眼中迸发出难忍的凶狠:“那个臭小子……”末了又不忘推黑锅:“要不是姚饶突然出现,我也不会失手!”
成嗔手下一窒,长指捏着的易拉罐发出清脆的响声,红色罐身眼见着凹下去,她点点头,语气冷漠道:“知道了。”
那人知道成嗔是冷酷无比的冰山美人,绕是再美也教人不敢再多待,“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他想起组织里众人对她的一致“
好评”,此刻站在她身前更是感觉冷汗直流,没办法这女人太强了。他不断安慰自己,粗略汇报完工作后恨不得转头就走,此刻听了她这三个字更是如获大赦,逃也似得匆匆离开了。
墙上人把易拉罐丢进几米远的垃圾桶,里面液体丝毫未洒,瓶身呈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把腿收回来,轻松跃下。
房间本就背光,此刻被窗帘挡着更显着厚重无比,连灰尘都好似比外面沉重三分,男子坐在桌子前,虚虚看了一眼身侧站着的人,他只能勉强能看清来人的跟靴,开口只剩沙哑:“我说过,别去打扰她。”
“唔——我就是看看,让你心心念念的人到底有多大能耐。”女人环着胳膊背靠桌子,斜睨着瞧他:“事实证明,她被你保护的太好了。”
……
议论会议到达瓶颈期。
成嗔总觉得有些不妥。
“是吗?我总觉得……”剩下的,她没有说。
直到大家探讨谜案之后许多分钟,她才刚刚想起过来。
谜点重重,对方人多势众,敌在明,我在暗。
“嘶——”那女生本来很伤心,结果肩膀突然被扳过来,迎面看到那样帅气的一张脸。
冷酷无情,她的目光可没有错过后面的低调豪车,那车子看着不张扬,可是市价贵得离谱,是富豪大牛们当之不二的首选。
她曾在洗车行兼职过前台,对各种车的价格烂熟于心。
此时此刻,海风傍晚,台阶,扭到脚的弱女子,姚远本无心观赏,陈掩出事他更无心观赏。
“陈掩在你眼里这么重要,我很高兴。”
“嗯——我也,为她高兴。”战眉抱着胳膊点点头。
姚远苦笑一声,那时候他连头都没抬,一言不发,低头看了眼手表。
表是牌子的,他果然要看时间送我回家了。“时间还早,我送你回家吧。”
以上当然是那个女人的痴心妄想。
姚远头都没抬,满心想着陈掩,低头看了眼时间,都七点了,虽是盛夏,可夜里的风这么凉,她吹感冒了怎么办?
挂念陈掩,根本就没想过面前还有个人,更别提他还记得男人女人。
他回到车上,一骑绝尘。原地的那个女人眨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这个人怎么这样?
经过隧道时,他想陈掩会不会是伤心回了老家?老家二老的电话早就打了,二老担心询问时他也只说是寄了东西回去,看有没有收到。
如果陈掩在的话,二老心疼,是不会不数落我的。
“快递?”成嗔抬手停住,手指轻点空中,“不是……”
“你想到了什么?”战眉看着她,眼神认真。
成嗔摇摇头。
“也不是跟这件事有关,但是——”她拉低声音,突然抬头道,“姚远,你还记得之前陈掩收到带血的快递吗?”
“什么带血地快递?”姚远皱眉,脸色肃清。
当时陈掩和叔叔阿姨从医院回来。
陈掩突然头晕。
两个老人家抬头看看彼此,皆是焦心不已,陈掩见状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于是轻轻摇头道:“没事,只是想起来什么,有点头疼。”
陈母当即说:“那咱就不想了,啊,不想了。”
女生安慰地点点头,“知道了。”然后从他们手里拿过行李先一步走了。
只是心头不免怀疑,那个人到底是谁呢?好像突然漏掉了什么,哪里有点不对劲……
“嘶——”她忍不住蹲下来,好看的眉毛皱到一处,不成,还是头疼,算了先不想了。
回到家以后她收到一个电话,是超市打来的,有她的快递在超市积压很久了,拿回来是一个深色的快递包裹,背包大小,看不出什么。
奇怪,会是谁给我寄东西。
不是陈掩以为自己人缘不好,而是自认最近一门心思扑在姚饶家,她还没有谁非找她不可的自信。
不会是学校给我邮递教材了吧?
她翻了翻,是几根带血的鸟毛,一个被踩坏了的面具,下边还放着几封信。几个东西上面都是血迹斑斑。
她甚至都没有拆开的欲望。好家伙,还洒了红墨水上去,是谁这么无聊?
不怪她这么想,总有一些从小玩到大的游戏,比如以捉弄人为乐的寄一些无聊的“探险宝藏”一样的东西,别人只是逗你玩玩,你当真了就可笑了。
无聊!我可是从小玩到大的。
陈掩姑且把这个当作了一个无聊的恶作剧。她百无聊赖地吐槽几句,捧起盒子转身就要丢掉。
这盒子质量不太好,起身的时候箱子底还漏了,被塞在夹层里的东西掉出来,飘在地上,她险些踩到。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几张照片,上面的人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侧脸,男生头发蓬松,穿着球衣,大致轮廓仍能看出帅气,那人怀里半抱着篮球,明显刚从球场回来。
有些眼熟,她大致扫了几眼,才发觉那上面的人是姚饶。是谁这么迷恋姚饶,心里暗自腹诽,心下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像是竹马被暗恋了一样。
人家喜事,关我何事?
呸呸呸,她抬手觉得有些武断。
手指怎么黏黏糊糊的?抿了一下照片才发现,捏着的照片一角上有几滴血迹,翻过去看也是,像是一角都被放在血液里浸泡了,背面用碳素笔写了一行字——姚远,2017。
“你确定是姚远,2017?”姚远拈着手指,出声道。
“我不会记错。这是组织当时送给陈掩的,快递还是经由我手传递出去的。”成嗔如是说着,心情有些沉重。
“也就是因为这个,后来陈掩的记忆功能出问题,我要付很大的责任。”
她背着手,像个永远不低头地皇者,此刻却因为自己犯过的错误真心道歉。
“心诚,则灵。”姚远将腿从桌子上放下来,瞥了战眉一眼,“咱们一定会找到陈掩的。”
说道眼色微抬——要安抚好后方补助地情绪。
战眉点点头,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