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成嗔甩回车门,她的力气有点大,动作看起来利落潇洒。
“对。”姚远把图纸递给战眉,后者刚刚还站在车前,负手斜靠在副驾驶门外,闻言接过图纸,打开细细看着。
“东边两厘米是密室,方寸之间。”说着递给成嗔。
成嗔如他若说找到了那一块位置,几次抬头对照眼前参照建筑,然后才点点头,“不错。”
几个人从正门进去。
“硝石?”成嗔惊讶,眉目大睁。
他们跟战眉说起上一次的“通道”。
成嗔此人,他对她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瞬移和心机复杂上了,这个人太过复杂,“拍档”无法成为朋友,却也不算敌人。
于成嗔而言,故事总是另一种说法。她本来是组织于他之前的最后一个“线人”,却没想到数年后的一天,组织会再次收人,这次收的,还是个平凡人。是完全不跟他们沾边的平凡,换句话说,他
根本就不该染上他们这种人。
功能移动的隧道有些黑,就像是她的人生,黢黑地看不到头,她停下,马丁靴的跟鞋声戛然而止,她突然有些急躁,粗暴地踢开了一扇门。
这次的任务在油厂。
组织是一些神秘力量,对接一些偏远地区的利益相关,真金白银的巨大报酬背后,是满地的贪婪欲望。
“往年的单子都是方圆五百里以内。这回跨越到多少我也不知道,地区高压强压,也不知道你承不承受得住。”
她戴上口罩,也丢给姚远一只。“资料上显示对方是油厂,空气有问题。”
说着她推开门,姚远紧随其后,四周静谧安静,姚远看着漆黑的四周,有些震惊:“难道这就是时间隧道?!”
成嗔嗤笑一声,面色无比平静:“与其说这是时间隧道,还不如说是人类强行用药水掰开的一种通道,你闻——”
空气里突然出现刺鼻的味道。类似石灰和炸药,前面有个开口,他们钻出去,还未站稳就被包围了起来,成嗔眼尖,认出领头的是之前合作过的人,对方是个五大三粗的光头,黑衣服白腰带,一脸油腻:“来了就别想走了啊!——”
啊字咬得很重,姚远看着,就知道这人不是善类。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油厂,山区的非法私矿,小心,他们可能有粉尘器官。”姚远面无表情道。
“我们中了圈套了。”成嗔拿出别在腰上的电棍,咬牙道。
姚远没答,他径直从旁边的竹竿架上扯过一截草绳。
只因组织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接过一次的单子单成后无论好坏都不会再接触,倘若它昭再重逢也是万万不能多说一句话的,当真是“相逢何必曾相识——”
如今这局面,再接触老主顾,单上的姓名和地址也都做了修改,成嗔怎会不明白这是顶头上司做了手脚……
思虑之间,对方一众打手已经冲了过来,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很快落了下风,成嗔躲闪不及,用了几次“瞬移”才发现在这个时空中运用其艰难,一向冷静理智的她难得地慌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有个人正拿着刀朝她冲了过来!
再抬眼时已经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等待死亡,千钧一发之际是姚远冲了过来!不知用什么武器朝歹徒抡了过去,卷过了对方手上的刀子,他一脚踹过去,拉着成嗔转身就跑——
两人挣扎着跑出一段距离,姚远倒下,成嗔再一次试着催动瞬移,再抬眼时二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山洞里,姚远脸色惨白,额上流了许多冷汗,“你怎么了?”
成嗔蹲下,想要察看他的伤口,翻开袖子才发现他的胳膊上满是血迹,明显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直到这时才想起,刚开始战斗时他手上拿的是草绳,现在怎么……
她掰开他的手掌,姚远已经挣扎不动了,索性由她去了,本是白净的掌心上躺满了伤痕,严重的几条重合在一起横在手掌磨出了一道沟壑,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她皱眉,却别不过去眼,姚远此境遇,多多少少也有她的责任——是她没有提前考察好这次任务。
“别瞎想了,他就是想做掉我们。”姚远此刻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扶着石壁起身,冷汗顺着发梢流了下来,他后背和腹部中了几闷棍,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是灰尘跟脚印,成嗔看着愈发自责,他受了伤她也不好跟那小丫头交待……
胡思乱想之际,她烦躁地甩甩头。
姚远此刻却在想,自己身上现在这么脏,要是被那个家伙看到了还不定怎么发飙呢,说不定一边任劳任怨地为他洗着衣服一边愤愤吐槽那帮家伙压榨,这场景想想就好笑。
姚远拍了拍衣服,稍作整理,他脱下了外套抖开,言简意赅:“老家伙们不仁不义,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
他把外套摊在地上,又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着,姚远侧头问她:“回去的通道门,你有多大把握?”
成嗔抱着胳膊,有些忧心:“很难说,”她看了一眼他的动作,心中已明了几分:“如果你能配合我,就是六成。”
姚远闻言笑了,露出一排洁白温润的牙齿,“不愧是合作许久的搭档,我就是这个意思。”
不是合作,是配合你,我们的希望,全在你。他没说,不想增加她的压力,只是伸出手,作拳状,成嗔轻轻碰了一下拳头,无奈笑了。
“接受你的打气。”
此时此刻,两个平日里并未有什么交集甚至均刻意保持距离的两个人都有些释怀,大概是生死关头也从容,姚远此刻倒有些感慨。
信任,是他们最大的把握,也是优势,这是除了默契度和天长日久的高度配合之外的,最有力的武器。
两个人都明白,除了信任,他们的能力在此,也只能配合运气。
“那就要看天了。”姚远低低说了一句,目光落在燃着的火舌上,二人静静看着,好似此刻都忘了呼吸。
“砰!——”
最大燃点,在火烧得最旺的时候旁边的石壁上出现了一个光圈斑点,虽然很小,但在此时却给人一种希望之感。
成了!姚远心下大惊,更是在电光石火之间撒出去一包粉末,空气里突然硝烟四起,光圈一点点加大,姚远拉着成嗔迅速走了进去,成嗔走近时轻搭了一下他的胳膊,后者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人蜷缩着身躯的异样。
进了通道,两个人完全松下气来,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门开时他们自会抵达安全的地方,体力透支的二人靠在两边,皆是劫后余生地笑了起来,成嗔开口:“刚才燃着的,是硝石吧?”
姚远心下大惊,面上毫不掩饰地睁大双眼:“你怎么知道?”稍微思考后又说道:“你看到了?”
是的,当时在外套夹层里裹着的,是两块硝石。
成嗔安然靠着,面上除了淡淡笑意并没有其他表情,姚远干脆不再卖关子:“……硫磺粉末也只是助燃,关键点是洞口的石壁。你没有发现洞里很干燥吗?”
成嗔回想了一下,是啊,山洞里怎么会那么干燥?
“山洞里怎么会那么干燥?我观察过,石壁上分布着大量白色晶体,那就是高纯度的硝石,堆叠到一起就是一个炸药库啊!”
他有些兴奋,成嗔看着他的样子,知道药剂已经开始生效了,多多少少侵入了神经,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性格,早有一天会与从前大相径庭,与当初的自己背道相驰,如她一般。
门开了,看着他的样子,她突然有些动容,难得真心实意地开口,“你走吧,出去之后我不找你,上头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她坐在地上,曲着右腿,胳膊搭在膝盖上,语气冷漠平实,更多了几分无奈的释然。
姚远已经走到门口,听到她的话脚下停了下来,他望过来,心下更是诧异:“你不走?”
成嗔也看过来,眼神微微失焦,“我走了,他们不又能找到你了?”
依旧是淡淡笑意,没有大义凛然,没有暖意融融,他想起陈掩对她的评价:“她轻易不笑,嘴角弯起来的样子就好像是太阳,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感觉不到什么光合作用,但是就是感觉会发光,源源不断地在发光。”
就好像,只是十分平常的一句,你走吧,今天我不去吃饭了。
姚远察觉出她话里的不对劲:“你不想走?”他朝她走过来,皱着眉,侧头的样子满是不可置信,在察觉到她的气息渐渐微弱后突然道,“不对!你是不能走!”说着,更是加急了过来的脚步。
成嗔盯着地面某处突然皱眉,脚下的通道顷时一分两裂,从他脚前一步开始断开,然后从两侧的方向迅速移动,她侧头望过去,还是稀疏平常的语气:“……你没有发现这一次的‘门’停留的足够久吗?”
他满是震惊:“‘门’是你强打开的?”打开门本就是消耗身体,要是强行打开……
他不敢想。
太危险了。战眉心里大惊。
女生转过头,收回视线:“做什么事都是需要代价的……我是不能走,硬撑着也是没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