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成嗔在看到陈掩堪堪倒下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某个支柱早已轰然倒塌,刚才那些话即是发狠,也几乎是她嘶喊出来的。

旋即头发晕,视线里的高楼大厦开始天旋地转,“怎么回事?”

她自身后倒下来,战眉眼疾手快地接住她,两个男生随着她一起蹲下来。

“成嗔。成嗔。”他们叫她,可对方已然昏倒过去。

战眉抬头看向姚远,满眼忧郁,接连两个伙伴出事,此刻更是没了主意。

姚远则是低下头,看向陈掩,脸色晦暗不明,语气却平常,“你去带成嗔去找洪老先生。陈掩这里我来处理。”

战眉不想走,可是相互信任这么久,好兄弟自然了解他心中所想,计划不能败露,于是只是说道,“放心去吧。”

战眉这才动身。

洪老先生曾出手医治过成嗔胳膊上的病,““满城尽带黄金甲”闹得?”他刚背着医箱进来,话音就到了。

他知道这其中的故事,也知道几个人一直在为这件事奔波。

战眉摇摇头,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件事了?

简单解释过后,洪影了然。手下施针过后,成嗔悠悠转醒。

却还是眼神执著地看着天花板。

战眉为难地看向洪老先生,洪影也是无奈地摸了摸胡子,“成丫头这是心病啊。掩丫头呢?”

却不想这一句话,叫成嗔险些流下眼泪来。

……

转移话题后,他察看她的伤口,发现大有好转,成嗔开口解释道,“仙鹤草。”他淡淡开口,稍微停顿一下,语气缓和些,“多长于干燥地带,这里气候湿润,所以找的久了点。你久等了吧?”

成嗔受宠若惊,这是在…解释吗?

她按住心头地大喜,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激动,“那另一味是……?”

“虎牙。”辛畏歇好后,继续捣药,开口为她科普道,”虎牙最坚硬,用来治伤口最好不过,里面的那一层可以用来入药,防止感染。”

“且虎牙阳气最重,你最近疲劳奔波,身体素质大不如前,抵抗力下降,要注意防寒。女生,阳气多点不是坏事。”

两个人说着话,后来上完药之后成嗔就睡下了。

翌日清晨,两个出发前,伤口已经好了半分,“至少可以抬起来了。””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

成嗔随口说道。

辛畏笑了,背着行囊走在前面,“那当然,小爷我下毒行,解毒更行。”

想起辛畏,成嗔神气回归几分,然后心念一转,说不定他会知道陈掩的情况?

她没死。

对。

洪影走出去,心里却也在为这几个孩子深深担忧着,他这一生无牵无挂,脾气不好,很久不曾亲自问诊地他却因为半年前的这一行人开始随缘问病。

自己走在街上,经常会被人请到家中诊治。

一定要平安。他抬头,对着天空想道。

这边姚远低头看了一眼“陈掩”,知道背地里肯定有监视他们的眼睛,于是故意悲伤道,“你就这样走了,叫我怎么办呢?”

怎么办?当然是凉拌!陈掩这时候虽然惨了点,但是好歹还活着。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成嗔看着月亮。

她想起他们在a市的时候,月夜,她怎么都睡不着。手机提示音响起,是陈掩发来的微信——你睡了吗?她叹口气:没有。

:我也是。

她披上一件外套,发消息回道:我去找你。

今天天气真好,她站在院子里,对陈掩道,两个人都抬头,看了眼天,后者道,“是啊,难得还有星星。a市已经很多年都没看到过这么明朗的夜空了。”

陈掩拿出几天前偷买的酒酿,眨眨眼睛,成嗔回头,坦然道,“我们去屋顶吧。”

女生豪爽,可也不敢耍风头了,都是乖乖的爬梯子上去。

两个人坐在屋檐上彻夜聊天,看着夜色,陈掩调皮,指着院子里的桂花树道,“你看,桂花开了。”

成嗔瞧着她,后者眼神狡黠,“一定很甜。”说着便要成嗔拉着她,她顺着房檐去摘桂花。

此言一出,可把在房下对面偷听的两人紧张坏了。

这傻丫头,又作妖了。姚远想。

不行,成嗔的身子哪受得住。战眉担心不已。

两个人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她们出事,他们迅速眼神交流,一会有事了该怎么出去?

“何须这么麻烦?”成嗔半倚着屋檐红瓦,“别说,公寓的这个复古设计我挺喜欢的。”

陈掩笑了,“是啊,当时姚远买下这个也是因为房主人设计的别出心裁。”

“你看。”成嗔笑着,绝色面孔在月色下更显得明眸皓齿,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枝桂花,陈掩眸子惊喜,“呀!”

两个人摘了桂花泡到酒里,新酿桂花自带三分香甜,度数也不高,成嗔支着脑袋,眼睛亮亮的看着天空,“你知道吗,陈掩最开始的时候,在组织里,我还当着姚远的面暗害过你。”

当时他正值过关考核,身体天天注射药液承受不住人体极限,却还是警告我,“我说过,别去打扰她。”

“唔——我就是看看,让你心心念念的人到底有多大能耐。”当时我环着胳膊背靠桌子,斜睨着瞧他:“事实证明,她被你保护的太好了。”

我几次对你下手,在密室里,我被摔在墙上,脊梁砸在墙上钻心地疼,从嘴角硌出血来,我随手擦了之后反而笑了,明媚的脸庞混着一排白牙,我说,“呦,生气了?”

“别忘了你的任务就是全力配合我,别以为你挺过了新药试验就怎么样了,在我这,你永远,”我笑了,八颗牙齿衬得嘴角的鲜血十分明艳:“也只是零。”

“生气吧?当时他咧嘴笑了,脸被汗水打湿,笑容此刻也显得惨白不已,看起来有些可怜,我还暗骂自己真是疯了,怎么会有同情心?我环着胳膊上前踢了他一脚:“最后一关的脑力测试,你通过了。”

再后来,姚远冷笑着说:“合作这么久,不得不说你这个女人有很好的操控人心的本事,只是,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很冷静,每一个字都好像没有感情:“旁人的好与坏,善良与邪恶都与你无关,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才想着要摧毁别人,但我知道,就算是我的身体发生了改变,精神时而不受我控制,我也不会像你一样想着因为自己就去踩碎别人。我的理智告诉我,你是个可怜人,所以我不会对你出手,可这些都跟陈掩一样,我不会再有下次。”

我歪着头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无奈,我大声道,“话别说得太早——你也说了就算药剂控制了你的身体你还能清醒,可下次呢,你能保证每一次的思想都能在药液一次次侵蚀后还能清醒吗?还能有几次现在这样的清醒?”

我本来是组织于他之前的最后一个“线人”,却没想到数年后的一天,组织会再次破格收了姚远,我始终以为,他根本就不该染上我们这种人。

再再后来,一次任务我们都被动了手脚,几近有去无回,当时他要撑不住的时候,我也第一个念头是,他不能死,他死了我该怎么跟那个小丫头交代?

说着侧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陈掩,当时我还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分量。”

当时我强行打开“门”,我以为我回不去了……

没想到通道碎裂之后,我竟然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有一家人曾恩惠于我,不然我就要落到人贩子手里,可是她们家的小姑娘后来被人贩子带走……

他们家举家动荡,我想我一定要去阻止……

没想到回去之后晕倒前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陈阿姨,她又把我带了回去。

我再醒来,一双童澈眼睛正在支着小下巴看我。

我吓了一跳,肩膀却被绷带完全包住,动弹不得,搞得我的样子有些滑稽,头转过来有些疼。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掩。”小姑娘端来一杯水,递过来。

“陈掩,你知道吗?你就是那个小姑娘,十年前救过我的,也是你们家。”她握住她的手,推心置腹道。

“当时我才知道,原来时间是个圈,我想报恩保护那家人的小姑娘不被拐走,却没想到那人家就是你的父母。”

“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到了校园你会与我亲近……我又总是不忍心拒绝你。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听完这荡气回肠的故事,陈掩笑着回答她:“有一个人,她轻易不笑,嘴角弯起来的样子就好像是太阳,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感觉不到什么光合作用,但是就是感觉会发光,源源不断地在发光。”

“成嗔,这个人就是你。”

“下半夜了,我们回家吧。”她站起来,朝她伸过手。

看着这个女孩曾一图为她撑起半边天,即使肩膀很单薄,此时此刻,成嗔突然觉得,一直围绕在自己眼前的女孩,突然就长大了。

她把手递给她,两个女生的手掌交叠在一起。一起从树上爬了下去。

只剩两个大男人在夜色里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又被他们两个给戏耍了,因为她们根本就没回家,而是躲在屋子里看他们在夏夜微凉里冻得直哆嗦的样子发笑。

成嗔良心发现,“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陈掩眉眼轻抬,“怎么会?谁让他们偷听我们讲话。”

然而一会还是她先出去接的姚远回家。

那时候可真快乐啊。她回忆着,战眉静静听着,其实早已按下手上的录音键,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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