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成嗔曾十分自责。

明明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失职,亏欠自己的弟弟啊!

看着弟弟在自己眼前闯祸。

“你当然不知道了,因为在我姐姐眼里,你只是一个,妹妹而已。”他轻笑着,说出的话却那么残忍,“妹妹”二字咬得尤其种,讽刺之心路人皆知。

姚远心下一横,瞬间移动到他面前,一脚踹倒他,辛畏故意没躲,然而他下盘很稳,故意顺势倒在地上,也不算太狼狈,他头微扬,看向成嗔,“看见了吧姐姐,他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十足地利用成嗔对他的歉疚亏欠和母性之心,却忘了,他的姐姐不是傻子,不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一母同胞出来的优秀姐弟,两人的双商,不会差到哪去。

“收手吧,辛畏。”

女生逆着风,散落的头发被风吹起,却并未减弱她的气场,反而语气更加坚定,“你不喜欢我叫你心心我可以称你辛畏;你不喜欢姐姐可以报复我;可是你不能牵连无辜的人。”

“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

“你不能够算计我的朋友。”一句话,稳定军心,揭开了陈掩的所有疑惑。

到眼睁睁地无奈,划线拒绝。——

“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亏欠你,就算你再怎么痛恨报复,也是应该的。”

“这是我的责任。”

“对你,我只有永远的亏欠。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掉下罪恶的深渊而因为心软不去拉你。”

“可我,不会再纵容你了。”她转过去,拉着陈掩离开。

再到那天他是怎么再对陈掩出手的。

“亲弟弟亲弟弟不做人事,把她害成这样。”陈掩义愤填膺。对于成嗔的伤痛,她一直耿耿于怀。

成嗔看着,起初还能笑着打圆场,如今却根本插不上话。

陈掩转过去,点着蜡烛灯,“亲弟弟也没用,挑拨离间也没用,我和成嗔分不开的。”

没说几句,辛畏便恼了。

“臭丫头!你找死!”说着一掌打过去,成嗔想都没想就替她挡了过去。

陈掩从不明所以到一脸震惊,“成嗔!”她接住她,一起倒下来。

战眉和姚远听到响动也都赶过来,辛畏却早已离开。

“都怪我。”陈掩落下眼泪,“对不起,成嗔,是我害了你。”

“不怪你。”成嗔自己接过肩膀上方的伤口,余光处仍能看到其已变色。

“掌上有毒!”战眉大惊不已。

“是的。”她转过头去,“这一掌带了毒,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把毒粉涂在手上了,不是贸然出手,陈掩不会武功,明显是要治陈掩于死地。”

她这才知道,她亏欠这个孩子的,太多。——

陈掩没说话,倒是姚远疑惑开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这么痛恨陈掩?”

“我想大概是因为她陪伴了他不能陪伴的人吧,换句话说,他觉得陈掩的存在替代了他,这本来是他的地位和宠爱,我们却全都给了陈掩。”战眉淡淡道,其实心里痛心不已。

“嫉妒。”成嗔开口,心里皆惊,表现在外的却只有三分平静,三分悲痛和无奈,以及亏欠。

以及心中无限的苍凉。

其实他料想的不错,成嗔毕竟心性单纯不稳,经不了他的故意激怒。

可是到最后两段的时候,她突然明白过来,他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这些,就是因为他已经不在乎了。

那她还有什么可抓着不放呢?

于是,所有往事,所有恩恩怨怨皆在这一刻曝光在阳光下,坦白地干干净净。

一切往事早已一笔勾销,不再重要。

姐弟连心,他何尝不知道她的招数,嘴角苦涩泛起一丝微笑,成嗔,不,姐姐啊姐姐,看看你退步成什么样了,她一向低调,向来不喜欢什么“组织里第一人”的虚名。

在她的认知里,那只不过是老板为了稳定军心,在众人面前赞她——“我组织第一人”的权宜之策罢了。

最多是用来制衡其他成员。

因为老狐狸,都在阶层之上,躲在背后蓄机行事。

况且,出了事总得有人挡枪。

“我花开后百花杀。”

“什么?”成嗔推门进来,给战眉送了一杯水,听到他嘴里一直念念有词,问了一句。

“我花开后百花杀。”他把那首诗后来用纸复印过来。

然后那台打印机上的浮粉全都送去化验科。以备不时之需。

他查着资料,电脑和姚远在远程开着通话,这是他们的计策,为了稳住成嗔,另一方面也在暗中进行着他们的计划。

“找到了。”姚远把平板推过来,转向屏幕——我花开后百花杀,展示了一种不可抗御的自然规律,用金菊傲霜盛开与百花遇霜而凋所造成的强烈对比,显示出菊花生机盎然的顽强生命力,一方面暗示了农民革命风暴一旦来临,腐败的唐王朝立刻就会像“百花”遇霜一样,变成枯枝败叶。

“这首诗是出自唐末黄巢的一首诗《不第后赋菊》,全诗为“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是咏颂菊花的,秋天的时候,菊花开了的时候,很多花就已经凋谢了,也几乎没有花在开放了,所以说“我花开后百花杀”。”姚远读给他听。

“待到秋来九月八”,意思是重阳佳节未到,而诗人即赋诗遥庆之。“待到”二字迸发突兀,“骤响如爆竹”,具有凌厉、激越的韵致和可望在即的肯定意味。“九月八”在重阳节的前一天,从诗情奔腾的湍流来考察,诗人不写“九月九”而写“九月八”,并不仅仅是为了押韵,而且还透露出一种迫不及待,呼唤革命暴风雨早日来到的情绪。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则是对菊花胜利远景的预见和憧憬。第三句写味,“冲天香阵透长安”,这香,不是幽香,不是清香,而是“冲天香阵”。“冲天”二字,写出了菊花香气浓郁、直冲云天的非凡气势;“香阵”二字说明金菊胜利时决非一枝独放,而是群体皆荣,包含了朴素而深刻的天下太平观念;一个“透”字,又显示了菊花香气沁人心脾、芳贯广宇、无所不至的进取精神。

“这诗好霸气啊。”姚远感慨道。

“不止。我总觉得……”战眉欲言又止,眉头深锁,有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形成。

“对了。”她走到门口,听到陈掩往外喊了一声,心里此刻有些紧张,心下冷静几分,强撑着走回去:“怎么了?”

床上女孩半坐,露出灿烂无比的八颗牙齿,“听说苹果跟听的可乐更配。”她也从桌上袋子里拿了一个,晃了晃道:“姚饶说的,你可以试试。”

还是阳光明媚的笑,好似早已扫去了心中的所有阴霾。

“知道了。”成嗔松下一口气,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脚离开。

成嗔今天心情不好,她曲着一条腿,侧坐在墙头,长指捏着红色易拉罐,她仰头,又往嘴里送了一口。

“呦——”战眉走过来,看了她手里的易拉罐,难得开上玩笑,“心情不好?”

战眉也是组织的老人,比成嗔早几年进组织,对她多有照顾,两人合作默契,曾一度被上边指定专门处理难度任务,二人所到之处,从来有赢无输。

成嗔本来稍显郁闷的心情此刻也略有好转,同样难得笑笑,她摇摇头:“不是,”她把罐身商标转过来,“可乐?”冰山一笑战眉很是惊讶,原来她笑起来这么好看,更是对她在喝可乐感到惊奇,两人合作多次,见她开始卸下防备,索性胆子大了起来,直来直去道:“那你这满面愁容,还以为你借酒消愁。”说着双手一撑,轻松上去,坐在她旁边。

成嗔噗嗤一笑,露出整齐的小白牙,想到与他合作数次为人正直,直白道:“我是听说苹果跟可乐更好喝,索性出来试试,顺便等着手下人回来汇报任务。”

“噢。”听着她略显官方的回答,战眉不免有些丧气,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开玩笑:“那你也没带苹果呀。”“还没来得及买。”还是标准的八颗牙露齿笑,她心情开朗不少,看向他,“你呢?今天难得有空。”

“噢,我休了几天假,刚从外面回来,路过大院就看到你一脸不开心了。”两人哈哈大笑。

半晌后。

“我回来了。”男人自墙角转过,神色不免垂头丧气,一身行当暴露在外,“叮叮当当”,成嗔居高临下,睨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冷笑,“带着你的破铜烂铁回来了。”

男人涨红了脸,拳头紧握,眼中迸发出难忍的凶狠:“那个臭小子……”末了又不忘推黑锅:“要不是姚饶突然出现,我也不会失手!”

成嗔手下一窒,长指捏着的易拉罐发出清脆的响声,红色罐身眼见着凹下去,她点点头,语气冷漠道:“知道了。”

那人知道成嗔是冷酷无比的冰山美人,绕是再美也教人不敢再多待,“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他想起组织里众人对她的一致“

好评”,此刻站在她身前更是感觉冷汗直流,没办法这女人太强了。他不断安慰自己,粗略汇报完工作后恨不得转头就走,此刻听了她这三个字更是如获大赦,逃也似得匆匆离开了。

墙上人把易拉罐丢进几米远的垃圾桶,里面液体丝毫未洒,瓶身呈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把腿收回来,轻松跃下。

房间本就背光,此刻被窗帘挡着更显着厚重无比,连灰尘都好似比外面沉重三分,男子坐在桌子前,虚虚看了一眼身侧站着的人,他只能勉强能看清来人的跟靴,开口只剩沙哑:“我说过,别去打扰她。”

“唔——我就是看看,让你心心念念的人到底有多大能耐。”女人环着胳膊背靠桌子,斜睨着瞧他:“事实证明,她被你保护的太好了。”

后者默不作声,继续坐在书桌前低头,只是若是细心观察便可发现,他的身体此刻正微微颤抖,拳头紧握,搁在桌子上,像是在竭力忍着身体里的巨大痛苦一样,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刘海,就算如此,却衬得他的清冷面貌又多了几分冷意。

成嗔心里起了恻隐的心思,嘴上却是不饶人:“既然这么能忍,就继续好了。”她拍拍手,转身离开。大红色指甲在灯下映出莹润的光,带着铁门带进来的灰尘一起裹挟着出去,又透着门上的铁栅栏转角,消失不见。

姚远整个人砸在桌子上有巨大响动,有人迅速上前,联系专门的内部医生为他检查,对方却直摇头:“身体机能受损严重,高烧不退,低烧不止,怕是很难再挺过去了。”

到底是医者父母心,即使身首异处也不忘数落他们,“不断刷新人的身体极限,会造成什么伤害你们不是不知道!”

“他的身体还算可以,本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过来,但是从检查结果来看你们并没有停止用药,反而加大了剂量!你们真的不知道他早就是硬撑了吗?!”

他们背对着他,围在床前,姚饶迷迷糊糊地,只听到一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要换常人别说一个礼拜了,接二连三的打药,再站起来都是问题。”

医生的话回荡在耳际,他眨了眨眼,黑色t恤被打湿,突然想起在某个夏季的午后,他打球回来,看到陈掩抱着手机在房间里傻呆了一天,见到她的时候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当时他嫌弃地直皱眉,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捏着鼻子对陈掩说:“我的妈呀,你一天都没洗漱吗?”

昔日种种皆历历在目,时过境迁,如果此时他们的身份对调,换成是陈掩看到他的样子嫌弃他的话,他能接受吗?是笑,还是羞愧?

对不起,阿掩,不能继续陪你了。

不,不能让她过来,这太危险了!心里另一个声音说,顷刻间,仿佛得到了某种巨大的力量,本来已经趋近于零的生命体征此刻突然有大量回幅的趋势,连接在他身上的医疗器械发出剧烈的“滴滴”提示音,医生跟助手迅速上前,几个人合力按住他,然后给他打了一针助眠的试液。

我还要……保护你。

液体顺着针头推进胳膊上的血管的时候,他突然流下一行眼泪来,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他把头偏过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在心里说,对不起了,陈掩,不能再保护你了。

话题被成嗔突然带过来,姚远心里满是感激。

看着战眉和她分析,他摘下耳麦,敲敲门上的玻璃,然后对他们说道,“封闭性不错。”又指了指桌上的蓝牙手表,“手表修好了。”

对于上上段的陈掩负气离开的记忆,其实他心里最不愿回忆。

以及那句“不能再保护你了。”

他不想再说第二次。

我会尽我所能,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事发生。

他的目光沉着,深呼吸一口气,态度从容却也透露出几分不耐烦。

目光盯向远方,陈掩,你到底在哪呢?

远在s市的陈掩在空气里打了几个喷嚏。立刻有女孩戴着口罩进来,询问道:“怎么了?”

语气不算焦急,速度却很快。

陈掩眼睛明亮,看向她,然后搓了搓胳膊,“没什么,就是有点冷。”

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拉下口罩,果然是上回那个姑娘!

陈掩心下大喜,却微微沉住气,听着她道,“这样啊,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找,看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说着转身,关门离开。

她并没落锁!

机会难得!她屏住呼吸,猫着腰贴着墙过去。

……

跟队里和所有人执行时的九死一生比起来,不能再保护她与看着她在自己眼前痛苦,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差点要了他的命来说都不过分。

英雄碎片只在红颜上。

江东也是她指点过的国土。

不是有句话是“英雄也有过不去的江东?”只要有她在,他就一直有江东在。

“一切都是不再重要。”他端着茶杯,跟战眉在山脚下喝茶。

“空气真好啊。”刚才有山脚下的村民小姑娘抻着懒腰从他们面前经过,捧着一束花从他们面前骄傲走过。

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昂首抬头的样子像个小男子汉。

“一看就是巾帼。”战眉笑道。

“怎么样?要不以后跟成嗔有女儿?”“去你的!”成嗔先从他身后踹起一脚!

不过被他飞快躲开,“也就是陈掩不在,陈掩在看她怎么收拾你……”

话题滞下,几人都不说话了,她也愣住,求助般看向战眉,却被后者无奈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责怪的语气也是变相抚慰姚远的心里。

已经十三天了。姚远转过去,手搭在木头栈道栏杆上。

陈掩,你站在好吗?

还安全吗?

歉意最大的是成嗔,此时里外都没理。

陈掩,你回来得帮我出气啊……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她转身,先回屋里去。

然后对着耳麦调频许久,再出来时脸色欣喜,显然是有了新发现,她摇了摇手臂,“快看!”

成嗔手上那着的,赫然是陈掩失踪时留下的那块手表!

她连接了蓝牙放大,众人上前去听,是她长按片刻后的微弱声音,却是字字清晰地传入到三人耳朵中——“怪鸟。”

辛畏啊辛畏,你这个傻子,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要瞒着我们?

你知不知道,你很危险。

不管是身体,还是处境,都叫四人担忧。

姚远默默听着,双手支着嘴和下巴,闻言无声良久,他不想给他带来负面情绪,于是找个由头下线。

“大意是“菊花盛开后其他花都凋零了”。《唐诗鉴赏辞典》里是这样说的:菊花开时,百花都已凋零。”战眉最后在纸上这样写道。

陈掩静静想着,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植物气息,“什么味道?”

她没反应过来,直接问道。

转头时那阿姨却早已倒过去多时,“阿姨?”她撑起胳膊探身上前,去测她鼻息……

还好,只是昏睡了过去……

女生却直直倒了下去。

“嗤!——”出租车开到路边,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地摩擦声,刹车之后。

“吱——”

司机下车,摘下鸭舌帽理理头发,他出了很多汗,下车立即给那边打了电话,声音粗声粗气:“喂,人截下来了。”

对方说了什么,他这边一直点头,卑躬屈膝地习惯显示了他的身份——组织里的走狗。

陈掩睁开眼睛,蹒跚起身,努力看着那人的样子,想要给成嗔和姚远他们留下线索,挣扎时却只看到一个背影。

不对。她用仅剩地体力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甩甩头,果然还是那个迷香……

那个人的特征……

特征……

他的脖子后有一只红色纹身。

怪鸟……

扯住车门把手的手松开,她跌倒下去。

她对着蓝牙手表说了两个字。

“怪鸟。”然后不肯关上眼,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臂,明明眼泪的痛楚已经滑下来,脑子却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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