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疼。”她抓着战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战眉,你说,你说,她在哪儿啊?”

平日里,她那样骄傲如灿阳的一个人,此刻却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一般,发丝被眼泪打湿粘在脸上,成嗔扯着他的袖子又哭又闹,“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她甚至已经崩溃了。

当战眉把浑身是血的陈掩带回来的时候,她恨死辛畏了。——

成嗔迎出来,看着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陈掩,惊恐地睁大双眼,“她怎么了?!”看着她的白衬衫上面伤痕累累,“怎么浑身都是血?谁打的?”

圆领白衬衫上都是血印子,一条条像是用鞭子抽打过一样,她本就长得瘦,只比成嗔矮两厘米,现在这般模样直接惨不忍睹。

成嗔的眼里蓄满泪水,她把脸别过一边,良久终于忍住,转过来一脸冷静地把她接过来,拦膝抱到陈掩她自己的房间。

忙活完已是半夜了,她堪堪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一大杯之后,她问,“你从哪里把她带回来的?”

她看着杯底流动的液体,战眉心下大惊,她明明没有看过来,却无形之中多了许多压力一般,吓得他根本不敢说话。

他把那些痛苦和仇恨全都说给她听,希望能吓退她,最好是激怒离去,这是他的预料之中。

“成嗔,你冷静一下。”

“我冷静?”成嗔听这话,笑着道,“你叫我怎么冷静?陈掩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情,就不应该再插手。”说着,她关上门。

成嗔私自行动,战眉一边往外赶一边给成嗔打电话,永远显示被挂断,他开上车,又给她发信息——成嗔你别冲动,陈掩现在很虚弱离不开你,还有姚远……你这样冲动行事,你有考虑过他们俩的未来吗?

看她对这些都没有什么反应,他又只好说起姐姐与自己相认时的场景,希望能勾起她的自责,然后转身退出,至少这样她是安全的。

这样四个人都安全。

后来。

她说她想见见他,她一直亏欠,早已忘记的弟弟。

“我想见见他。”战眉自然知道“他”是谁,他思考良久,而后郑重地点点头,“好。”

说着牵她的手,快速穿到了仓库,他果然把这里当家了。虽然与蜘蛛网为伴,可看得出来,他收拾的很干净。

他很喜欢这。

大概是因为只有这里,他们两个才会随时来吧。战眉有些触动。

眼睛居然会想难过。

想流眼泪。

男孩看到了他们,视线渐渐从欣喜转为平淡,成嗔看在眼里,率先说道,“心心……我、我是陈掩。我是姐姐。”

然后看着男孩一直直视着他们的眼神,她只感到心虚。

这么多年她没有照顾好他,他才会变成这样的。

成嗔想想,突然觉得很愧疚。这是跟陈掩一般心智的孩子啊,一样单纯,他甚至比她们都要小好几岁。

她怎么能不宽容呢?

她又有什么资格对这个孩子狭隘呢?

到辛畏对她的抗拒和冲突,讨厌。——

这样想着,她上前几步,想要拥抱他,“心心……”

男孩一脸戒备,甚至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她的示好。

成嗔心里一阵钝痛,却只能忍着道,“姐姐对不起你,那你是喜欢叫辛畏,还是心心?”

“成嗔,你别假惺惺了,你自己叫什么,你还记得吗?”男孩一脸冷酷,绝情。

他嘴角勾起,语气嘲讽,带着尖利的刺。

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瘦帅气的男孩,成嗔只觉得自愧,“是姐姐错了,姐姐对不起你,姐姐忘了你太久太久,才让你变成这样……”

“我变成这样?”他笑了,打断她,“我怎么了,姐姐,你看我这不是挺好吗?”说着转了个圈,笑容挂在嘴角。

眼神确是一脸阴沉,分明写着拒绝。

这些都是哥哥后来告诉他的,辛畏现在说出来,眼睛紧紧盯着陈掩,希望她转身就走。

不要再来趟这趟浑水。

于是继续扳出几人最痛苦地曾经。

姐姐成嗔曾十分自责。

明明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失职,亏欠自己的弟弟啊!

看着弟弟在自己眼前闯祸。

“你当然不知道了,因为在我姐姐眼里,你只是一个,妹妹而已。”他轻笑着,说出的话却那么残忍,“妹妹”二字咬得尤其种,讽刺之心路人皆知。

姚远心下一横,瞬间移动到他面前,一脚踹倒他,辛畏故意没躲,然而他下盘很稳,故意顺势倒在地上,也不算太狼狈,他头微扬,看向成嗔,“看见了吧姐姐,他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十足地利用成嗔对他的歉疚亏欠和母性之心,却忘了,他的姐姐不是傻子,不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一母同胞出来的优秀姐弟,两人的双商,不会差到哪去。

“收手吧,辛畏。”

女生逆着风,散落的头发被风吹起,却并未减弱她的气场,反而语气更加坚定,“你不喜欢我叫你心心我可以称你辛畏;你不喜欢姐姐可以报复我;可是你不能牵连无辜的人。”

“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

“你不能够算计我的朋友。”一句话,稳定军心,揭开了陈掩的所有疑惑。

到眼睁睁地无奈,划线拒绝。——

“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亏欠你,就算你再怎么痛恨报复,也是应该的。”

“这是我的责任。”

“对你,我只有永远的亏欠。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掉下罪恶的深渊而因为心软不去拉你。”

“可我,不会再纵容你了。”她转过去,拉着陈掩离开。

再到那天他是怎么再对陈掩出手的。

“亲弟弟亲弟弟不做人事,把她害成这样。”陈掩义愤填膺。对于成嗔的伤痛,她一直耿耿于怀。

成嗔看着,起初还能笑着打圆场,如今却根本插不上话。

陈掩转过去,点着蜡烛灯,“亲弟弟也没用,挑拨离间也没用,我和成嗔分不开的。”

没说几句,辛畏便恼了。

“臭丫头!你找死!”说着一掌打过去,成嗔想都没想就替她挡了过去。

陈掩从不明所以到一脸震惊,“成嗔!”她接住她,一起倒下来。

战眉和姚远听到响动也都赶过来,辛畏却早已离开。

“都怪我。”陈掩落下眼泪,“对不起,成嗔,是我害了你。”

“不怪你。”成嗔自己接过肩膀上方的伤口,余光处仍能看到其已变色。

“掌上有毒!”战眉大惊不已。

“是的。”她转过头去,“这一掌带了毒,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把毒粉涂在手上了,不是贸然出手,陈掩不会武功,明显是要治陈掩于死地。”

她这才知道,她亏欠这个孩子的,太多。——

陈掩没说话,倒是姚远疑惑开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这么痛恨陈掩?”

“我想大概是因为她陪伴了他不能陪伴的人吧,换句话说,他觉得陈掩的存在替代了他,这本来是他的地位和宠爱,我们却全都给了陈掩。”战眉淡淡道,其实心里痛心不已。

“嫉妒。”成嗔开口,心里皆惊,表现在外的却只有三分平静,三分悲痛和无奈,以及亏欠。

以及心中无限的苍凉。

其实他料想的不错,成嗔毕竟心性单纯不稳,经不了他的故意激怒。

可是到最后两段的时候,她突然明白过来,他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这些,就是因为他已经不在乎了。

那她还有什么可抓着不放呢?

于是,所有往事,所有恩恩怨怨皆在这一刻曝光在阳光下,坦白地干干净净。

一切往事早已一笔勾销,不再重要。

姐弟连心,他何尝不知道她的招数,嘴角苦涩泛起一丝微笑,成嗔,不,姐姐啊姐姐,看看你退步成什么样了,她一向低调,向来不喜欢什么“组织里第一人”的虚名。

在她的认知里,那只不过是老板为了稳定军心,在众人面前赞她——“我组织第一人”的权宜之策罢了。

最多是用来制衡其他成员。

因为老狐狸,都在阶层之上,躲在背后蓄机行事。

况且,出了事总得有人挡枪。

“我花开后百花杀。”

“什么?”成嗔推门进来,给战眉送了一杯水,听到他嘴里一直念念有词,问了一句。

“我花开后百花杀。”他把那首诗后来用纸复印过来。

然后那台打印机上的浮粉全都送去化验科。以备不时之需。

他查着资料,电脑和姚远在远程开着通话,这是他们的计策,为了稳住成嗔,另一方面也在暗中进行着他们的计划。

“找到了。”姚远把平板推过来,转向屏幕——我花开后百花杀,展示了一种不可抗御的自然规律,用金菊傲霜盛开与百花遇霜而凋所造成的强烈对比,显示出菊花生机盎然的顽强生命力,一方面暗示了农民革命风暴一旦来临,腐败的唐王朝立刻就会像“百花”遇霜一样,变成枯枝败叶。

“这首诗是出自唐末黄巢的一首诗《不第后赋菊》,全诗为“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是咏颂菊花的,秋天的时候,菊花开了的时候,很多花就已经凋谢了,也几乎没有花在开放了,所以说“我花开后百花杀”。”姚远读给他听。

“待到秋来九月八”,意思是重阳佳节未到,而诗人即赋诗遥庆之。“待到”二字迸发突兀,“骤响如爆竹”,具有凌厉、激越的韵致和可望在即的肯定意味。“九月八”在重阳节的前一天,从诗情奔腾的湍流来考察,诗人不写“九月九”而写“九月八”,并不仅仅是为了押韵,而且还透露出一种迫不及待,呼唤革命暴风雨早日来到的情绪。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则是对菊花胜利远景的预见和憧憬。第三句写味,“冲天香阵透长安”,这香,不是幽香,不是清香,而是“冲天香阵”。“冲天”二字,写出了菊花香气浓郁、直冲云天的非凡气势;“香阵”二字说明金菊胜利时决非一枝独放,而是群体皆荣,包含了朴素而深刻的天下太平观念;一个“透”字,又显示了菊花香气沁人心脾、芳贯广宇、无所不至的进取精神。

“这诗好霸气啊。”姚远感慨道。

“不止。我总觉得……”战眉欲言又止,眉头深锁,有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形成。

第四句“满城尽带黄金甲”,“满城”是说菊花无处不有,遍满京都;“尽带”是说这遍满长安的菊花,无一例外地全都披上了黄金甲。“满”、“尽”二字,则状摹出菊花夺魁天下时的奇观——重阳佳节,菊花盛开,整个长安成了菊花的世界,这就充分展示出农民革命风暴摧旧更新、主宰一切的胜利前景。

他慢慢读者这几句话,思路却突然中断。

辛畏啊辛畏,你这个傻子,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要瞒着我们?

你知不知道,你很危险。

不管是身体,还是处境,都叫四人担忧。

姚远默默听着,双手支着嘴和下巴,闻言无声良久,他不想给他带来负面情绪,于是找个由头下线。

“大意是“菊花盛开后其他花都凋零了”。《唐诗鉴赏辞典》里是这样说的:菊花开时,百花都已凋零。”战眉最后在纸上这样写道。

在出事之前,陈掩静静想事情,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植物气息,“什么味道?”

她没反应过来,直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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