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余霞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对着自己的老公和家人,一言不发,泪流满面,身体开始发颤,脸色苍白,显然有些支撑不住。

林岚赶紧将其扶住,而我是很了解她的心情的,但只是了解,却无法同情。

“带走吧。”我低声迸出了三个字。

这次抓捕是我职业生涯中,最简单、可也是最窝心的一次,面对罪犯必须要将其绳之以法,但面对一个渴望孩子的母亲,我却无法评判她的所作所为。

她或许是个好母亲,也对孩子尽心尽责,可却还是个罪大恶极的偷孩子的罪犯,是一个破坏他人家庭幸福的恶徒。我们不能用她的可怜和可悲,来去替代另外一个家庭的幸福,所以必须要惩治她。

可是,这一切全部都怪余霞吗?

事后我们得知,余霞偷孩子的真正动机,还是在于家人的逼迫,如果不在今年生育,婆家就要将她赶出去、逼迫其和老公离婚,还要净身出户。

余霞为了结婚,已经是一贫如洗,无处容身,所以不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只能去铤而走险。

她并非是傻女人,在看见酒店出现大量陌生人时,就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了,故而没有耽误其他时间,而是独自享受和婴儿在一起的最后点滴时光。

所以她后来还感激我们,没有在客人离开前动手,给自己和家人,留下了最后的一丝颜面。然而孩子的失去,让她也无颜再在婆家生活,还不如被我们抓进牢狱之中。

至于偷走孩子的过程,余霞也供认不讳,确实是因为熟悉妇产医院,才寻找可趁之机。偷走了护士的衣服,假装护士带孩子去检查身体,偷走了占涛的女儿。

偷回来后,便谎称在外面打工期间自己生的孩子,带回了婆家,最终算是享受了一个月的天伦之乐,只可惜,这样的代价,会是非常惨重的。

如果说以王大宝为主的那路人贩子是罪大恶极,那么偷走小婴儿的余霞可以算是其情可悯,但却依然不能被原谅,无论什么原因诱导其去犯罪,等待她的,依然会是法律的制裁。

我和林欣悦亲自将婴儿送到了单位宿舍,送到了占涛和李香珍的身边,在来前已经通知了他们,但这对夫妻依然非常惊喜和激动,见到孩子,连招呼都没顾得上打,全都抱住了他,不停啜泣。

这是人之常情,我们能够理解,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感受着这一家三口重逢的感动。

约莫过了一刻钟,占涛的情绪才缓解了些,过来感谢我,“张队长,林法医,真的太谢谢你们了,如果没有你和所有警察同志,我的孩子肯定回不来,我们家也就毁了,你们就是我的恩人哪!”

说着话他更加激动,甚至要做出下跪的举动,我们连忙扶住,表示不用。

“行了,你老婆和孩子都受苦了,赶紧带回家好好抚慰吧!”我拍了拍他,又说道,“不过呢,孩子虽然受到了磨难,但也没有被虐待,所以往后还是得像对待正常孩子一样照顾他,最好不要过于溺爱,让他能够在正常的环境中成长,才是最重要的。”

“嗯,您说的很多,我会记下的。”占涛郑重地承诺道。

随后,他便拖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领着妻子女儿,和我们道别,离开了宿舍,现在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伴随着受害人的离去,整个儿童失踪案,也算是告了一个段落,我不禁深深呼出了口气,心中放佛落下了块石头。

“队长,以后你肯定是个好父亲。”林欣悦冷不丁地在我身旁开口说道。

我疑惑地转向她,“什么意思?”

林欣悦调皮的笑了出来,“刚才你对占涛说的那些,说明你的教育观念很成熟嘛,人家占涛比咱们大那么多,还用你教呀!”

“或许是见多了的缘故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孩子教育方面,说出那般道理来,“既然你觉得我是个好父亲,那你要努力成为好母亲才行呀!”

“啊?”林欣悦歪着脑袋,显然被我的话吓着了。

谁叫她调侃我的,我才逗她一下,同时心情也确实不错,办案的压力总算需要纾解的方式。

就在这时,手机不适时宜地响了起来,是张云溪的电话。

本来才放松下来的心,又马上紧绷了起来,看见了她的号码,我才想到,该是大伯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这是我们的家庭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或许是办案多的缘故,遇到任何的细节都会不自觉地预判一下,比如这个电话。我很清楚,若非重要的事情,堂妹不会直接在工作时间打过来,那肯定是大伯的病情。

那么,无非是两种结果,一种是好的,排除了恶性肿瘤,堂妹欣喜过度来分享好消息,另外一种,则是晴天霹雳地噩耗,她无法承受,只能吐露给我这个堂哥。

“队长,怎么不接电话呀?是谁打来的?”林欣悦见我眼睛直直地发愣,好心提醒我说。

“是我堂妹的。”我喃喃地答道,手缓缓举起,拨通接听键。

“是云溪呀,我好久没有见到她了。”林欣悦不知就理,居然从我手里拿过去了手机,自己接了起来,“喂,云溪,猜猜我是谁?”

然而,她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举着电话,眼神蓦然地朝向我,然后咬着嘴唇,将手机还了回来。

我快速接过,放到耳边,想开口解释,结果只听见那边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大哭声。声音肯定是张云溪的,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自然能分辨出来,并且从哭声出,断断续续地听到她结巴的话语。

大概是说,大伯确诊了,是直肠癌。

命运这次没有再眷顾我们,病理结果是毋庸置疑的,肿瘤就是肿瘤,张云溪作为医学生,自然知道这个病的严重和厉害程度,何况她还是个小姑娘,常人一开始知道如此的消息,都会很痛苦和难以接受的。

在电话里面,由于堂妹过于悲伤,我无法跟她正常交流,只好告诉她,我会马上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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