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桂珍又在准备月饼了,今年她提前了好几天就买好了材料,如今在这个城市里不只有他们自己这一家,还准备给未来的亲家一家人送去一份心意。
本来陆添福邀请黎晓一家中秋节当天去他家聚聚,只是不巧,陆浥尘当天有场公益演奏会,府城天街的cosmo购物中心早搭好了舞台,下午七点,陆浥尘将在这里演奏。
一大家人的月圆饭只好往后再找时间,不过促成了小团圆。
陆浥尘在黎父黎母的邀请下来到了家里,冯桂珍把家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番,还特意买了块布找裁缝打了一套沙发巾铺在破旧的皮沙发上,朴素的家里,沙发上的花开富贵图案点亮了整个客厅。
这个家虽然被精心收拾了一番,但比起陆浥尘豪华的家还是显得十分可怜,前几天一家人去陆浥尘家吃饭时,两夫妇眼里藏不住的惊讶,走过了通道到了客厅时,冯桂珍小心翼翼的深怕碰坏了某件艺术品。
可是自己女儿已经与小陆订了婚,总不见得一次都不邀请别人来家里。
“今天恐怕看不到月亮了。”冯桂珍看了一眼外面下着小阴雨的天。
整个城市的人也在各大社交媒体集体抱怨感叹今年的天公不作美,想念去年那一轮饱满的明月。
“现在才中午,这雨也下不起势,可能一会就停了。”黎明从自己的‘小房间’走出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父亲走进厨房帮忙传菜,姐姐在帮着母亲备菜,黎明见厨房已经挤了这么多人就不打算凑热闹了,冯桂珍出来看到他一屁股坐在新沙发巾上“你这孩子,当心把布坐皱了。”
黎明回复道“这沙发巾铺上还不让人坐了,妈,你为了面子整这些表面工程累不累,人家浥尘哥才不会介意的。是不是,姐?”
一桌子菜刚上桌就听见敲门声,黎晓去开了门,看见陆老师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顺手帮他接过放在沙发上。
陆浥尘礼貌的跟黎父黎母打了招呼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冯桂珍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替他拉了一张凳子“小陆,你坐,厨房小,别弄脏了你的衣服,还有一个汤就上齐了。”
陆浥尘赶紧上前躬身帮冯桂珍扶正椅子“阿姨,别跟我客气,我自己来。”
一家子人正式围坐在一张折叠四方桌上,本来黎强让儿子过来跟着自己坐,把宽敞的位置留给陆浥尘,最后陆浥尘跟黎晓挤在一边,看小情侣甜蜜正酣,也就随意了。
冯桂珍最后将鱼汤端上桌,陆浥尘站起来将桌上的菜挪出了一个方便的位置。
饭桌上,黎晓本来还担心陆浥尘会拘谨,就像自己见他的爷爷大伯和他舅舅一家一样,见他跟父亲聊天聊得如此从容坦诚的样子,觉得自己想太多,陆老师常年上各大舞台,什么场面他没见过,看得出父母和弟弟打心眼里喜欢他。
“小陆,来尝尝我们自家酿的葡萄酒。”黎强倒了一小杯给他。
被黎晓截住“爸,他晚上还有演出不能喝酒。”
“哦,看我高兴得把正事忘了,没关系,我自己喝了。”
“没事,喝一点没问题。”陆浥尘从她手上拿过酒杯一口喝了下去,他没喝过白酒,瞬时耳朵就红了,胸口到喉咙一阵闷辣,脸上还维持着笑意,直夸这酒好喝,不过确实挺好喝的,甜甜的,像糖水一样。
黎强更高兴了,一喝开了,满脸通红的拉着陆浥尘东拉西扯的聊天,黎明在一旁偷笑“浥尘哥,你来了简直解放了我,往常被我爸这样拉着聊天的是我。”
吃过饭,黎晓在帮着母亲收拾洗碗,陆浥尘想进厨房搭把手,被赶了出来。黎强喝了一点酒已经进屋睡了,跟黎明聊了一会,寻着机会一个人去了黎晓的房间。
黎晓进屋看见陆浥尘在站在她的书桌前在看当时他给自己签名留言的海报,她轻轻关上门走到他身旁。
“想不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这一年这么快就过了。你看你写的字好可爱,当时我万万没想到一个备受大众瞩目大演奏家居然会写出这样童真的字迹。”
“所以我从来只敢签名,只有这潦草的签名才不会出卖我的文化。”他笑着卷回海报插入笔筒,圈住她的脖子“所幸,我有个文化傲人的老婆。”
他目光放向书桌前的窗户,外面小雨下的雾蒙蒙的,窗外的树干和叶子也笼罩在雾里。
“你不知道,我曾经好几次站在下面看进这个窗户里,有时可以看见你坐在书桌前,有时就只能看见你房间里这台吊灯,想不到我这个偷窥狂现在不但能抱着你,还能站在这盏灯下,和你待在这个房间里。”
“你家这么大,待在我这个小小的房间干嘛。”
“因为这里充满了你的影子,你的气味,你在的地方才是我最向往的地方。”
“那不如我们马上结婚好不好。”
她察觉出陆浥尘的笑凝滞了一秒,想不通什么原因,只能告诉自己是自己敏感了。
陆浥尘回答道“你抢了我告白的机会,求婚的机会不许跟我抢。”
“好,那你快求,我立刻答应你。”
她着急的想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他,只是陆浥尘不知道她为何自从卞玉扇离开后就变得如此迫切,他想要她的所有,却又不敢要。
“傻瓜,求婚这么浪漫的事怎能如此草率,我要准备一下。”
陆浥尘抱着她,没看见她脸上的失望。
已经半下午了,窗外还是小雨绵绵,看来今天是晴不了了,本来还想今晚陆浥尘的演奏会结束后再次去那个屋顶看月亮,让雨这么下着,月亮出不来,屋顶也湿得没法躺了。
不到六点,陆浥尘和黎晓已经到了商场的vip客户中心做准备,一楼的中庭的舞台已经响起了音乐,气氛开始预热。
客服人员专门端了茶过来,黎晓看见穿着制服头发梳理得光洁的客服美女送茶室眼珠子都快掉在陆浥尘身上,陆浥尘在一旁为琵琶调音,丝毫没有注意到,黎晓端着热茶说了谢谢。
客服小姐姐背过两人朝自己的同事走过去,在胸前竖了个大拇指,远处客服小姐姐在一起热聊,他们坐在窗前的卡座上。
由于出去玩了二十天都没碰过这把琵琶,琵琶已经跑音了,调音时,三弦啪的一声断了,弹在陆浥尘的手背上上,瞬间起了一条红印。
黎晓赶紧过来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红印,粗粗的弦坠在琵琶上“陆老师,我记得盒子里有备用弦。”
“那些都是一弦,三弦从来没坏过,我没带出来。”
旁边交谈甚欢的客服人员们也因为一声弦断声止了声音,纷纷注意到卡座那边的情况。
迎上黎晓的问询“你好,请问附近哪里有琴行吗?”
“往商场一楼一号门出去,斜对面就有家琴行。只是好像是家西洋乐器行,不知道有没有琵琶的琴弦卖。”
陆浥尘走过来“算了,你在这里等我,我现在开车回去取还来得及。”
眼看已经六点一刻了,她担心陆浥尘来来回回的跑影响状态“陆老师,你在这等着,我打车回去取,很快。”
话音刚落,黎晓的身影就跑出vip中心,刚还出了商场就在路边拦到一辆出租,别人前脚开门下车,她下一秒就钻了进去。
她让师傅在路口等她一会,她很快跑回了工作室,在练琴室在里的柜子里找到琴弦,为防意外,她将四种规格的琴弦都拿在手里,连忙跑去了路口。
还好师傅很诚信,一直等着她,不然这个下班高峰期真不好喊车。
只是回去的路上,车上高架没多久就被堵得死死的,都十分钟了,动都没动,她看着cosmo商场大楼就在不远的眼前,现在已经六点四十了,她心急如焚的拍着前座司机的椅背。
“姑娘,你要是着急干脆就在这里下,你看见那两条矮房子中间的小路没,你顺着穿过去就是美联超市,过条马路就到cosmo了,你走过去最多十分钟,前方估计是出了车祸,等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动。”
“谢谢师傅。”
黎晓付了车费,下了车,从堵成一滩车饼的缝隙中走到了人行道,径直跑进了师傅说的小路。
天上还飞着蒙蒙细雨,眼镜上又起了雾珠子,她不知道这条小路上还能行车,转弯时,看见私家车时已经为时已晚。
那一刻来得太突然,她感觉到车头的力量猛的撞上自己时,又霎时顿住,身体腾空后她晕了过去,模模糊糊的感受到自己被冰冷包围,看见一双皱着的浓眉下凛然的眼睛。
“琴弦,陆老师,琴弦,快换上,还来得及.........”
感觉自己彻底掉入了冰冷的深海里,不断在下沉,好凉,好凉。
醒来时,发现手中的琴弦不见了,躺在一个未知的地方闻到清幽幽的茶香,吃力的坐起身,手扶了一下传来痛意的肋骨。
四周清净异常,布置得古色古香,她看清自己身下躺的,又是塌,只是不是梦里那张。
不一会小和尚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你醒了?把这杯茶喝了吧,可以缓解你身体的疼痛,放心,你没什么大碍,只是被轻轻撞了一下,估计也就淤青了。”
黎晓接过茶“这是哪里?”
“你来了这么多次兰园,还没从进过我的房。冒昧了,想着也不可能将你摆在桌子上,就只能让你暂时休息在我的塌上。”
她突然想起重要的事“现在几点了?我的琴弦呢?”
“你别急,琴弦我已经让一个路人替你给他了,还让路人带话给他,你扭伤了脚。”
黎晓松了一口气,喝了手里茶“又是你救了我,要是没你,我可能已经被车撞死了。”
现在想着还心有余悸,那俩车的速度不慢,她又是迎面冲上去,双方都没有刹住的机会。
小和尚没有说话,当时他在现场没错,可人却不是他第一时刻接住的,兰公子只手挡停了车,把她接在怀里,小和尚负责抹去了车主的记忆,以及抹去附近摄像头的记录,顺便帮她送了琴弦。
只是一切他都不让小和尚跟她说,小和明白其中缘由,所以保持了沉默。
黎晓还在昏迷时,小和尚看着兰公子眼神就没离开过她,小和尚问道“我很好奇,你前世没有对阿久动情,甚至没有真心爱过任何人,为何偏偏对她动了情。”
兰公子冰冷温柔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嘴角浮现出笑意“或许是无聊了,寂寞了,在世时被仇恨蒙蔽了所有,心里装不下其它东西。在玉里混混沌沌过了千年,忽然有天感受体温,听到她的心跳,听到她讲话,每天跟她朝夕相处,直接她终于进了玉里我看见她,她带给了我另一个世界,那种感觉很妙。”他回头看了小和尚“跟你这种麻木的出家人说这些你也不会明白。”
听他凉凉的声音,丢下这些带着温度的表白,小和尚摇摇头,回了一句
“想不到,你死了千年终于体会到爱,当了回情窦初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