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浥尘还在睡觉,黎晓轻声的起床了下了楼,穿着他的衬衣,刚才盖在她的大腿下。
下楼来到客厅,听见通道另一头传来声音,她走到工作室看见了小和尚。
“昨天你忘了带走这个,我过来还给你。”
她接过小和尚手中琵琶,他一身白色的禅衣,加上白色的眉毛,只有眼神和身形没变。想起昨天对小和尚发的一通脾气,她眼神一敛。
“你告诉我,还有多久?会,会是一种什么方式?”
“现在我没什么可隐瞒的,但这个我不知道,也许今年,是一次命里的劫,届时三万魂魄会穿破他的灵魂进入轮回,他会,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又是这个词。”她眩晕了一下,将琵琶放在孔雀蓝沙发上,眼里涌现出一丝幻想,走进他“有没有其它的办法,我替他好不好,别带走他,求你们。”
她瘦小的身体套在宽大的衣服,眼里在祈求他。
“是他造成的因,只有他的灵肉能偿还,谁都替代不了。除非你回到源头改变开始,晓晓,一切只能接受,每个人都有自己宿命,不是你我能违抗的。”
“那阿久是怎么活下来的?她明明投入了一场大火里,你不是说过被火烧死的姑尊都会灰飞烟灭只剩下一块灵骨,为什么她不但活下来了,还能有转世后的我?”
“对,其实她早就死了,因为我把我的三魂七魄给了她,她只留下一魄,就是你的眼睛。等一切结束后她就会回到你眼里了。”
黎晓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的眼睛竟然是这样么回事,她追问“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不行,你只是普通人,你根本帮不了他。”
“那你没了三魂七魄是怎样活到了现在?”
“我体内有一颗真元舍利,可以支撑我很久,直到我肉体开始衰老,最后死亡。代价是消失在轮回里,舍利会寻找下一位宿主,成为下一任姑尊的教化人。”
“所以你用你的命换了她的,不,准备来说,换来了我........”
小和尚已经离开一会了,她手脚冰凉的站在原地,孤立无援。
陆浥尘醒来手放在一个空枕头上,看见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去。房间里已经大亮,万物明晰。
他起身坐在床上,毯子滑下来,露出**的上半身,掀开毯子准备穿衣服时,看见白毯子上鲜艳的一块血迹,已经干了,他触摸着,昨夜的温存全部回到心里。
他下了楼没看见人,走过通道看见她穿着自己的衬衣呆呆的站在那儿,那样孤独身影让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她的情景,在她的学校,一群有说有笑的女生结伴走过,她抱着书,一个人,谨慎的埋着头从楼梯上走下来。他沉默的跟上了她,跟在后面,那个瘦弱孤独的背影让他心痛了很久。
不想让她一个人,还好她现在有了这些朋友,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是一个人。
忽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她的脸顺势投入他的臂弯。
陆浥尘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凉凉的“昨夜折腾这么晚,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她捡起笑意“天亮了,就睡不着了。”
“琵琶怎么回来的?”
“刚才小和尚送来的,你没起来之前他已经离开了。”
陆浥尘没工夫再理会旁人,他在她的耳边说道“其实我有个小愿望。”
“嗯?”
“想你留下来,想每天睁开眼就看见你,想每天闭眼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想和你天天这样在一起。”
“好。”
陆浥尘有些吃惊她回答得这样干脆,把她身子扳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再问了一遍。
她答“好,我也想这样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陆浥尘放在她身后的手握了一拳,重新呼了一口气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我想帮你实现。”
“我刚才说了啊。”
陆浥尘不明,她抱住他“就是跟你一辈子在一起。”
“这算什么愿望,干脆我们一起去旅行怎么样,之前去你老家找你时,你不是说想去西藏,我们明天就去好不好。”
西藏?明天?黎晓还没转过神来就被陆浥尘拉着上楼换衣服。
“陆老师,不是明天才出发,现在换衣服干什么?”
“谁让你昨夜摔了一跤还把眼镜弄丢了,我们现在就出门配副新眼镜,让你清清楚楚的看见美丽的世界。”
两人到了府城天街,直接进了一家眼镜店,重新戴上眼镜那一刻她重新得到一个清晰的世界。
从眼镜店出来后陆浥尘又拉着她进了运动品牌专区,买了徒步的鞋子,和几身衣裤,甚至连羽绒服都置办了。
第一次在外面的餐厅吃饭,一路嬉嬉笑笑,带了一个后备箱的装备回家,他们的约会还没真正开始。
第二天一早,两人带着两个行李箱直接飞到了成都,在成都租了一辆车,顺利开启了朝圣之旅。
越野车一路向西,在旷达纯净的天空下穿行,他们不赶时间,车子开开停停,经过了新都桥,色达,亚丁稻城.....
到林芝时桃花已经了季,但他们邂逅了一片静谧的小森林,黎晓走在穿着浅蓝色的冲锋衣走在前面指着远处的雪山跟他讲话,回头看见陆浥尘一直在拿着手机录自己,她笑着把他手机抢过来反录他。
他拉着黎晓的手,黎晓一路退着录他,陆浥尘丝毫没躲避,对着镜头说“老婆,我爱你。”然后凑过来吻了一下镜头。
车行途中他们看见了很多一路磕长头的虔诚者,看见了被紫外线晒黑的骑行者与杵着登山杖的徒步者。
停留了大大小小的山川,看过了大大小小的湖泊他们终于到了大昭寺脚下。
晚上两人相拥在床上,窗外是深蓝的画布,画布上是密密扎扎的星子,在陆浥尘的怀里她向窗外伸出了手,想抓住窗外的星辰,陆浥尘的吻落在她的背上,手腕上的红色珊瑚珠一圈圈的缠绕着。
这串红色珊瑚珠是前几天在纳木错碰到的一老藏民送给她的。
老藏民转完山在下山的路上碰见了两人,她给了老藏民一瓶水和一点面包,发现老人普通话尤其流利,聊天中得知原来他是西藏大学退休的教授。
三岁的小孙子被查出不治之症,半个月前他就从家里出来,开始了转山之途。
分别之际,老藏民察觉出两人也各怀心事,将手持的珊瑚珠送给了黎晓,祝福他们平安顺遂。
“希望他的孙子手术能顺利。”黎晓看着老藏民远去的背影,摸着手里莹润细腻的珊瑚珠。
二十五的时间,他带她穿越了大半个西藏,实现了当初他对她的承诺。
只是这一切越是美好,就是越是让人不舍,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心底深处留着阿久的影子,他与兰公子共弹一首安魂曲那夜之后千年前那一世成了他记忆的一部分,仿佛自己活了很久很久,前世她为自己死过一次,今世该还她一个健康人生,一双完好的眼睛了。
陆浥尘开着车,看到她趴在车窗上,后视镜里印出她满眼的沉重,这些日子,她总在以为自己看不到的角度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是不是在心里藏了什么不愿意跟我说的秘密。”
冷不丁的一句询问,她头转回车里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没有,跟你在一起还藏什么秘密。”
两人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像隔着一道互看不透的玻璃墙。
可以不要眼前的雪山,不要满眼的苍翠,不要碧玉一样的湖泊,不要满天星辰,不要迎面的微风,不要一切,换来他留下来。
她把这个愿望悄悄说给了手腕上的珊瑚珠。
两人一边珍惜一边如履薄冰,而黎晓比他更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