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一步来到白夜离身边，伸手抚在他的额头，轻声道：

“本上神说过，不会让你再受欺负痛楚，你放心，上神之谕，说到做到。”

天雷之苦一瞬淡去，白夜离恍惚间听到熟悉的声音，冰凉似刃，却令人安心。他微睁眸子，看到五极战神一身血衣，坐在自己身上，冲他淡淡而笑。

啊——，师父！

哦，不，是天灵。

看着诛仙台上血色斑驳的一神一蛇，东华帝君闭上眼睛，不愿再看，只是催动卓日，将万道天雷尽数打出。

五极战神上诛仙台替白夜离受罚，很快便也不支，变得狼狈不堪。

墨尘和重明几人只能看跟着，恨不能自己也冲上去，替上一替。墨尘组开始想要冲上去，却被紫阳真人拦下。

“那是天雷，你想送死么？”紫阳真人问他。

墨尘企图挣脱，辩道：“死便死了，如此也算无憾！”

“愚蠢！”紫阳真人死死拉着他，骂道：“五极乃是上神，天雷之刑不过看着眼痛些，但伤不了她根本，你若是去了，稍后谁来照顾你家主神？”一句话，他便去了墨尘的浮躁，将他按回位置，冷声：“给我老实呆着！别轻举妄动。”

另一边，老君和太白看着也是眼痛，过不久便看不下去了。——毕竟那是五极上神，刚刚从殒命边缘拉回来，如今魔界异动的特殊时期，让五极受此一遭，只怕会影响大局。老君心中一合计，拱手跟天帝请道：

“禀天帝，万道天雷不过一个说数，如今白夜离几近飞虎湮灭，五极替他生受剩下的天雷，只怕伤了天界根本，不若……不若就……就此打住罢。”

天帝本也有如此考量，可是帝君谕下，他身为天帝，又不能亲身有违天规天条，此时老君所言正中他下怀，点点头，正欲开口，就听他那短视的外甥插话进来。

“老君此言差矣”，二郎真君在另一侧请道：“天雷之刑古而有之，且都是尊帝君谕。帝君惩戒从未有过偏颇，老君所言，可是说帝君有意为难五极战神？”

“这……”，老君倒吸一口冷气，忙向天帝和帝君躬身澄清：“小神并非此意啊！”

“哼”，二郎真君不屑，继续道：“帝君谕岂是说改就改的，如此这般，哪里还有天界规矩可言？此事便是五极战神过于骄纵座下所酿，如今她上诛仙台甘愿受罚，倒也无妨。”

天帝看着二郎真君，觉得自己这个外甥真是蠢，这么一番话说出来，他就是有心让要帮上一帮，也开不了口了。

他身侧，东华帝君依旧闭着眼睛。这番商讨求情的功夫，万道天雷打完，云团渐渐褪去，雷声也变得稀稀拉拉，最终销声匿迹。

阵法开了，铁链收了回去，五极战神和白夜离双双倒在诛仙台正中，半晌没动。

二郎真君压根就没想过要怎样，不过说话功夫，拖到雷刑结束便是他的目的。如今天雷下完，说什么也晚了，他看着一动不动的二人，唇角拉出一个浅浅的弧线。

“主神！”墨尘和重明冲上前，全然不顾还有一众大佬神仙在场。

五极只是虚脱，并么有看起来那么惨淡，被重明扶起，她扭头看向白夜离。墨尘拖着白夜离的头，收到五极战神询问的目光，向她摇摇头。

“死了？”五极战神眉头微挑，她发髻散了，长发半遮着脸，此时看上去异常渗人。一旁的重明更是吃惊地僵在原地。

墨尘眼角噙泪，生无可恋，后悔刚才听信了紫阳真人的话，没有冲上来他替他挡上一挡。

“夜离的元神……碎了。”墨尘泣不成声，断续说。

“不，这不可能！”五极战神分明看着白夜离靠在自己怀里，那时他还笑地开心。她替他受了余下的所有天雷，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战神”，墨尘将白夜离轻轻放下，跪正了冲她行一大礼，道：“墨尘多谢战神数百年来栽培，如今小主人已去，恕墨尘不能再跟随战神。”说完，他召出白夜离佩剑霜河，反手架在脖子上就要自裁！

“墨尘你做什么！”重明回神，冲上去压住他握剑柄的手，“你别冲动！白夜离已是上仙，是可以转世重修的！”

“咣啷”一声，霜河落地，墨尘无声落地，就那样跪着，呆呆看着白夜离的躯体。

“转世重修？”五极战神冷声嗤笑，右手一伸，炎煌剑便闪现出来，她血袍鼓风，发丝乱舞，侧头命道：“重明，凤凰火！”

重明不明就里，但主神命绝对遵守，当即化出真身，一道凤凰火随即附在炎煌剑上。

仙骨断，本上神为你接；灵根毁，本上身为你塑；元神散，本上神为你聚！

只见附火的炎煌剑在她手中舞动几下，一道金色屏障凭空而生，她翻手做了几个印结，将一根凤凰翎悬在身前，开始策动全身灵力催动法术。

“混账！”东华帝君本已打算离去，察觉灵力波动看过去，心知五极战神要做很么，当即骂道。

天帝也看出了端倪，面露惊色：“她要催动涅槃？”

老君、太白、二郎真君等人见状，不由向后退了几步——五极战神，这是要逆天改命？！

“墨尘重明，护法！”五极战神催动灵力，看着对面几位神仙，命道。说完，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闭上眼睛专注促动法术。法行过半，五极战神炎煌剑横在身前，扫过站在身前的二人，又扫过白夜离的身躯，两手一用力，将炎煌剑刺入自己身体。

用来保住她性命的元神珠有白夜离一半的元神，时间过去不过几个时辰，五极战神将自己体内尚未化掉的那一半元神生剖出来，御在自己身前。

紧跟着，便是长久的灵力催动，重塑白夜离的仙骨灵根，修他元神。这期间，二郎真君想要出手阻止，紫阳真人将他拖住。剩下的人则是被墨尘和重明挡在外面。天帝一众，心情复杂地看着双方打在一起，但似乎有默契一般，都没直接出手。

“咣啷”一声，炎煌剑落地，凤凰火应声熄灭；随着炎煌剑一起倒下的，还有五极战神。金光缓缓淡去，墨尘和重明气喘吁吁，转头看过去，五极战神歪倒在地，一旁的白夜离则变成了身形小了好几圈的一条小白蛇。

“主神！”

“夜离！”

五极战神奄奄一息之际，抬眼看到白夜离，艰难起身，重明见状从后扶住她。而五极战神，最后抬手，手指向前用力探着，指尖生出一点莹光，落在白夜离额头。

“送他走，再也不要回天界！”

这是五极战神说的最后一句话。墨尘带着白夜离逃也似地飞离诛仙台、上清天。他好奇为什么没有人追过来，但更清楚万不能回头停留。

没有人顾得上管墨尘和白夜离了，因为杀伐六界天界司战的五极战神以上古神兵炎煌剑自裁、修为尽没，即将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