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垂边境。
延绵的丘陵上被开垦出连片的梯田，蜿蜒曲折的小道点缀在其中。一个瘦小的身形背着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竹篓，艰难地走在路上。
竹篓里装满了山草，压地那小人不得不弓着身子，才能勉强承受住那份重量。
“死妮，让你去收个山草这么久！”一个农妇骂骂咧咧地从院子里走出来，揪着那小人的耳朵连拖带拽进了院子。“真不晓得养你作甚！再过几年，也不知你能换几个彩礼钱！”
那妮子不争不吵，默默将篓子放在角落，取出山草堆在一旁的石台上，马利地用铡刀一一切了，拌成猪食，抖到猪圈里。等她做完这一切，走进屋里，桌上的几人已经将吃食扫光。女主人筷子一丢，瞥了她一眼，骂道：“死妮子，手脚慢地跟猪一样，愣着做甚？饭都没做，还不快去收拾碗筷！”
妮子盯着空了的碗碟，抿了抿嘴，半个字没说，上前挨个收了碗碟筷子，端着出了屋，转身进了伙房。
“婆娘，怎么说也是你外甥女，饿坏了到时……”，男人有些不忍，跟女主人商量道。
“你懂什么！”女人立即呵斥起来，“若不是她娘，我家也不会家道中落，我也不会嫁给你这个耙耳朵！”说着，她眼神扫过自家的胖儿子，眼底露出一丝厌恶，“咱家灵生如今当也是个富家子弟！哪里轮得道在这种鬼地方遭罪！”
这些话，说的极其大声，生怕外面听不到似的。
小妮子在伙房里刷碗，将屋子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对此，她也只是稍稍顿了一下，便继续手中的活计。
做完这些，她从草垛里摸出两个土豆来，闷在灶里，自己则坐在风箱旁的矮凳上双手撑头静静地等。
天色转暗的时候，那女主人午觉醒了，朝外喊：“死妮，热水烧好没？衣裳也不去洗！”
妮子坐在矮凳上打了瞌睡，闻声身子一歪跌在地上摔了个屁墩儿，立即爬起来先看灶里的土豆。
焦了。
她两只手俩回倒着掰开土豆，松口气。——好在只焦了外面一层，里面是沁黄软糯样子，飘着香甜气息。
她将土豆放在灶上温着，转身提水来烧，冲外面喊了一声：“就好！”
这女主家，虽说如今沦落到偏远乡间嫁为农妇，却依旧是当年富贵小姐做派，每日要洗浴一番不说，身上衣饰也讲究要日日换洗。这份讲究，不过是徒增了整日当作丫鬟使唤的妮子的活计罢了。
妮子给她送了热水，看看天色，抱着木盆出了院子，一路来到溪边，蹲下浣洗衣裳。木盆放下，衣裳打湿，她从怀里摸出那两颗土豆，吹了吹，开始慢慢吃起来。
一个不注意，溪水冲过，竟然将女主人的衣裳冲走了。
妮子见状，放下吃了一半的土豆，踏水追了出去。这个季节转凉，溪水寒凉，她忍着来到中间，追上那衣裳，松口气，转身淌水回到木盆边。
女主人一番梳洗，身上双利许多，转头喊了几声“死妮”不见人应，怒从中来，来到正堂，之间自家男人和儿子端端坐在椅子上，定睛看着门外。
“你们两个死啦？听不到我喊人？！”她骂骂咧咧地走过去，起手就要给那人一巴掌，但她手起，却是久久没落。
她的男人，和她的儿子，皆是傻傻看着自己，一副死鱼眼里眼神暗淡无光。
“灵生？！”
“相公？！”
她喊了两声，两人还是那样傻傻看着自己。这下，她慌了，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像隔壁村传的那样，中邪了？
那二人哪里是中邪，不过是被一只堕魔的妖吸shi了精魂而已。此时，那堕魔妖在门口现形，缓缓来到她身后。而这位母夜叉，还浑然不知，只是焦急地摇晃着二人的身体。突然身后一阵凉气袭来，她本能地身子一哆嗦，僵硬地动弹不得。
“神仙保佑、菩萨救命……”她不断重复着这些说辞，希望自己能够逃过一劫。
然而并没有可能。
“哈……”，那堕魔妖理智不清，此时半是人身半现妖身，月光一照，煞是恐怖吓人。它咧开嘴，冲着那农妇露出一个笑来。
这笑看在农妇眼里，便是从地狱而来的摄魂一笑，她腿一软，跌在地上。
“别、别杀我……”
那妖哪里管她这些，缓缓凑近，稍稍一用力，便将她的精魂抽出。待它吸-食完毕，感受到的外面还有一个人，骤然转身，看到院子里浣衣回来的小妮。
“呵”，它咧了咧嘴。
“咣啷”，木盆应声落地。
小妮吓地呆在原地，动物的不能让他动弹不得。眼看着对面那个长相惊悚的东西冲自己冲过来，她却无能为力。死或许也不错，至少是个解脱，她在生命尽头，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一道寒光闪过。
不痛不痒，死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妮子张开眼睛，眼前再没有那妖怪，转身看向四周，只看到一把剑，杵在院门旁。
她走过去，伸手握住了剑柄。
九凤隐身站在不远处，亲眼看到一个女孩伸手握住了神剑霜河，心下一惊。——原来白夜里来人界，目的是这！
“哼！”她不敢轻举妄动，撤身欲返回魔界。
“这便是你们魔界做下的好事？”白夜里的幻影跟在她身旁问，“你说天帝杀人无数，你们魔界的所作所为就是对的么？”
九凤瞪了他一眼，道：“小白蛇，本殿此次被你摆了这一道，这笔帐，我九凤记下了！”说完，魔障陡升，九凤直接使法术冲开结界回去找魔尊复命。
白夜里追她一段已经是极限，幻影散去，回到小妮子这里。
“是你救了我？”霜河依旧插在地里，妮子一手握着剑柄，问。
“是。”一个顽皮的声音凭空回复她。
“你会说话？”
“我还能吃饭呢！”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天灵，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叫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