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谎，都是自己的真心话。——五极战神历人劫，从眼下的情形看，还不定要遇到怎样的波折，仅仅十岁女童，要拿什么面对？倒不如趁此机会让她学会剑法，一来在人界至少不必再担心安危；二来，若是有人中途杀出来捣乱，也能挡上一阵，不至于趁她在人界之际中了他人手段。
而天灵呢，哪里知道白夜离想的这么多，只是看着白夜离圆圆稚气的脸上挂着招人喜欢的笑容，背后是一根柴枝，人却一本正经地说话，眸子里满是自信，心里便觉得想笑。
天灵掩面，唇角勾着。
“你笑什么。”白夜离见状，语气不悦。
“没什么”，天灵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止住笑意，说：“虽然知晓你已经很大年岁，可看你这幼童样子，自是忍不住……”
“……”，白夜离无语，他呆在五极战神身边，哪里敢真的亮身份露真身啊。
“不过”，天灵终于收拾好了情绪，也一本正经起来，“既是你教的，便算得师父。”说完，她就要跪下叩拜，行拜师礼。
这哪使得啊！
白夜离脸色一变，比她动作还快，嗖地窜上来，架住天灵的两只手臂，连说：“别、别别……”
天灵迷惑，刚说了要教，眼下又不让跪了认师，这是何意啊？！
白夜离对上天灵询问的眼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地过激了，连忙松开手，干咳两声，搜肠刮肚想着怎么把这事给圆过去。
“咳”，他顿了好一阵，才故意一脸嫌弃地开口说：“你一界凡人岂能说拜入我门下便能入门？我跟你不过是个饭缘，你供我吃食，我授你一招半式地剑法，权当报酬。”
天灵一怔，仔细想想，似乎是这么个理，便没坚持，站起身学着大人的样子给白夜离行了拱手大礼，道：“不受拜，礼总是要礼的。”
白夜离看她冲着自己行大礼，眼皮一跳一跳地，赶紧转身朝外走去，用练习转移掉话题：“真麻烦，一拜二拜地，跟我走。”
天灵起身看见白夜离已经走到院子里了，抬高音量问：“去哪里？”
“练剑！”白夜离头也不回。
天灵看着她快要走到院子门口，“哦”了一声，急急裹了两个荷叶包在在怀里，背上霜河跑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在寻常人看来不过两个小屁娃而已，再要练剑，只能找一个偏僻的地方。二人走了一阵，来到天灵平时浣衣的溪边，白夜离四下看了看，又散出灵力探了方圆几里的活物，确认附近没人了，他才松口气转身看向天灵。
天灵看这阵势，立即将霜河卸下递在白夜离面前，“喏。”
白夜离垂眼看了看，唇角一勾，一双卧蚕宛如弯月，调笑道：“教你，它便足以。”言罢，他将手中的柴枝翻在身前，脚下一点便退出去两丈与天灵保持距离。
天灵呆在原地，目不转睛看着白夜离的每一个动作，从起势到转身，从指法到重心转移，眼睛都忘了眨。
白夜离一身粗衣，手中握着柴枝，他没用动用灵力法术，只是实打实地用手脚使出这些招式来；看似随意地在空中划拉两下，却尽显征伐气势。这套剑法，源自五极战神的天地乾坤大法，尽管没用动用灵力，可还是对周围的空气、溪水形成了干扰。
不仅天灵，就连白夜离自己都没有察觉，在他运剑的时候，溪流变得极其缓慢，仿佛停滞了一般。
待他一套剑法舞完，最后柴枝一收，周围的空气和溪水才重新恢复流动。
“这套剑法”，白夜离发现天灵看呆了，心生欣喜，险些憋不住要笑出声，“名为飞霜，使得好，如三九寒风，吹灰之力亦可入木三分，你便修习这套罢。”
这套剑法是他应着霜河的性子摸索创出来的，目的本不是杀伐逐鹿，但那些仙家修习之法断不可拿出来，便只好用这套飞霜，保天灵在人界安然无恙绰绰有余。
天灵原地站了好一阵，才小心地问：“还有别的剑法？”
白夜离此时已经揪了一根新鲜的狼草衔在嘴里，退到一旁的的大石上坐下修习，听到天灵这么问，眉毛一挑，含着狼草问：“怎得，你还想都学？”
天灵连忙摇头否认，“不不不，我就是一问。”——方才那短短的一套剑招看下来，天灵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笑起来有些可爱、姿态痞里痞气、说话偶尔白痴偶尔刻意正经的小、男、娃真的不是人。
他是住在一把剑里的。
他只是看起来很小罢了，他或许已经活了成千上万年。
他说不定，也是个妖怪；专门杀小妖怪的大妖怪。
“小爷这里还有乾坤万剑”，白夜离把狼草啧了啧，啐到地上，“等你把飞霜练熟了再说罢！”
天灵闻言，也没说什么，点下头，“哦。”
天色黑地看不见的时候，二人才停下练习，一前一后往回走。天灵取出温在怀里的荷叶包，递给白夜离一个，说：“吃罢。”
白夜离没说话，接过手剥开就吃起来。
“你……”，天灵想叫他，觉得直呼名讳不合适，也不能叫神仙什么的，思来想去，干脆直接问：“您……贵庚啊……”
“噗……”白夜离一口米全喷了出来。“贵庚？”
天灵抿唇，犹豫一瞬，解释道：“想来你肯定是在世数百年，不是神也是仙，可看起来，你说话做事又如孩童一般，有时又幼稚的很。我只是想问问……”
“按你来算，是老不死的”，白夜离吃完荷叶包，咋舌道：“按我的来算，确实算不得多大。”
“哦。”天灵点点头，接下来一路无语，跟在白夜离身后。
对天灵突然沉默，白夜离有所察觉，但对方是天灵，性子冷淡才是正常、话少简单才是正常，他便没有多想。
毕竟，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天灵，杀伐六界，天界的五极战神。——他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