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到一半，院子外来了人，报是灶房送来早点。
白夜离敛了情绪，面色无波地前去应下，将食盒迎进来。
“你看，这不是送来了么？”天灵如释重负，舒口气，故作轻松道。
白夜离打开食盒扫了一眼，左眉一挑，问：“就这？！”
——？！天灵纳闷，食盒送来，怎么还不满意？
她走进一看，精美的食盒里，只放了两碗清粥，连小菜都没有，更莫说主食；伸手一探，竟然是冷的！
这……
天灵和白夜离头对着头看着食盒里的两碗清粥，白夜离皱着眉头，天灵见他如此，本就不安的心更是咯噔一下。猛地，她灵机一动，冲白夜离咧嘴一笑，道：“来的路上两天两夜不吃也没见你喊饿，如今这粥便……将就一下？！”
天灵这个笑，白夜离跟在无极战神身边几百年都不曾见过，他瞬间愣住了，盯着天灵一动不动。
两个人距离很近，能够感受到气息扑在自己脸上。天灵并未发现白夜离的异样，然而她从未外露过自己的情绪，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反常，怕吓到白夜离，她敛了敛笑容，避开对方的视线，低头把粥碗端出来，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趁着天气还没凉透，有树有台，就在外面吃罢？”天灵一边说一边把两碗粥分摆两端，而后自己在石凳上坐下，静静望着白夜离。
她笑了。
她笑起来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记忆里却邪宫的五极战神，和眼前这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天灵，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
仔细想想，天灵除了性子冷淡些、言语少一些，身上没有半点五极战神的影子。难道……是我认错了？！
白夜离看向天灵的眼神变了，警惕又审视地重新打量了一遍天灵。他没见过初生时的五极战神，无法凭样貌做出判断；实际上，他认准天灵，靠的是天灵身上的命格和生辰八字。思及此处，白夜离的视线正好扫过天灵后脑的发髻，霜河剑正稳稳插在上面。
不，不可能认错的。
她能够随意摆弄霜河剑，足以说明一切。
白夜离放下心来，看天灵的眼神也柔和如初，衣摆一抖，侧身在她对面坐下，看了一眼面前的粥，发现这两碗粥像极了他初次与天灵到人界时的那一餐。
“吃罢。”白夜离端起粥碗，慢慢吃起来。
天灵见他肯吃了，脸上浮出笑意，双手捧着碗大口吃起来。天灵吃地欢快，反倒让白夜离渐渐停下动作，最后，干脆将碗放下，静静看着她吃。等天灵吃完，一个空碗放在石桌上，白夜离勾着唇角，轻声问她：
“好吃么？”
“好吃！”
听到这个回答，白夜离轻笑一声，不再说话，端起自己那一份，大口大口吃起来。
“好吃么？”天灵用双肘撑住自己，歪着脑袋问白夜离。
白夜离停下动作，看着她眨了下眼睛，才缓缓道：“……好吃。”没来由地，白夜离心中抑制不住地感动，并非是开心或者欣喜，只是单纯的感动。单就这份感动，令白夜离眼眶发酸，他极力克制，才把想要夺框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刚才你只是看着我”，天灵没有发现他的情绪波动，自顾自诉说着，“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哎对了，以前只能给你些填肚子的，如今到了这里，总是比以前好出去不少，你喜欢吃什么，跟我说说。”
自己师父从来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就连人界的天灵也没有过。
白夜离看着对面一脸认真望着自己的天灵，心头一暖，笑地欣慰，冲她道：“我喜欢吃的东西，很简单，既是你供的，我都可以。”说完，他仰头端着粥碗几口吃到底，把两个空碗收回食盒里，继续跟天灵开口说：
“你供养我这素粥，那便是素粥；你供养我饕餮珍馐，那便是饕餮珍馐。”
白夜里这话，令天灵面上一热，低下头去。两个人面对面坐了几息，天灵起身抱着食盒朝院门口走去，好躲开白夜离的视线。
她刚把食盒放在地上，抬眼便看到青书带着一队人朝自己这边走来。
青书也看到了她，远远看着天灵一袭锦衣，水红的衣摆随她的步子展动，比前一日更加明艳动人。
“大小姐！”青书快走几步走上前来，拱手行礼后，说明了来意：“奉大将军命，日后大小姐在院内跟学，今日，青书便是带各位先生前来见过大小姐。”
昨天听了两句，并没有太多的概念，今日见到青书身后的众人，天灵先是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呵……”，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想要做个笑容出来，只可惜她平日里冷淡惯了哪里笑过，这扯嘴角的动作反倒令她看上去十分厌弃。
“见过大小姐。”大小姐只是轻轻一声并不说话，青书身后的众人只得跟着行礼道。
众人站在门口，天灵看着眼前的阵势，显然没有拒绝的可能，干脆转身往回走，也不招呼众人。
青书见状，识趣地招呼众人跟上一起进了院子。
天灵走到梧桐树下，正好站在院子正中-央，转身看着身后的青书和众人。白夜离看到来人了，便又做出一副小公子的样子来，懒散地看着面前众人，问：“天灵姐，这是……？”
“说是先生。”天灵淡淡道，然而这时，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些先生和家仆，一个个都面露难色，左右互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天灵见状，开口直接询问。
“啊……不……”，众人听她这么问，立即摇头摆手，一个个忙道：“没事……没事……”
——？！白夜离在一旁想起来什么，凑上去在天灵耳边轻声说：“我使了障眼法，他们还以为这里是没打扫时候的荒凉样子。”
啊？！天灵转向白夜离，极力掩住自己的难以置信，用眼神询问白夜离。——真的？
白夜离干咳一声，朝青书简单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