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抬头望天，用力回想一遍，跟云姑姑说：“嗯……上殿……行礼……？”

云姑姑气到手抖，而眼前这位天灵终归是位主子，打骂不得，只好硬生生强迫自己忍着。

小洛在天灵身后看得眼都直了。

白夜离则是看到天灵可爱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来，附和道：“确实……是……上殿、行礼没错。”

云姑姑本就憋着气，此时白夜离还如此强调，她提膝狠狠一跺脚，语气严厉，说话间像是斥责天灵：

“王上摆宫宴，乃是国家大事，不可怠慢。老奴劝大小姐用些心思，否则大殿之上除了岔子，王上降罪的可是将军府。不知大小姐，可担得起王上问罪？！”

这话说的重了，却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小洛吓出了一声冷汗，白夜离则是挑起了眉头，冷啧一声。

天灵被云姑姑的质问地一愣，伸手从碟子里抓了一块芝麻糕放进嘴里，还不忘给白夜离也递一块。

这番举动，险些将云姑姑气背过气去；天灵吃完芝麻糕咂咂嘴，这才一惯淡然地说道：“倘若我做的有错，接受惩罚无话可说；若是我没有错，又何来问罪一说？”

云姑姑用气地发抖的手指指向天灵，一个“你”字拖了半晌，终于接上话来：“所以才需要学习宫中礼仪，省的你在王宫里犯错！”

天灵又取了块芝麻糕吃，点头道：“嗯，姑姑讲的有道理，你讲给我听便是。”

青书留下的小厮惯会察言观色，此时借着时辰不早，上前请话：“大小姐，云姑姑，时辰不早，不如先沐浴更衣罢。”

“云姑姑，王宫礼仪不如等稍后大小姐梳妆的时候再教罢。”小厮跟云姑姑用商量的预期说道。

云姑姑一看时辰确实不早，尽管不情愿，也只能暂时同意。

这两个人提天灵解了围，让白夜离对他们多看了一眼——还是有可用之人跟在青书身边的。

“大小姐”，小洛这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先去沐浴罢。”

天灵撇撇嘴，心里念着今天的剑还没练够呢，有些不舍地放下手中的芝麻糕，拍拍手，跳下椅子朝里屋走去。

天灵走了，白夜离甩了甩袖子，出了屋子回到自己东厢房，看到躺在桌子上的霜河，他走过去缓缓抚过剑身，低声呢喃道：“总觉得安不下心来。”

说完，他抬头看向天空，神色黯了黯：墨尘，你千万不要出事。

拜见王上，需要沐浴更衣，有品阶的朝臣内子要穿朝服、官女要梳宫妆，随朝臣共行，入宫后再由宫人引上大殿。

天灵一番沐浴梳洗，换上青书送来的流云裙，往铜镜前一坐，一个水灵灵的美人胚子出现在镜中。

“小姐”，小洛用箅子给她梳发，一边梳一边说：“这件裙子选的真好，阳橘色看着暖心，又不似哪些红粉艳俗，今日宫宴，定然出众，说不定……还能让王上另眼相看呢！”

天灵看着镜中的自己，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开口：“裙子是好，出众就免了，我也不像让王上另眼相看。”

小洛“咯咯”地笑起来，道：“小姐可真会说笑。”

似乎是算好了时间，白夜离此时从东厢房出来，穿过院子回到天灵屋中。一进门，就看到云姑姑坐在把边的椅子上，青书留下的两个人则是规矩地靠墙站在边上。他的眼神只在几人身上停留一瞬，便向里屋看过去，还故意咧着嘴喊道：“天灵姐，我进来啦！”

云姑姑看到白夜离就这样直接闯大小姐的闺房，直呼白夜离“没规矩”，换来的是白夜离冰冷的眼神，带着一闪而过的杀意掠过她。

云姑姑本能地被摄地闭上了嘴。

天灵自然是不介意，听到白夜离的声音，应了一声，道：“进来罢。”

有外人在，白夜离装作小童开心的样子蹦跳着进了里屋，转进来，看到坐在梳妆台旁的天灵，心被戳了一下，愣在原地。

“夜离？”天灵转过身，看到站在门口的白夜离，冲他莞尔一笑。

白夜离回神，看到站在他身旁的小洛，眼神冷峻起来，冲她吩咐道：“小洛你先出去，我跟天灵姐有话说。”

小洛看向白夜离的眼神有些讶异，还有些不解，但她不过是个女婢，没有说话的资格，只能回头看向段天灵。——这将府大小姐，转过年节便是十二岁的年纪，再过个两年说不定便要定下婆家；就算白夜离是娘家小公子，可……毕竟不是孩童年岁，这二人如此单独共处一室，着实有些不妥。

天灵才不管小洛心中这么些顾忌，冲她轻轻点点头，道：“平日里都是一起用饭，今日我既随爹爹参加宫宴，也有话要跟夜离交代几句。”

天灵的话，多少说的在理。小洛心中依旧觉得不妥，但还是听话地退到外屋，在主位后站定。她一出来，屋内云姑姑、青书留下的两个小厮均是微微一讶，但毕竟都是仆，各为其主，干脆谁都没开口，几双眼睛互相干瞪眼。

屋内，白夜离看到天灵款款起身向自己走来，行步间已经隐隐可见婀娜姿态，面上亦是肤如凝脂、唇红齿白。

美地不可方物。

“可是好看到看傻了？”天灵看到白夜离紧紧盯着自己，干脆张开双臂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裙裾袖摆随着她的动作翩然飘动，带着阳橙色，更衬得她明艳动人。

白夜离回神，眼中笑意变浓，咧开嘴讪笑道：“圣贤书读不成样子，整日舞刀弄剑，倒是这罗裙上身后，能骗得旁人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小姐。”

说这话的时候，白夜离目若晗星、卧蚕如月，天灵自是知他这是在揶揄调侃自己，便回身坐在凳上，怅然道：“着实不舒服地紧，步子也迈不开。”

见状，白夜离掩口轻笑一声，来到她身后，将手中化成小簪的霜河剑亮出，替她插在发髻上。他刚要上手，便见天灵发髻后面点着一枚小小的花钗，正是他们那日夜游街市时白夜离给她的那枚兰花玉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