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的伤,墨尘自认有法子。
但白夜离的就不行了,如今他还是仙根仙骨,非天界的丹药灵水帮不了。也是碍着这一层,墨尘才硬着头皮开口问司命星君讨丹药。
好在,那司命星君对自己的话照单全收,并没有升起什么疑心。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墨尘高悬的心放了下来,司命星君来的真是时候,让他们的处境顿然柳暗花明,一次性解决了天界和大妖两个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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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再来,已经是一年后了。
天灵一躺,便是一年。
人是墨尘稳住的,也墨尘因为要跟着照顾,段天河干脆就安排他也在望竹轩住下,住在白夜离入主的东厢房。
至于白夜离,有小洛那日的证词,之说小公子听到大小姐出事,飞一样地出了院子,便再没见过。
至于白夜离是去找天灵的时候遇害了,还是因为天灵失踪再没有留在将军府的理由不再回来,将军府上下正是凭空猜测一番,真相如何,无人关心。
不过一个沾亲带故的小公子而已,紧张自家大小姐还紧张不过来,哪里还有人会惦记着。
至于上官芸这边,一年前年节时从下人通报说天灵出事,心情就空前美丽。这一美丽,就是一整年,从上元节到中元节,花开花落,叶绿叶枯,上官芸无时无刻心中不透着舒坦!
上官芸的舒坦,不止于段天灵的受伤,更是满意于段天灵的毁容。伤总有养好的一天,可容貌毁了,这个小妮子就彻底断了嫁入王侯将相做夫人的可能,这如何能不让上官芸开心?头开始的一个月,她甚至开心到夜里能笑醒过来。
这件事,云姑姑办事得力,她重赏了一笔;云姑姑后来去找人去结事后银子,却发现怎么也联系不上、找不到了。云姑姑当时纳闷,可转身回到将府,她就豁然明了了:她没说要掳的是将府嫡女,否则无人敢应她的单。当时将军府的动静多大?是个人都知道自己绑来的是什么人了,干了这么大一票,确实也没有再留在王城的道理。兴许,一口气拿着银子连夜逃出楚国也说不定。
越想,云姑姑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不然,他们怎么会又将天灵乖乖送回门口?何以原先说定的断手断脚,只伤了那妮子一只脚便又放弃了?
她哪里想得到,但凡参与有瓜葛的人,早在一年前就被白夜离一口气碾的连残魂都不剩!
这主仆俩,一个高枕无忧,一个没了后患,一年来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滋润有佳,这转眼又到年节,上官芸张罗主持起府内的大小事务,心中是欢喜的。
除了一人。
段天河。
天灵受伤送回府的当天,段天河捱了一上午拜年节礼,中午就到了上官芸院里,饭也不吃,就那样看着上官芸干坐着,一坐就坐到天黑。
期间,段天河眼睛连眨都不见他眨一下。
他几乎笃定这事儿是自己这个“好夫人”做下的,即便不是她做下的,那也十成十脱不了干系。
为什么他会这么想?他太了解上官芸了。王上还指着把天灵指婚个哪个皇子好巩固皇权呢,只要他脑子正常没进水,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剩下的,有能力又有胆识还能抓住机会做这件事的,只剩下府里这个夫人。
最关键的,她有动机。
无奈段天河全都是猜测,他没有证据。干耗了一下午,上官芸没有显出分毫慌乱,就陪他坐着,段天河目不转睛盯了几个时辰,施压没有用,亦没发现蛛丝马迹,只得作罢。
但在那以后,段天河就再也不理会这个夫人了。天灵出事之前,他和上官芸谈绝对也谈不上恩爱,但好歹能做到相敬如宾;那是他给上官侯府面子,也给自己将府一个面子。
然而,天灵这事儿一出,段天河连面子也懒得给了,进进出出,都跟没有这个夫人一样,府内包括望竹轩的管理交给青书,内院的一切事宜,他再没过问。
段天河是懒得过问。
整个将府后院,他再也没去过望竹轩以外的地方。
上官芸似乎在出事当晚就认清了这一点,下定决心,事后段天河这样对她,不仅没有气恼,反倒十分释然:像是脱了一层枷锁,令她一身轻松。处心积虑进了将府的门,她图段天河什么呢?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了,段天河对她渐渐没那么重要了,她永远都会是将府夫人,她的儿子,是将府嫡子;假以时日,自己的儿子长成、入朝,也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她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一天一天乐得过日子便是。
去年有宫宴,楚王似乎觉得还不错,今年又下了旨,上官芸这几日,便是忙着亲自张罗去宫宴的事。
段天河其实不想去,毕竟一想到宫宴,他就心头一紧,想起自己那个尚且躺在榻上的可怜女儿。无奈楚王下了圣旨,他又是肱骨大臣不能告假,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他也得去。
秋月送来礼单的时候,段天河正坐在椅子里揉着眉心。
“将军,这时今年的礼单。”
“放下罢。”段天河眼皮抬都没抬一下,淡淡吩咐。
自从将军和夫人不再说话见面,秋月和青书成了两边的传话人,秋月看将军露出疲累,不敢多嘴,只屈膝行了个福礼,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青书进来,看到依旧躺在那的礼单,拿起来扫了一眼,叹道:“这再好的礼,也比不上你那张白虎皮。”
段天河立即狠狠瞪了他一眼,开口却没责备,只是问:“去看过了?”
“看过了”,青书点头,回话道:“大小姐一切安好,墨先生说了,快醒了,便是这几日。”
闻言,段天河的眉头终于舒缓开来,眼里透着希翼,问:“墨先生,真这么说?”
“真的”,青书知道他是终于等来了这一日,反倒觉得不真实了,冲他点着头,说:“大小姐吉人天相,快要醒了,将军你也是一早知晓的,怎得如今真等来了,反而又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