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河心头大喜,这喜悦爬在眉梢、爬在唇角,他笑了笑,想起什么,立即按住青书的手腕,小声吩咐:“不要声张,等天灵醒来,我要听她亲口说,当时的事。”
“这……”,青书言语中有几分犹豫,他不太赞同段天河的决定,“大小姐受伤至此,想来痛彻心扉,如若将军刻意问起……”
对此,段天河只是白了一下手打断他,颇为坚定地沉声道:“我段天河的女儿,岂会如此脆弱!”
青书一时间想要反驳两句,但段天河说的对,将府嫡女,纵是女子,也不能脱了将府的铁血硬骨。
青书沉默了。
段天河见他不言语了,这才拿起礼单装模做样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吩咐青书:“派人去盯着,天灵醒来,即刻来报。”
“是。”青书领了命,退出书房,转身就朝望竹轩走去。
此时的望竹轩内,墨尘惯常地坐在靠窗的小榻上打坐;小洛进来伺候过天灵服药,又替她翻身按摩一番,全程没说一个字,麻利地收拾了水盆巾帕退了出去。
小洛刚走,墨尘缓缓睁开眼,朝屋子中间轻声说:“星君,你去取个药,挺‘快’地啊!”
司命星君凭空现身,手中托着一个木盒,快步走向墨尘,另一手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道:“上仙莫急,这一来一回,小仙还要取寻些丹药来,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啊!”
司命星君说的是大实话。
墨尘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尽管语气生硬,倒也没再揪着这个不放,而是用下巴点一下身边的云台桌,道:“东西放下,你且回去。若是天帝问起,该如何说,你知道的。”
司命星君不想惹祸上身,且墨尘怎么说也算是帮了自己,二人此事算是在一条船上,司命星君点着头,说:“知道的,知道的。”
司命星君走了。
墨尘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几粒药丸,唇角微微勾了勾,从万方枢中唤出霜河剑,冲着霜河剑轻声说:“夜离,你出来,我要来了丹药,你要尽快恢复,这些丹药必不可少。”
墨尘说完,什么动静都没有,但墨尘目不转睛盯着霜河剑。过了一阵,霜河剑寒光闪了闪,幽光大盛,像是在回应墨尘的话。
“主神如今尚未苏醒”,墨尘知道他最紧张、最放心不下的事情,继续说:“你要尽快恢复才是。”
霜河剑的光闪了闪,好似在回答墨尘的话。
墨尘叹口气,取了粒药丸控在自己跟霜河剑之间,自己催动灵力将那粒丹药化开,融成一团泛着流光的雾团,再催动,将那雾团推到霜河剑前。
霜河剑剑身上荧光闪了闪,竟然真的将那雾团缓缓吸入。
看着丹药化成的雾团被霜河剑逐渐吸收,慢慢变小,墨尘面露喜色,也暗叹自己黔驴技穷之际想到的应急之法竟然真的有效。
他本没抱什么希望的,实在是没招了,才想着这么做试试。
误打误撞之下,一炷香的功夫,霜河剑终于将那雾团完全吸收,之前的光芒闪了闪便迅速褪去。墨尘安了安心,对着霜河剑说道:“如今有仙丹助力,想必不日,你便能恢复一二。”
说完,他将霜河剑收好,转而看向躺在榻上的天灵。
天灵双目紧闭,左脸上的伤已经养好,可见一道细长的痕迹;当初刀刃锋利,伤口齐整,反倒没有留下狰狞的刀疤,加上天灵年岁尚小,刀口长一长,便也不明显了。
只不过,到底是伤在脸上,面上肌肤细嫩,这细白的伤口再不显,也是一眼就能认出的。
墨尘看着天灵的脸呆坐一阵,叹了口气。
那一次着实凶险,若不是白夜离机敏又拼上命誓死一博,恐怕五极战神的元神都要遭受不测。如此想来,眼下这点小伤可以说是不足挂齿了。
——不过是在人间逗留时的皮囊,伤不伤的,其实无所谓。
在墨尘眼里是这样,在司命星君眼里更是这样。
在白夜离眼里,在凡人段天河、青书、小洛等人眼里,就不一样了。堂堂将府嫡女,被人弄破了相不说,竟然时隔一年都找不到元凶,不论从哪方面,都委实说不过去。
事发在年节宫宴之后,牵扯众多,段天河当时只动用了府内的人手;等人找回来,他忌惮背后的人,又没惊动王城。彼时,他没料到这事情一拖,就是一年;更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女儿这一出事,不仅伤了脸面,还昏睡不醒至今。
没有办法,他对外之说是天灵体弱,病了不宜出门。也亏是高门贵女,平日里便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此一年,天灵没有露面倒也没引来太多怀疑。
唯二生疑的,便是楚王和三皇子。
楚王后来有授意宫内花宴等活动邀请天灵进宫,一开始段天河以爱女抱病为由推拒,他还能理解。毕竟在年节宫宴上开口就要给天灵定亲的人是楚王自己,段天河心疼闺女,不想太早送出阁,想要回避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往后楚王明理暗里表示已经按下此事从长计议,每每宫里有贵女宴赏,这个段天河还是替天灵称病。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中间楚王是生过气的,但他一代君王不是没有脑子,很快便想到不是段天河硬要捂着天灵那个丫头不让出来,而是将府后院很可能真的出事了。
比楚王更直接,三皇子没必要猜,他是事发当晚就知道天灵出事的人。——那夜他在席见看到上官芸和身后老嬷嬷的动静,便知道当晚肯定要有事,只不过他只派了两个小厮跟着云姑姑去打探,并未想到有人竟然胆大包天到在将军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拐人。那两个小厮见状,并没有乱了阵脚,一个回去报信,一个暗中跟着一路留下记号方便人找来施救。
然而,就这一来一回,就耽误了功夫。
跟着摸到地方的小厮只是三皇子身前的跟班,也就是见过世面,不然早就两腿打颤站不稳了。他不会拳脚功夫,见歹人拐进一座废弃的院子,明白他们是出不了城在这里落脚等天亮,便守在院外不远处的墙根下。
三皇子不明对方意图,深知事情闹大难以收场,又是年节当口,手里只有一队自己的护卫可用,全都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