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墨尘，他闭上眼睛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再睁开眼，已经回到了天机阁。他还没来得及松口，就看到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白夜离，当即意识到情形不妙。他们二人一同被天地志吸进去，又一同脱出来，为何如今他完好无缺，而白夜离却落得不省人事？

“夜离！夜离！！”墨尘急了，眼底泛出水迹，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他是真的急了，怕一个闪失，白夜离说不定会被永远地困在天地志当中。

然而，他能做的十分有限，只能大声呼唤白夜离的名字，守在身旁。

对于墨尘的呼唤，白夜离始终毫无反应；但墨尘并没有轻易放弃，一边继续喊他的名字，一边祭出灵力，护住白夜离元灵。

上清天无极宫。

“帝君……”，墨瞳轻声提醒：“……帝君……”

东华帝君闻声手一抖，垂眼下去，发现自己的手滞在空中，茶壶中的水已经溢出了茶盏。他将思绪收回，轻声放下茶壶，侧眼睨了一下墨瞳。

墨瞳立即噤声，为东华帝君递上手巾，自己则忙着收拾茶台。

东华帝君擦掉手上的水渍，不动声色无声地叹口气。墨瞳跟随他左右多年，发觉到东华帝君的异样，不解地问：“帝君为何忧虑？”

东华帝君恢复如常，突然眼神犀利地看向墨瞳，这位小仙童被他这样看过一眼，立即僵在原地，不敢再多嘴。倒是东华帝君没责备他，转而闲散地靠在椅背上，悠悠道：

“天地机缘，竟是如此。”

言罢，他继续看着架在真火上的茶壶，半晌，起身朝殿外走去。

“帝……帝君？”墨瞳不敢造次，快步跟上他，小心问道。

“本座去去便回”，东华帝君宽袖一摆，将墨瞳留在无极宫，“你留着看家。”

白夜离觉得自己沉入很深的梦境，恍惚中传来闷钝的声音，似乎在不停呼唤。白夜离神智清明了些，费劲力气睁开眼，撞进来的便是墨尘一脸焦急的模样。

“夜离——！”见到白夜离睁开眼，墨尘喜极而泣一把将他搂紧，道：“你可回来了！”

白夜离视线还有些模糊，环顾四周，这才渐渐找回意识，想起自己在天机阁中翻阅天地志，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他想要叫墨尘，开口却发现出不来声音，他用力拍了拍喉间，这才觉得能说话了，便用力道：“墨哥哥。”

白夜离说的很用力，但最终发出的声音却不大。

墨尘见他嗓音暗哑，面色灰白，忧心不已，轻轻拍在他背上，问：“可是困住了？”不等白夜离回答，他便又继续安慰道：“醒来便好。”

此时，白夜离已经平静下来，脑海里在冥河畔一次又一次目送天灵走入冥河的画面历历在目，仿若所有的事情皆发生在眼前一般，此时仅仅是回想，也令白夜离一阵不寒而栗。

“呃……无碍……”，白夜离不敢将这些讲给墨尘听，挣扎着要起身，不忘问他：“我被困了多久？”

墨尘扶着他站起来，此时那卷《天地志》已经自动合上躺在一旁，他想了想，答道：“约摸有一刻，你可吓死我了！以后行事万万不可如此鲁莽。”

才一刻？！

白夜离震惊不已。想来自己独自困在忘川河畔，走了许久，又不下数十次看着天灵走来，再目送她步入冥河，真真是喊到精疲力竭。尽管现在清楚都是《天地志》给他的幻象，但一切犹如身临其境，白夜离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冥河旁守了百年、千年。

墨尘急于收拾掉散落的书册，倒是没留意到他面露诧异，将书册都送回去之后，便拉着白夜离向外走，边走边说：“我们得回去了，这《天地志》，困了咱们足足一日。”

白夜离双腿僵硬，走路都有些踉跄，被墨尘拉着迈步来到天机阁殿外，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还真真在《天地志》中呆了一日，白夜离心中暗叹。

这一日，恍如隔世。

“回去罢”，身上的僵硬消退了不少，白夜离走在前面，道：“怕是左右翎又要数落你我。”

墨尘虽然心中也有些担忧，但却跟白夜离说：“你乃堂堂大师兄，不必怕他。”

话是这么说，但白夜离真正忧心的，是怕天灵着急。此外，他更是回想起了墨尘跟他讲的当年经过，当下，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找天灵好好问一问拿佩剑的事情。

这么想着，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天机阁大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东华帝君到来的时候，守门的小仙吓得手足无措，赶忙给他行下大礼。

“小仙恭迎东……”

东华帝君拂袖免了他的礼，吩咐道：“你且下去。”

他来的正是时候，抬步进了大门，就看到两个人迎面而来，定睛看过去，他便有了谱，站定不动，等着对面二人过来。

白夜离和墨尘急着赶回却邪宫，不想多生枝节，便简单点个头行礼匆匆走过，正与东华帝君擦肩而过之时，东华帝君突然开口了，道：“二位仙友……看着面生，不知是哪宫哪殿座下？”

白夜离和墨尘驻足，这下想躲也躲不掉了。二人转身，白夜离不语，墨尘看他装束至少是天界大神，便拱手行过大礼，道：“我二人皆是却邪宫座下。”

这种时候，对方又不是寻常仙人，糊弄不得，照实说才是上策。

东华帝君听到“却邪宫”三个字，将吃惊写在脸上，“哦？”了一声，跟着上下打量起白夜来，过后，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冲着白夜离问：

“小白蛇，你是却邪宫何人呐？敢问怎么称呼？”

东华帝君的笑，尽管唇角勾着，在白夜离看来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蔑视众生的玩味，令他心中发毛；而那审视他的目光，像是直接穿透了身体，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灵魂。

白夜离一时间僵在原地。

对于这番问话，墨尘率先出击，一礼反问：“不知仙人又是哪宫哪殿？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