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个个都是一手抱脚,一手捂着嘴在那低声“唔唔”,但实在架不住人多,这无数声音汇聚起来,竟然像是喧嚣不停的集市!

张纯吓了一跳,顿觉神经大条,一时不明所以。而此时,前面一个士兵放着小跑疾驰回来,见到张纯就道:“报,将军,敌军在营墙外面洒满铁蒺藜,我军刀盾兵五百余人受伤,攻势被阻!”

“什么?”这消息来得让张纯有些始料不及,就一简单的铁蒺藜竟然就杀伤了五百之多的士卒,这让人简直太难以置信了,但得到这士卒确定的眼神后,张纯又才勉强接受这残酷的现实。看着前方兀自蹦跶的数百人和为之一滞的攻势,张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还没有杀到营墙呢,就有五百人受伤?这事实彷如晴天霹雳,霹得张纯情不自禁就骂出了口:“我干你大爷,刘协小儿太他喵的阴险了,竟然跟我使阴招!”

这正是刘协前面交代铁匠队伍打造的物事,铁蒺藜在古代应用十分广泛,但是破解也十分简单,不过刘协考虑到,张纯这些人不知道情况,叛军穷,尽是穿草鞋的,正好可以用来杀伤敌军,就算被敌军知道,急切之间可能也想不出办法破解,于是就不遗余力打造了数万颗,晚上守营正好派上用场!

张纯这边见自己大军攻势为之一阻,又发出了低音炮似的“唔唔”声,但是刘协军营还是一片寂静,似乎并没有发觉被袭。

张纯怒归怒,但最终理性还是战胜了他的野性,于是道:“刘协小儿太过自以为是了,以为小小铁蒺藜就能阻挡我军袭营?时间还早,全体稳步前进,清除铁蒺藜,继续攻营!”

众人领命,继续进攻!

刘协这边,早已笑开了花,见张纯死性不改,还要继续攻营,便对荀彧道:“这敌军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荀彧笑笑不语。

……

既得张纯军令,剩余的四千多人士卒不敢违逆,只好放缓攻势,竟是像一个个乌龟般集体猫在地上,清理冲锋路上的铁蒺藜,这一幕实在有些滑稽,然而作为当事人的张纯军士卒却是个个感觉有些憋屈,面红耳赤,士气也随之跌落不少。

清除铁蒺藜本来不算一项艰辛工程,但现在是夜晚,所以还是费了好大一番周章,这才终于是来到刘协军营墙,感受到营墙那股厚实感,众人也是松了口气,但也提起了心,心想就这营墙的厚实程度,不知要砍多久?但都走到这一步了,事不宜迟,于是一群刀盾兵就开始接受下一项工作,纷纷挥舞起大刀,不断的挥砍着营墙坚实的木头。

但是这木头被刘协事先炭化,不像是新鲜木头那样一刀就能见一条刀缝,使劲一刀下去,却是只有一个印记,不像砍,倒像是在砸!

众张纯刀盾兵对着木头大砸痛砸一番,砸的热火朝天,砸的挥汗如雨,却是收效甚微,个个头疼不已,碍于张纯军令,却也没有办法,只能一点一点的往下磨。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磨刀不误砍柴工!

刀盾兵的工作可谓是艰苦卓绝,但后面等待杀敌的长枪兵却是显得无所事事,只能听见前面不是传来击打木头的闷沉之声,不见有任何其余动静,个个郁闷不已,这等着攻营呢,前面的刀盾兵究竟在磨蹭什么鬼?

时间一晃,半个时辰过去,但情况还是老样子,后面的长枪兵等的也是有些不耐烦了,与其站在这里干等,那还不如席地而坐,修养一番生息,于是穷极无聊之下尽皆三五成群的席地而坐唠起嗑来,就差一副麻将了。

果然如前番分析,叛军尽是百姓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这攻营打仗呢,就算再无聊,也不能在冲锋路上就地打滚不是?

前面刀盾兵不知后面情况,只管铆足了力气挥刀使劲砍啊砍。

待得后面张纯了解到情况过后,目瞪狗呆,又是一顿大骂特骂,骂的刘协体无完肤,同时暗自佩服道:这是哪个单位生产的树木,竟如此好使,改明儿个是不是自己也要进一点备用。不过张纯埋怨归埋怨,现在生米已经煮成了稀饭,除了静候这些挥汗如雨的刀盾兵有所进展外,别无他法,于是也席地而坐起来,看看天色,心说反正时间还早!

张纯一方面大骂手下太蠢,踩到钉子也不说出来,一方面将刘协祖宗十八代挨着问了个遍,这才稍微解气了点。而这一晃眼,半个时辰也就过去了,经过一众刀盾兵的不懈努力,众志成城之下终于是拨得云开见日月,那固若金汤的营墙也是被这些刀盾兵的坚忍不拔给感动了,从而露出了缺口。

那砸断木头的士卒一看,自己负责的两根木头被砍断了,顿觉成就感十足,有些想要喜极而泣,竟是忘乎所以的高兴得手舞足蹈,情不自禁就大声高呼道:“我砍断了,我砍断了!奥,噎死,奥卖噶的!”

这突入起来的呼喊声仿佛钟鼓交鸣,在这寂静的夜色之中传出老远,负责这边的队率听到,如遭雷击,仔细观摩一番,才发现发现惊叫的源头竟是自己这边的小兵,队率心想,领导有命要悄悄咪咪的,你这大叫岂不是找不自在?于是不分情由的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跳起来就是一个脑嘣儿!

“叫你小声点,你个猪……啊!我的手。”

队率这一击脑嘣儿来势汹汹,眼看脆弱的士卒脑袋即将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周围的士卒见状也都暗自为这惊声尖叫的兄弟捏了一把冷汗,然而下一秒,想象中的哀嚎却不是由这兄弟呼出,反而是来自这队率,众人大为惊疑,定睛一看,才发现队率将右手夹在胯下,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嘴里还在直哼哼。

众人冷汗直冒,心说兄弟什么时候练了铁头功?等他们又将目光转向这惊叫的刀盾兵兄弟,才如梦初醒,原来兄弟头上顶着头盔呢,虽然是木质的,天黑队率没注意,这一家伙下去就敲在了头盔上面,难怪敲人的队率会是如此模样,想想也都知道,指关节受到重创,这是一种痛彻心扉的真他喵的痛!

然而毕竟只是敲了一下头盔,时间过去好几分钟,这个队率也就缓了过来,这才骂道:“我艹你大爷,你瞎叫唤个什么,生怕敌军不知道我们在劫营吗?”

“咦,人呢?”队率骂骂咧咧回头一看,却发现刚刚被他敲脑门儿的刀盾兵已然不见人影了。

队率前后左右晃了几圈,也不见人,正兀自郁闷儿、奇怪的时候,就听见脚下有人正在痛苦的低声吆喝,队率疑惑之中低头仔细一看,发现自己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与其说是大坑,其实倒不如说是壕沟,只因有些段的壕沟上面铺有掩饰物,这才导致看起来像是个大坑,而刚刚的刀盾兵此刻就已掉入沟中,沟底又有木刺,这个刀盾兵被木刺刺中正在哼哼呢。

队率再左右一望,只见木栅边缘,同一时间掉入沟中直哼哼的士兵竟又有两三百人之多,死去的自不必说,还活着的个个痛不欲生,只让这队率头大如斗。

……

“什么?营墙后面有条壕沟?我们又折损两三百人!”张纯那咆哮之声又在队伍后面响彻起来,当真是闻者心寒。

本来以为砍翻第一道木栅,再砍掉第二道木栅,就能进入营内展开屠杀,现在倒好,两道木栅之间有了壕沟,还不浅,根本就把砍伐第二道木栅的道路给断绝了,张纯想着这一幕欲哭无泪,夜袭,眼看天都要亮了,还袭个什么袭!

张纯一人沉浸在郁闷之中难以自拔,场面一度有些寂静无声,副将看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问道:“大王,现在怎么办?”

副将的询问声音不大,但还是将张纯拉回了现实,张纯想着这晚上吃瘪的一幕幕,怒从心来,吼道:“怎么办?凉拌!我们人数不少于对面,趁着现在敌军还未发现,全体直接突袭营门!”

副将心中暗骂张纯不讲道理:就你能,前面直接突袭营门不就完事了,非得去砍人家的木桩子,这下倒好,一千刀盾兵所剩无几。

副将虽然暗骂主将操蛋,却也没有办法,只好遵命行事,下令直接突袭营门。

而刘协这边看到张纯军忍不住寂寞直接突袭营门,早有安排,马上就有两个士兵高声呼喝起来:“敌军劫营!”

没有办法,人家都直接攻你大门了,你还一点动静没有,这也太假了。

然而这两个士兵喊归喊,却是出工不出力,只有聊聊百余人响应,这也是刘协安排的,营门只有那么大,敌军纵然突袭营门,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有太大的进展,这正方便刘协军远程击杀敌军,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杀伤敌人,敌人才不觉得肉痛,你一家伙干掉别人太多人,别人还不转头就跑?

(未完待续)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