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到这姜糖水一说，一直很淡然的萧老太太也不禁皱了皱眉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品書網（..）

“有什么话，二媳妇直接说了好？”

阮子淼用指尖捏着丝巾的一角，看似有些多余的拭拭自己的嘴角，然后才说道：“今天子淼斗胆将这话说开来，只期望娘亲莫要怪子淼多事才好？”萧老太太听这话，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但是阮子淼先这句话也是句话引子，本也顾不萧老太太答应与否，依旧按着自己的意思说下去，“子淼也算是看着我们的二姑娘长大的人，眼看着我们二姑娘出落的越来越好，也寻思着要给二姑娘找个好人家，这样才能不辜负大哥大嫂的一番心。”

萧琉璃心里一个冷哼，大哥大嫂，也亏得阮子淼说得出口，想阮子淼到萧家之后或是之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现在却还能弄出一副被托孤的善人模样出来，真真是让人觉着人情似纸薄。

“难道二媳妇你是有了什么好消息？”

“不是媳妇我夸口，今天要说的事情不仅是个好消息，更是亲加亲，喜加喜的好事儿。”阮子淼说着又要伸出手去签萧琉璃的手，但是不想眼睛看着萧老太太，手却大意的什么都没有签到，疑惑的往萧琉璃方向看了一眼，却看见萧琉璃一双手已经放到了桌面下，下颚抬得高高的，背挺得笔直，虽然是一副婷婷独立，不可亵玩的样儿。可落在现在阮子淼眼，是让人心情大好，居然还想来个垂死的挣扎，呵呵。

“但是说这事之前，我还是要先和二姑娘说一声抱歉！”

萧琉璃依旧挺着脖子，好像没有将阮子淼的话听到耳；这边的萧老太太听了阮子淼的话也点点头，示意阮子淼继续。

阮子淼深深地叹了一口“唉，说起来也是二姑娘美名在外，引得苏城里一众好儿郎都想一睹芳颜。前些日子二姑娘的事情也是……”说着，阮子淼又是不由自主的看一眼萧琉璃，看这小姑娘听到这事挺直的背已经有些微微在颤抖，心不知怎的划过了一丝不忍，毕竟这件事情论起因结果，都可以说得和这小丫头没有半分关系，但是……转头看看稳坐泰山的萧老太太，去了一个花千树，不想萧老太太也没有给到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马要扑来，小满小丫鬟下去也有些时候了，若自己不赶快将一军，守着点后路，怕回落的节节败退之势。思及此，那丝不忍又被狠狠的剔除，伤不了大的毫厘，那拿小的来挫挫面子。

眼见着萧琉璃不搭理任何人的模样，阮子淼也不气，反倒是起了身，抖了抖身的素花旗袍，然后往萧琉璃位置那边走过去。

萧琉璃坐的位置紧挨着萧老太太，看着阮子淼向自己走过来，萧琉璃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阮子淼反过来步步紧逼自己之后，说的话都没有一句是完全的，全都是一些旁敲侧击之言，好几次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反问，可是自己身边的萧老太太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所以自己也端庄的坐正了，虽然还是害怕那个结果，虽然还是颤抖……

看着阮子淼向这边走过来，萧老太太舒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心有了什么计量，冲着身后的一众丫鬟婆姨摆了摆手，然后轻声说了句：“你们，先下去！”

一众婆姨丫鬟领令之后鱼贯而出。

阮子淼站在人群，待到看着众人散去，这才走到萧琉璃身边。这萧琉璃身边也是有个空置的圆石凳的，但是阮子淼没有坐到圆石凳，而是曲曲身子，右脚往后一编，半蹲了下去，然后不理会萧琉璃眼的不快，将自己的手搭到了萧琉璃握紧的拳头，紧接着仰起头，一双眼睛里布满了愧疚，满脸慈爱的仰头看着萧琉璃：“我的二姑娘，之前是我娘家人不懂事，吓到姑娘了；而我居然一直没有察觉此事，姑娘不在家那些日子，我着实也是慌了神……直到我二弟门负荆请罪，我才得知这小子。”阮子淼一面说着，一面用手细细摩擦萧琉璃越握越紧的小拳头，途尽地想要扒开萧琉璃拳头，可只是枉然。“二姑娘，你有什么气，有什么火，只管对着二嬢嬢我来可以，这是我们阮家对不住二姑娘你啊！”

听着阮子淼这样避重轻的叙述完自己被绑一事，萧琉璃突然有一丝想要爆笑的冲动，原来自己经历的万分艰辛与泪水，在他人眼里看来也许不过是这般轻描淡写，一句两句的对不起要全盘否定，而罪魁祸首要此得到谅解，正正是一切……

心的盛怒一层层的揭起，萧琉璃马要忍不住，嘴角的抖动已经不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眼下那一脸虽写有歉意，可是那微扬的嘴角好像才是要真正表达内心的真实想法。

“进了萧家门，都是一家人。”萧老太太适时将萧琉璃的手牵了过去，窝在自己的掌心里。

“也是，子淼日日都在想能够嫁到萧家这样一个大家里当媳妇，遇娘这样好的长辈，真正是子淼的福气。”阮子淼说着将话锋一转，“所以儿媳经常再想的意见事情是，好人家的女子定要找个好婆家，这样才能将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福气延续下去。”

萧老太太闻言不由得点点头，这句话想来也是顺了萧老太太的心，于是阮子淼又继续说下去：“我阮家二弟做出此等事情自然是万万不可原谅的，但是详细了解之后我却发现另有隐情。”像是半蹲着有些吃力，阮子淼扶着圆石桌一角，借力站了起来，眼睛平视着萧琉璃，“只因为我们二姑娘长得这般好，二弟这才唐突了佳人，行为动作也是粗鲁了些。但是这些日子我二弟日日过来，送好礼，只希望能够得到补救。”萧琉璃的身子渐渐软下来一下，眼睁睁地看着阮子淼一张巧嘴一开一合将一切粉饰得相安无事，甚至还会变成喜加喜的事情，于是心那些忐忑忽然变得次次之。

深深吸了一口，也不管萧老太太握紧的自己的手，萧琉璃突地站起来，怒目地看着阮子淼，强硬的打断了阮子淼的话：“二嬢嬢这些话，琉璃不愿意听，也不愿意想！”

阮子淼这边原被打断了话心是不开心的，可看到萧琉璃暴起的样子，口诺诺了一下，看了一眼萧老太太依旧稳稳地坐着，于是撇撇嘴，脸讪讪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萧琉璃依旧站着，一双水杏眼慢慢红了起来，盯着阮子淼一点也不放松，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逼到悬崖，不留下任何的退路和希望。

看着这窗花纸终于是被捅破了一个洞眼，既然都能看到对方了，那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于是手用力拉拉萧琉璃，但是这孩子是僵着背，直直地盯着阮子淼，不肯回头，“唉，琉璃丫头先坐下。”

萧老太太已经发言，萧琉璃虽是不愿意，但还是顺从萧老太太已经变成习惯，于是点点头，转回脸，仰着头，坐回萧老太太身边。

“二媳妇，今天逗着弯子也说了这么些话了，大家都累了。”萧老太太说着眼睛直看着阮子淼，阮子淼面依旧带笑，“有事情直接说，若是没有……”

听口气萧老太太像要结束这次难得的会面一样，阮子淼哪能放过这次得天独厚的的机会，所以紧着开口道：“娘，子淼是有重要的话还没有说的。”

在这个家已经活了14年，萧琉璃见过繁荣，见过挫折；遇到过为难，遇到过援手；直面过黑成白，直面过鹿成马……可惜小心谨慎，最终还是步步惊心，被推到了悬崖边。

“既然是重要的事情，那说说吧！”

“我家二弟仰慕二姑娘已久，所以才会做出这混帐事情来；近日又常常到萧家也想是有个补救的机会。”阮子淼瞄了一眼自己前面坐着的两人，居然到这个时候又没了表情，“阮家虽然不萧家家大业大，但是胜在家人丁不多，且交个底的说，以后这阮家也是要我二弟把持，若是二姑娘过去了，那自然是……”阮子淼说得好像真的有这样一会事儿一样，说着说着自己开始陶醉其间的笑了起来，脸颊也有了些神采。

“哦，这是阮二公子天天到我们萧家报到的原因。”萧老太太手摩擦着杯壁，眼睛也没有抬一下，所以阮子淼也看不到萧老太太的表情。

“可不是这样的，我思前想后也觉着这是最好的解决途径：一方面二姑娘这边也有了说法；另一方面也给二姑娘找了个好归属。所以媳妇才想着这是喜加喜的好事儿，这才开口和娘说起，希望娘能够替二姑娘璃做这个决定。”

原来最终自己都不是自己的，而是要她人的决定才能确定自己。萧琉璃眼眶的水汽凝结得更甚，既然这样也不抱任何希望在任何人身，转过头看那莲池光柄的莲蓬。

若自己不是爹爹不疼，娘亲不爱的孩子，这些年不用自己这样辛苦了吧！至少在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最不济还有一句关心；若是花嬢嬢还在这儿，也许自己也不用这样辛苦，事事要自己思考，真的好累，一个人。

“哐啷！”一声巨响，将跑神的萧琉璃拉回现实。

萧老太太已经放开萧琉璃的手，板着脸，将圆石桌的杯子碟子扫了一地：“混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也想登台挑角了！”

阮子淼今天一直都在试着水，这才一步步走到这步，可偏偏忘了温水煮青蛙是这样来得，于是赶忙站起来，双手放在腹部，低着头：“娘，子淼……子淼……”

萧琉璃这下又好像有了点力气，于是抬眼看看阮子淼，只见阮子淼刚刚红润了一些的脸色又再次惨白下来，一双手放在腹部位置也是不安的扭动着。

“唉！一直没有对你说过重话，是以为响鼓不用重锤，但是看来是我老了，居然也是有看走眼的时候。”

“娘……”

“不要说了，萧家娶媳妇门第不是第一，首要是尊重子女的意见，这是开明；但是萧家嫁女儿可是要门第第一了。毕竟进了萧家门，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还可以有人指点，而出了萧家门可是少了这份靠山，自然是要好选好。”萧老太太一番话下来，虽然不是指名道姓但是这话的模子是按着阮家兄妹刻的，所以萧老太太的话一句出口，阮子淼脸白一分，到最后的时候，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的确在苏城里，阮家只是一般富足人家，自然是不萧家这样的大家，但也是富足等人家，可是萧老太太这一句话将整个阮家扔到了尘埃里，抬不起头。

相较于萧老太太的胸有成竹，阮子淼的悲愤不已，萧琉璃心只有万分疑惑。当年二嬢嬢入萧家门的时候，自己年岁还小，不去注意这些大人思考的内容，而且一直以来萧老太太都没有那这个门第说过什么下的话。这次明明摆到桌面说的是自己被绑一事，虽然萧老太太这样说是有敲山震虎之意，可是……萧琉璃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萧老太太，虽然语气看得出来是动怒了，但是嘴角却是微微向扬的。

今天这一切都是无心带过，还是早挖好了坑儿，是等着阮子淼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然后颜面全失。

这只是萧琉璃一个半大的孩子心能够想到的最多，接下的一切才是萧琉璃真真震惊的，一方面是有唾弃的心里，但是另一方面却也是要努力将这厌恶的变为羽翅。现在的萧琉璃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所以之前的一切已经是在她的心能够想到的最多。而接下的一切才是让萧琉璃真真震惊的，震惊之余一方面是有唾弃的心理，但是另一方面却也是要努力将这厌恶的变为自己的羽翅，好凭借力，挣脱这一切。

萧琉璃呆呆地看着这一地的狼藉，想着萧老太太怕真真是被气到了，于是刚刚将手放到圆桌，浅浅一撑要起身过去顺顺萧老太太的气，可是自己还没有起身，这边萧老太太已经发声：“按说起来，二媳妇到我们萧家也是有些日子了吧！只是这规矩到底是学到什么地方去了？”

萧老太太这话一出来，阮子淼咬紧牙关不说，连萧琉璃要起来的念头也一并被按捺了下去。看样子好像不适合自己起身，于是萧琉璃顺从的低下头，但是眼睛却没有放松，萧老太太刚才看似一番不可抑制的激动之后，萧琉璃刚想起来劝解，却不想自己还没有起身，萧老太太已经平静下来。这让萧琉璃心有了一些了然的伤感，于是微微撇过头不再看着萧老太太，而这一微微转头，阮子淼双手紧绞丝巾的样子又落入萧琉璃的眼。

今天这情形仿佛是明了的，但是是还有一丝的疑惑，使得萧琉璃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自己已经被池鱼多次，已经害怕了这看不清楚结果的站对了。

微风佛过，带来丝丝秋天的干爽的味道，这原本是让人舒服的味道，但是今天这秋风飘过听荷小榭，也没有缓解听荷小榭内的诡异气氛。

被这微风轻轻拂过面，萧琉璃微微抖了抖肩，好像是被冷到的了一样，然后嘴角微微一扬，水杏眼一转，反而又站了起来。手里轻轻捏着丝绢，慢慢踱步走走到萧老太太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抚着萧老太太背，口的话出来也是带着雨后青绿芭蕉叶的清新：“奶奶莫急，若是急坏了身子，琉璃心自然是不好受的，毕竟在这家，只有奶奶一直这样好生待着琉璃。”

萧琉璃的手轻轻拂过萧老太太的身子，眼睛也没有到处乱瞄，而是直直地看着萧老太太身的暗绣腊梅的绛红色毛褂子，嘴角微微有些扬，仿佛看到了一朵腊梅傲雪盛开。手底下感受到萧老太太身是放松的，不像那些个刚刚一直在使劲和自己丝巾较劲的二嬢嬢。

“都说亲生女儿是娘的小棉袄，暖心！你姑姑出了阁，奶奶也只有你了。”萧老太太没有回头答萧琉璃的话，但却把自己的手搭到肩头，萧琉璃微微一笑，伸出手，搭老太太的手，顺着萧老太太的牵引，转到萧老太太身前，然后自觉地半蹲下来，握住萧老太太的手，然后将头枕到萧老太太的腿，这动作引来萧老太太无限的怜爱，于是用空出的那只手拂拂萧琉璃一头乌黑的长发，“原来这小棉袄，只要是亲身的，嫡女嫡孙女都是一样的道理。”

且说这听荷小榭里面，气氛微微缓活过来一些，而这亭外一直候着的人却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小满手里端着一个雕刻精致的榧木托盘，站在栀子花丛身后已经一段时间，刚刚听到萧老太太已经发火，桌的东西都已经掀了起来，想来是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于是立直身子，随时等着下一个声音的响起，自己好前……但是现在自己的手已经微微泛酸了，可是听荷小榭那边却安静了下来，真真是让人捉急。

萧老太太看了几眼伏在自己腿的萧琉璃，目光也渐渐温和下来了许多。再看向阮子淼的时候，眼的凌厉已经淡去了许多，其实转念一想，自己好不如此将萧琉璃的路拓宽些，这样或许还是会让自己能够真正面对自己当时犯下的错，也能够看看如今若是自己不插这个手，事情又是往哪里生根发芽，开出怎样不同的花朵。

萧琉璃不知道自己最终的这个决定，过来安抚萧老太太，会让自己的命运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终于也是……

阮子淼这边依然是惴惴的，有些事情一直被掩着，看不出来，但是只要是存在的，会有人找到，然后以这个为话题，将过往的一切全部连带出来，然后一场大火将一切全部否定……

“来人！”萧老太太打定主意之后，开口唤人，声音虽然不大，可已经足以让在边候了多时的小满松了一口气，于是赶忙应了声，从花丛走了出来。

“琉璃丫头，起来吧，来人了!”萧老太太用手点点萧琉璃的手背，萧琉璃点点头，然后悠悠起身，这次没有走远，而是拨了拨身的衣服，站到了萧老太太身后，合着手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小满进了这听荷小榭，觉着周身忽的一冷，这里的气氛还真真是之前没有完全预料得到的，但是这小满也是跟在萧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所以单单现在这个气氛，也立即想到可能事情没有之前预料的顺利，或者是没有往自己希望的方向走，看来自己也许要更加谨慎才行。于是小满偷偷瞄了一眼地的一地狼藉，托着榧木托盘的手紧了紧，然后又松开，口暗暗地吁了一口气，这才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往前走。

看着小满一步步走近，萧老太太想了想，然后伸出手，示意小满站在原地，不需要走进。小满看到萧老太太如此，心下疑惑更胜，但是还是此停住脚步，然后将托盘托高，这才开口：“回老妇人，刚刚小满在去取披风的途，遇到了从益州过来的商号前来送信？”

“送信？”萧老太太随着问道。

“是的，小满当时也觉着这事情很怪。”萧琉璃站在萧老太太身后，也觉着这的确有些怪，毕竟萧家来往信件都是自家马帮传递，先不管这商号送信的真伪，单单是小满为何要唱这一出，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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