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琉璃沐浴净身,收拾妥当之后,并没有急着让谷雨小丫鬟跟着自己到听荷小榭去,而是打发谷雨小丫鬟到阁楼面取了柚皮金瓜下来。!

苏作为茶马古镇的驿道站,故这饮茶的习俗形成依旧,并且极爱号的是发酵好的熟普洱,又兼之西学浸透,所以这茶道也是本带西随。

小阁楼里存的这三个柚皮金瓜,是次四叔萧书贵从南边带回来了三年明前熟普洱。这熟普洱被压制成白玉碗大小的金瓜,放在风干了的金色柚子皮里面,带回萧家大院之后,分了三个给萧琉璃。萧琉璃当时看到觉着玲珑精巧可爱,用茶针剥开其一个,发现这金瓜里外一直,芽叶分明,微微闪着金光。煮沸了山泉,冲一泡,普洱自身的醇香又带了柚子的清香,两个味道搭配得天衣无缝,沁人心脾。

今日萧老太太在听荷小榭摆下小宴,自己肯定不能空着手过去,思前想后也只能借花献佛,冲一泡普洱过去,只企这独特的醇香莫要辜负了一池莲子的清香。

萧琉璃自从随着二叔萧书华回到萧家大院,没有见到白露小丫鬟一面,其缘由,萧琉璃没有问,萧老太太也没有提及,有几次谷雨小丫鬟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萧琉璃总是兴趣缺缺的样子,故最终这件事情没有提起过。

听了萧琉璃的吩咐,谷雨小丫鬟速度极快的准备好了红泥小火炉套具,白瓷胎描青莲的茶具。看着高几的两个打托盘,谷雨小丫鬟一个人肯定端不过来,于是萧琉璃又示意找了一个小丫鬟过来帮忙。

待这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萧琉璃才从贵妃榻顺出腿下来,拾起一张裹巾披在肩,这才有些慵懒着的踏着碎步在前面慢行,而两个小丫鬟双手端着托盘,眼观鼻的小心走在萧琉璃身后。

深宅大院在盛夏里最是凉爽,可阵阵雨水浸透之后,进入下一季之前却也怎样也免不得出现这些个霉味儿。虽然家婆姨也是每日按规矩进行清洗,但总也拧不过老天爷爷。年纪还小的时候注意力经常被其它的事物吸引过去,心思不在这面,可这年岁稍稍长了几年之后,开始会留意这些小东西和细节之处。

现在萧琉璃走在这曲曲折折的长廊里,心思已经之前最关注的小塘收回。缓步走着,不时瞟一两眼屋檐或者柱子,在不明显的背阴之处或出现了小细缝,或盖着小块的泥土,这泥隐约间还有星星点点的绿……或许这让人想到腐败的霉味儿可能是从这些地方传出来的。

转过一个月白的圆月拱门,剩下最后一段回廊能够到达那昔日花……最爱的听荷小榭。记得之前有话本里曾说过人世间最令人伤心的事情又十数,其有那么一件称作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在回廊左右前行之时,还是能够感受到秋风阵阵的凉意,可穿过月季花丛看到听荷小榭正面之时,却让人觉着有些透不过气的感觉。一眼望去,石桌边坐着两位主子萧老太太和二奶奶阮子淼,余下亭子四角也各有一些婆姨丫鬟,连石阶边也站着几个小丫鬟,让人觉着今天这一桌子莲子定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心咀嚼。

“奶奶身体可是安好。”萧琉璃还未踏石阶,先福下身子。

“好好好,我的好琉璃,前来给我看看,奶奶好些日子不曾好好见过你了。”萧老太太嘴说得是亲切,但是眼睛却没有看到萧琉璃身。

萧琉璃应声起来,也顺着萧老太太的目光先张望了一下听荷小榭内的环境。但见:萧老太太坐在听荷小榭位,因为这听荷小榭临着荷塘,所以萧老太太身后现支着八张开的梅兰竹菊屏风;圆桌铺着藕色金色桌布,在靠近萧老太太那边的桌布不时地轻轻有些展动,想是下面定是有了供暖的小物件。迎风坐着的是二嬢嬢阮子淼,自这听荷小榭如了萧琉璃的视线范围之后,萧琉璃发现萧老太太的目光一直或直接或若有所思的盯着阮子淼,而阮子淼好像在这迎风口好像也是做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现在看起来,嘴唇有些微微发乌,面色也不是很好,虽然看不见手的动作,但是看那绷得笔直的脊背,想来那手也不是轻松的。

“琉璃小丫头这来,奶奶。”萧琉璃先是回了萧老太太的话,走到萧老太太边,但没有急着入座,而是接着对着阮子淼坐的方向又福了福身子,唤了声:“不曾想今日二嬢嬢也得了闲,琉璃前些日子身微恙,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二嬢嬢了,心也是想念的紧。想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面对萧琉璃的问候,阮子淼没有向平日里表现的热情,而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今儿能看见健全的二姑娘,二嬢嬢我心也是感谢佛爷了,活着总是能够见到的。”

这样暗藏着刀枪的对话,萧琉璃没有想要继续下去愿望,反观萧老太太却依旧坐的稳当,仿佛风吹过耳,激不起任何的涟漪。

自萧琉璃进入小榭之后,萧老太太终于也将目光收回,伸出挂着蜜蜡佛珠的手牵住萧琉璃,立在身后的小满看到这情景,马支了一个四角圆凳放在萧琉璃的身后。

“来,让奶奶好好看看我的琉璃小丫头,怎地如了这老七月,所有的事情都要被我的小琉璃给生生受了去。”萧老太太口说着,手里也没闲着,细细地摩擦着萧琉璃粉嫩的小脸,“幸而这没有留下什么疤呀痕呀的,要不然我这个老婆子可要怎样回了萧家列祖列宗。”

“奶奶……”

“我的小琉璃,奶奶知道你受的苦,明白你的苦楚,所以今天特地找了这一干婆姨一块到这听荷小榭坐坐,是要让大家说说事情的始末,这事儿琉璃小丫头是不愿意提,我老太太也不能此妥协了过去。”萧老太太倚在垫了豹皮的圈椅,一面拉着萧琉璃的小手在说话,另一面却是眼睛不停的往阮子淼身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却又偏偏没有落下任意一个。

明眼人都知道今日的听荷小榭气氛不对劲,所以一众婆姨和小丫鬟都或是大气不出一声的各自站着,或是添香,剥莲子,低着头各司其职,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一个……听荷小榭里的空气静谧又夹带着紧张。

萧老太太是步步紧逼不放松,阮子淼的暗带刀枪留薄情,萧琉璃则是摆摆衣袖,一副作壁观的清闲。

萧琉璃抿了一口小满刚刚奉的温热茶汤,想想今天这个时间段自己来的是刚刚好,很多事情没有必要始末,经过自己都要一一亲历。有些事情需要了解始末,才能够铺牌;而有些事情则是要保证站对位置,然后坐着看戏可以了,像是今天。

“小琉璃丫头,今天又是带了什么小玩意儿?”自萧琉璃进了这听荷小榭,没有听到二嬢嬢和奶奶有过对话,但是两人面前的小白瓷杯里的茶汤已经没有了热气,并且在杯壁也留下了一圈浅浅的茶渍印记,此想来,两人已经先于萧琉璃之前端坐了许久,且谈话也只怕是话不投机的。现在萧琉璃来了,貌视稍稍润滑了一下空气,萧老太太一面说这话,一面抬抬下巴,示意那两个站在亭子外面衬着托盘同来的小丫鬟。萧琉璃明白萧老太太所指,同时也思索明白了今天自己的位置,于是没有掉进去这个气氛怪异的怪圈里。

“今天奶奶有兴致过来尝尝新鲜莲子,琉璃心里也再想应该带些什么小食过来,才能称这个小品宴。”萧琉璃微微侧过身子,对着凉亭外面的两个小丫鬟招招手,这两人才依次进来,按照萧琉璃的指示,将托盘一一摆在萧琉璃面前的桌面,“孙女我思前想后,才记起前些年四叔带回来的这柚皮小金瓜,着人取了出来,分了小块下来,粗略看了一番之后,觉着香味更胜,所以今日也带着过来,看看泡几道,看看能不能搭这个莲子的清香。”

“熟普洱自是越陈越香,自然能够搭莲子,待会再放几个莲芯进去,自然会是沁人心脾的一杯好茶。”萧老太太说着拾起水晶盘里的莲子,放到嘴边,细细咀嚼起来。

站在萧老太太身边的小满看着萧老太太怕是要歇一歇,好好看看萧琉璃泡新的茶汤了。于是自觉的依次走到余下两位主子身边,将摆设着许久的白瓷小茶杯收了,又接过谷雨小丫鬟递过来的紫檀方样小茶托盘,依次摆好。

谷雨小丫鬟有了小满的帮助摆台,这闲下手来,迅速将红泥小火炉堵在炉口的五金小盖子取了,有风进了炉口,炉底的炭头开始发红,火力迅速也来舔舐着盛满山泉水的小水罐。

“听奶奶这样说,琉璃心里放下了。”萧琉璃笑着从紫檀小葫芦里取出茶针,放在茶巾。

萧琉璃先是挽起半宽的袖子,将手放到净盆净了手之后,才将柚子皮的金瓜拿了出来,放在一个冰纹三角瓷盘内,先给萧老太太看过之后,这才转到阮子淼方向。

“二嬢嬢你看这金瓜的芽叶金黄,大部分还是金毛包聚的嫩芽,一定能够冲一泡好的茶汤。”萧琉璃左手将金瓜按紧在磁盘内,右手拿着束着红璎珞的茶针,看准了地方,用了巧劲撬下去,不费吹灰之力一块看似紧紧团着的紧压茶片掉了下来“今天看到这金瓜,又让琉璃记起,当时二嬢嬢好像刚刚生下小弟的样子。四叔带回来了这几个金瓜,二叔还护着二嬢嬢,说是算是熟茶,怕也是不合产妇喝的,所以这才便宜了琉璃。今日泡了出来,二嬢嬢总是要喝一杯,看看是否还合口?”

阮子淼刚刚才和萧老太太对完一些……本是身子没了精神,而这萧琉璃虽然看着身子还有些没有好完全的样子,可是这话说得却是已经看清楚了现下的情况,不再是之前老是看不准情形,想要自省自行的样子了。倒也是知道往哪棵大树靠,顺着大树开花。

“二姑娘有这个心,我已经很高兴了,只是今日还有它事要做,品茶这等雅事可能要被放在后面了。”阮子淼心的不快已经渐渐不能盛住,萧琉璃这小丫头现在却也是越来越不可小看了,人是哪里痛,她往哪里扎,看似不痛不痒,但选对了位置,轻轻用力和那块迅速剥落的普洱一样。

面对阮子淼这样的小挤兑,萧琉璃没有马回应,而是看了一眼正在悠闲自在吃莲子的萧老太太,保养得宜的白润手拿着一颗莲子,左右看几眼,看似舍不得的样子,可以下一秒被扔到莲池,惊了鱼儿,最终怕也是坠落深深的淤泥。

“其实,琉璃心还是非常的疑惑。”萧琉璃抛出话头之后,微微侧起头,不看任何人,而是盯着红泥小火炉看得仔细,被火舌反复舔舐的陶泥小水罐不一会儿将水雾吐得更加畅快。

萧老太太听了萧琉璃的话头,面没有任何的表示,但却将眼神又再次瞟向了阮子淼;阮子楚这下子有紧了紧手的手帕,嘴角微微的抽了抽,仿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几眼萧琉璃,半天才从鼻子哼出了一声小小的不满意。

看着水已经冒着小泡翻滚起来,萧琉璃拎起竹柄,由而下的注下沸水,滚水奔腾而下进入幼白的盖碗,水漫来,盛出盖碗。拾起搭在一边的碗盖又盖,然后继续注水。

“像这茶道一样,其实要喝一杯好茶,温器皿是非常重要的。要做成一件事,定要事前做好准备才行,要不让会落得为人作嫁。”“像这茶道一样,其实要喝一杯好茶,温器皿是非常重要的。要做成一件事,定要事前做好准备才行,要不让会落得为人作嫁。”谷雨小丫鬟立在萧琉璃身后,有些难以置信这含沙射影的话自己小姐可以说的这样的顺溜,并且没了平日里刻意的隐藏和温顺。这边的谷雨小丫鬟还在想着这样的转变是怎样来得,另一边萧琉璃却没有这样的一两句点点戳戳收了手,而是在看到萧老太太嘴角微扬之后,嘴里的话又配合自己手的动作。

将幼白盖碗里面的热水控出,连着杯托放到茶巾圆润的滚一圈,吸尽水滴,指尖轻触,温度已经进到心里。用茶则盛起刚刚剥下来的普洱,投到温热的幼白盖碗里,盖盖子,再次拎起沸腾的泉水,悠悠的从正细细地均匀地让沸水浇过幼白盖碗。

“温杯洁具这工序,琉璃自认为是最重要的步奏。若是这个步奏没有做好,只怕也是出得了茶汤,却偏偏闻不到茶汤。对于茶道这样一件雅事,只怕也是要被辜负了,你说是不是,二嬢嬢?”

面对萧琉璃的问话,阮子淼并没有回答什么,一双手隐在桌布下,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只是颈部泛起的青筋,看得出来阮子淼现在是忍着多大的火气……因为苦于现在这样的环境,还是顾忌着萧老太太,所以还在隐忍着。

而萧琉璃今天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萧老太太在场。既然萧琉璃自己今天决定过来听荷小榭了,那么是表明了这件事情是不能此盖过的,是一定要解决的。但是这件事只能由萧琉璃自己来解决,而不可能是萧老太太帮自己解决的,早小满的传话已经非常清楚了‘若小姐千万自然是能看到荷塘全貌;若是身体抱恙,不能前往,只怕是如此好,忘了此事也好。’

近期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情若是放在以前的萧琉璃身,也许今天萧琉璃会称病,不出现在这听荷小榭了,反正那时候的萧琉璃总是在想睁眼闭眼是一天,并天真的以为只要藏拙,只要不露声色,只要不发生利益冲突,总不会被推到风口浪尖,总还是个萧家二小姐,她们总会是要忌讳些……现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萧琉璃可算是明白了,算没有利益关系,那也许会免了面对面的冲突,但是剩下的是被殃及的池鱼的命运,没有你愿不愿意的的权利,只有被鱼肉的唯一结果。

一切都是要自己主动争取的,否则只会变成一个可怜的称谓,悲惨地活在人们一时的口舌之,然后永远的自己一个人品尝自己苦涩的一生。

“小琉璃你这小丫头,身刚好一些,又闲不住了是不是?”萧老太太接过话头,口的话听着好似有几分嗔怪的意味,可看向萧琉璃的眼神却是宠爱的,这也坚定了萧琉璃的心,只要自己不是将脸皮撕破的,那萧老太太一定是铁了心的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萧琉璃和萧老太太的这一来一往落在阮子淼眼里,是登台唱大戏的你唱我和,一步一步的想要逼着自己松口放手。哼,也不看看阮子淼自小是怎样长大的,再说这狡兔三穴,阮子淼没有后招那怎样敢翻起这些风浪。想着想着,阮子淼捏得生疼的手放松了一些,被风一吹,手心里那些湿润,闷热的感觉才好转过来一些;面的表情也化解开来一些,又恢复了一些平日里贤妇的好样子。

“其实说出来也不怕娘和二姑娘笑话,子淼自小在家是当男儿教养,这些个精巧的活儿,子淼还真真没有接触过。”这边听着阮子淼终于答话,倒让萧琉璃置于胸口位置处,左右摇晃幼白盖碗的手顿了顿,可也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之后。萧琉璃又轻轻布置好脸的笑,既然今天大家都有这样的决心要将过去这页翻过去,那倒要好好听听阮子淼还要说些什么,看看要怎样来解决,怎样收尾?“况且,子淼自小在阮家时明白若坐了人人,那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必要自己亲自动手,动动口自然是要来得轻松自在些!你说呢,二姑娘。”

阮子淼说完,抬眼瞄了瞄圆石桌的石榴,立在阮子淼身后已经站得发僵小雪看到自家奶奶的指示,赶忙不做痕迹的搓搓自己有些发麻的手,前拿起一个石榴,转身到身后的矮几,开始剥石榴。

今天萧老太太叫着自己和萧琉璃一起到这听荷小榭,面说是尝新,尝莲子。而现在这阵势,约莫着也是一出鸿门宴,只是不知道谁才是那束手束脚的楚霸王,谁是那老奸巨猾的刘邦?

不大一会儿功夫,一盘剥得颗颗晶莹剔透的粉色石榴籽摆到了阮子淼眼前。阮子淼看着这石榴籽,在水光的映照下,通透可爱,于是伸出染了凤仙花汁的纤纤细指,捻了一粒,缓缓放如口,一口,两口之后站在右边大雪半蹲着身子,用手接住阮子淼从口吐出的已经失去水分的石榴核。

萧琉璃看着阮子淼犹如慢动作的吃石榴的动作,以及最后那一抹得意的笑,想了想,先是摇摇头,然后也是笑了。

“若真是这样,二嬢嬢的生活岂不是少了很多的乐趣?”红泥小炉的山泉水再次沸腾起来,萧琉璃将盖碗的碗盖拿起,然后将碗盖半倚在杯托。这拿起碗盖的瞬间,已经有淡淡的茶香散发出来。萧琉璃单手托起幼白盖碗,端齐至离自己一个手肘的距离之后,用空着的那只手在盖碗面轻轻地波动了几下,之后脸的笑容更加动人了。

“温杯之后,茶香果然是更加明显了,待会肯定能够得到一杯好茶。”萧琉璃这次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有讲话头直接的抛向哪一边。

“温杯之后,茶香果然是更加明显了,待会肯定能够得到一杯好茶。”萧琉璃这次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有讲话头直接的抛向哪一边。

没有人搭话,这原本是品新莲的小聚会又再次陷入冰冷状态。

萧琉璃看了一眼萧老太太,萧老太太依旧是一副不愿言语的样子,虽然这出戏说明了自己身后后萧老太太支持着,但是操纵者也是萧老太太,因此如何唱下去才是正解。

既然现在大家都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情,那么现将茶泡好了,喝一杯热茶之后,其它事情续续进行。

萧琉璃再次打开盖碗,用碗盖漂去茶沫,将洗茶的水倒入水槽,盖碗在茶巾稍稍停留,拭去水迹。重新冲入沸水,盖盖碗。拎起吐着白雾的热水壶,滚烫的水柱冲在盖碗。

一凡演练,幽香溢出。

幼白盖碗容量较小,三杯头泡茶堪堪七分满。斟好茶汤,萧琉璃亲自起身,将茶汤一一奉到萧老太太面前,阮子淼的石榴子边,自己也留了一杯在眼下。

茶杯与盖碗原不是一窑出来的物件。幼白盖碗一面绘有富丽堂皇的牡丹,茶杯却又是绘有一黑一红两尾锦鲤,盖碗偏白,茶杯微微有些带米色,可是萧琉璃是喜欢将这两个物件放在一起使用,并且还起了一个花名‘花开富贵亲有余’。时间久了,萧家人还以为这本是一窑出来的物件。

“小琉璃这手是越来越巧了。”萧老太太第一个抿了一口茶杯的茶汤,虽是夸了萧琉璃,但是却没有将茶汤一饮而尽,而是喝一口之后将茶杯放回到桌面,但是话却没有停,“萧家不蒙弃,自苏为城之后是苏城内大家之首,萧家自祖开始不是守旧之辈,西融贯才促成了萧家的不断壮大,是到了书华这一辈也是开创女学佼佼者。可是如此我们萧家却也是分得清楚男***阳协调之说的,若是女子将男儿的事情都抢了去,只怕是要出问题的,毕竟神造物之时考虑到的是互补。”

萧琉璃在一边听着,心一动,于是答道:“奶奶说的是,琉璃一直以来都以萧家祖训为省身领则。”

“如此甚好!”萧老太太点点头和萧琉璃又是一唱一和,不做痕迹的扇了阮子淼一个耳光。

阮子淼看着两人,原以为自己会生气,却最后只是笑笑,含沙射影如何,指桑骂槐又怎样,我不对号入坐可以了。

萧老太太目光在阮子淼微笑的脸一扫,然后继续说道:“那琉璃丫头,今天奶奶还有一句话,你可要记好了。”萧琉璃抿着嘴,看似很用力的点点头。“记得切记以为得到的不会有变数,很多时候变数是来至已经得到的一切,甚至是你认为的理所应当。”

阮子淼听着觉着萧老太太这话说得莫名的,可是自己对这个婆婆的理解,定然不会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说这些与情境不符的话,只怕这样子是要开始发难了。于是阮子淼皱了皱眉头,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萧琉璃,萧琉璃现在右手正托着小茶杯,三指护杯,两指微弓,嘴角微微含笑,面虽有病色,但也是一副风轻云淡的好模样,真正配得这莲心,不得不说萧琉璃这个样子是很优雅,很得人心的。但是,只是可惜……阮子淼看着自己眼前那的一杯茶,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喝下去的,只是再次伸出手心又微微的右手,捻起一粒粉莹莹的石榴,放到嘴里,轻轻咬下去,香甜的果汁渗出。

“说起来,我还忘了一件事情没有和娘亲禀明的。”阮子淼心下打定主意,既然猜不出个源头,那自己先发制人,或许能够让局面离开这胶着的状态,不,不是或许,而是一定会离开这状态。

萧老太太听着阮子淼的话,脸的笑意更盛了;反之萧琉璃却抖了抖手,面有了几丝不平静的样子,这个慌乱的样子阮子淼自然不能落下,看来缺口是在萧琉璃这边了。

亲自教养又能怎样,没有见过真正的风雨,怎么能够选作齐肩并战呢?

听了阮子淼的话,萧琉璃果真是一瞬间慌了神。自从自己跟二叔回到萧家大院,能感觉得到后院的气氛变得非常的压抑,拿自己这一支说起,由于自己被掠走,而谷雨小丫鬟也背了一些个莫须有的说法,所以可以得知这些日子谷雨小丫鬟在萧家内院也是过的非常不易的。自己重逢之后第一看到谷雨小丫鬟时,觉着这小丫鬟肯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了,整个人瘦了一圈,面色黄青眼下黑眼圈让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可是在见到自己之后变的高兴起来,不枉自己之前青眼有加。

萧琉璃房里的另一个丫鬟白露,其实在萧琉璃出门求医之前没有见到白露丫鬟按照规矩回来回话,所以现在萧琉璃更是不知道白露丫鬟是去了哪里,至于萧琉璃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追究这件事情:一方面因为萧琉璃自己心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觉着非常的不舒服,暂时还是不想去考虑这些事情,另一方面此事谷雨小丫鬟也主动提起过,但是言语之都是一些不确定的猜测。此次的意外萧琉璃从收获不少,所以也调整了心态,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面,而是努力的调整自己的身体,只有将这段时间来身体受到的病痛都养好了,才能让自己基本站稳了,然后再去其它的。

阮子淼现在终于觉着这听荷小榭里的空气好了许多,并且也不是那样的寒冷了,眉眼也是不自主的往飞。这样阮子淼伸出浸了凤仙花的纤纤手指,横空跨过石榴和清茶,抓住萧琉璃还略带些婴儿肥的小手。

萧琉璃的手被阮子淼抓住之后,不由得抖了抖。这个小小的不自觉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阮子淼的手心,看到萧琉璃这样的反应,阮子淼心情大好的想起那拿着耗子耍的小猫儿,可能是自己现在这样的一份心情了。“二姑娘这是怎么了!”感受到萧琉璃的紧张,阮子淼觉着开心了,于是一面笑着说着,一面将萧琉璃的手牵得更紧,“这小手一会儿颤抖,一会儿又冰冷,呵呵,别是因为这听荷小榭临着池子,秋风凉爽吹到了姑娘,可是身又是不舒服了。”

萧琉璃想将自己的手从阮子淼的包围抽出来,而阮子淼面虽然是笑着的,但是手抓住萧琉璃手的力量却一点都不放松。

“有劳二嬢嬢关心了。但是琉璃之所以是这样,是因为二嬢嬢你握得我的手有些紧了,琉璃手很痛。”阮子淼闻言脸的笑有了几丝尴尬,又有些不可思议今天萧琉璃这个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居然一直这样不遮掩的说话,还真真是和平时不大一样。

既然萧琉璃的话已经说出口,并且自己想要的结果已经渐渐显现,那么自己现在也没有必要这样抓着她了,于是阮子淼自嘲的笑笑,然后也松开了萧琉璃的小手,但松开之后的手没有马收回,而是又别有意味的在萧琉璃已经有些微微泛红的手背点了点,拿眼睛在萧琉璃脸下下好好看了一圈,然后道:“我们二姑娘真是生了个好模样,全身下都长的这样周正。单看这小手又白又嫩,手心手背都是软的,之前在阮家的时候有个姑子说过,女子手定要长成里外都是软的是富贵的样儿,这是当奶奶的好料子。”

萧琉璃听了阮子淼这番话,看着放在圆桌的自己的白嫩的小手,忽觉着有些碍眼,于是不做痕迹的微微的往回收了收,同时心不由得叹了声,阮子淼果然还是一切都为了自己,终于还是将话头引到自己想要的方向。思及阮子淼的想法以及野心,萧琉璃心总还是有些惴惴的,于是只好赶忙抬眼往萧老太太坐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萧老太太也正往自己这边看,好像是看到萧琉璃惊慌的样子,于是投了一个让萧琉璃安心的眼神过来,示意萧琉璃莫怕。萧琉璃抿抿有些干干的嘴唇,虽然不确信萧老太太手是有怎样的筹码,才能够让萧老太太如此笃定的坐了一下午。萧老太太是不确定,但是反观阮子淼现在这副得意的样子,萧琉璃能够确认的事情是这阮子淼要是开口了,只怕一切由不得自己,由不得萧老太太了。

在回到萧家大院的第二天,眼看着萧琉璃刚刚缓过来一些精神,谷雨小丫头将阮子鑫频繁出入萧家的事情告知了萧琉璃。萧琉璃一想到那张令人作呕的纨绔子弟的胖脸,心是一阵阵的不舒服,当时在郊外那所宅子的柴房里时,萧琉璃已经约莫的猜到这一系列的事情定和阮子淼,阮子鑫兄妹脱不了干系。现在自己已经回到萧家大院,但是这两人居然不避嫌,还是如此频繁见面,胜过了正常的家人会面,而最怪的是自己二叔居然也没有出面干涉这件事情,想来期间必定有些干系,于是索性让谷雨小丫鬟出去探听一番。

现在想起来谷雨小丫鬟探听到那个结果的时候,那样红着眼睛,咬着牙,抖着手回来回自己话时的样子,现在坐在听荷小榭里的萧琉璃还是恨得牙疼,而身为幕后黑手的阮子淼居然还能这样笑着看自己,居然还能从说关心自己的字眼,真真是个修炼千年的画皮。在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萧琉璃思前想后,但是无论如何让是想不明白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得罪过自己的这位二嬢嬢,或者是自己干涉到了阮子淼的利益。自省自从二嬢嬢嫁到萧家开始,自己在萧家大院一直是安分守己,自是惟愿能够不要卷入这些个所谓的泥潭里,想要走在这回廊里,不染尘埃,可惜是自己太过天真,以为只要自己不干涉,不阻碍,会是个无公害的,何曾想过自己会变成池鱼。

居然这样三句两句话要将自己的幸福断送。

“二嬢嬢谬赞了,琉璃怎样能够得二嬢嬢。”萧琉璃咬着牙,尽量让自己不要说出更加不堪的话。

“呵呵!”阮子淼掩口一笑,更是显得眉飞色舞,“二姑娘,二嬢嬢我是从来不说这些个没有底的话,我说你是当奶奶的主儿,必定是有了眉目才这样说的。”阮子淼眉眼扬,略带些挑衅的含蓄地看了一眼萧老太太,“只是不知道娘亲应不应了!”

萧琉璃衣袖里的小手又紧了几分,那边萧老太太却还是一副没事的样儿,只是对着身后的小满小丫鬟摆摆手,也没有说什么,见小满小丫鬟福了福身子,然后扬起下巴,往外面走。

阮子淼看着渐走渐远的小满,一双眸子也是变换了多个色彩,手放在圆桌,轻轻的敲打着。

“二媳妇刚刚是还有话没有说完吧?”小满已经走远,萧老太太身边也没有了贴身的小丫鬟,于是自己拿起一粒已经祛了芯的莲子,放到嘴里,“这莲子清甜,也是个好东西,二媳妇和琉璃丫头也尝一些。”

萧琉璃点点头,身后站着的谷雨小丫鬟低着头前挪了一个小玉盘到萧琉璃眼前;阮子淼这边却是伸出手挡住了要前的小雪小丫鬟,说道:“回了娘,这些日子媳妇由于有些事情左右奔走,身精神不济,今天这莲子媳妇我是没福气尝了,只想等着身爽利了,要让二姑娘请我喝一碗姜糖水。”(沛沛有话说,西南少数民族的习俗,新娘出嫁后的第二天要由娘家人接新媳妇回娘家。而新娘到夫家第一晚要笼好炉火熬一夜的红糖姜茶,以便在第二天回门之时,奉姜糖水给娘家人。)

果然听到这姜糖水一说,一直很淡然的萧老太太也不禁皱了皱眉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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