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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2月,北京
踏入自己的餐厅,阮程程有些不敢认了:
天花板如同宝蓝绸缎,一颗颗繁星在头顶轻轻摇曳,远处升着一轮月亮,被轻纱般的云彩遮得朦朦胧胧。场地中央是个袖珍花园,碗口大的牡丹、美□□似的红玫瑰、小太阳般的向日葵、血红色的蒲公英....很多奇花异草叫不出名字,却不影响它的美丽。
花园周围被设计成餐台,枣红色的脆皮乳猪、塞满迷迭香的烤雏鸽、淌着黄油的烤鸡、浸在油脂中的煎小羊排、张牙舞爪的焗龙虾....一桶桶美酒一盒盒蛋糕一盒盒珠宝般的鲜果,想得出名字的美味佳肴应有尽有。
她轻轻吹口哨,钟寒山也满意地“Perfect”一声:帮了大忙的恩人开口,他比自己的事情还上心,光会议就开了两个,拜托牧杰,务必尽善尽美。
现在一看,效果不错。
叶霈本人也非常满意,一边把她介绍给两位相熟的朋友,一边招呼一波波涌进来的客人。有个女生叫什么“莫苒”,和一个叫谢岚的嘻嘻哈哈又叫又跳,把她挟裹走了。
端一杯精灵王国的葡萄酒,阮程程倚在吧台,默默观察场中的客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武林高手的朋友也不是普通人,大多数客人身形矫健,手足生风,都是身手了得的练家子,其中不少神情凶悍,一看就是见过血的。
那个“封印之地”的组织,果然卧虎藏龙!
听叶霈说,今天还有其他朋友,是开风水(灵异)公司的,在全国赫赫有名。
换成1年前,阮程程一定满脸鄙夷“演,接着演!”如今经受冤魂厉鬼的洗礼,早就不是唯物主义者了,灵异?太正常了,她可以作证的!
不过,风水先生在哪里呀?
宾客中有个高大笔挺的男人,黑发黑眸,满脸胡须,令人辨不出年纪。说来也怪,这种复古造型应该落拓潦倒才对,那人却给人一种沧桑温和的感觉,很受女人欢迎,阮程程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喏,那人地位很高,被七、八个人围在中间,叫什么“福哥”。
远处骆镔也在,和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聊得热火朝天,后者戴着金丝眼镜,西服革履的很像商务人士。
咦,岳小琬也在,一身当季流行的草绿连体衣裤,捧着一块蛋糕吃的满脸幸福,就是个没心眼的小孩子嘛。
右侧一阵喧嚣,有个大块头男人喝得醉醺醺,冷不丁跃上同伴背脊,后者立刻被压弯了腰,发出“啊啊啊”,引起一阵哄笑。
肚子饿了,阮程程伸长脖子,发现餐台围着很多人,东张西望没找到钟寒山,索性溜到三层大厅。
这里空荡荡的,侍者都在楼下,她乐得逍遥,从冰柜取出一盒蛋糕,在吧台内侧摄像头死角凭空拎出一盒炙烤秋刀鱼,悠哉悠哉走到大厅角落,忽然停住脚步:
那里是她的专属卡座,平时不接待客人,旁边是玫瑰盛放的露台,一棵茁壮青翠的芭蕉树盖在头顶,向来是消磨时光的好地方;
现在芭蕉叶七零八落,红天鹅绒沙发倒了一个,心形白色餐台立着一只绿眼睛黑猫,弓着脊背,尾巴炸得像个毛刷,对窗外发出“嘶嘶”叫声。
只有面对黑女巫的毒蛇,它才这么紧张过!
阮程程单手伸进挎包,(从仓库)握住短剑,紧张地望向它凝望的方向:通过破裂的彩窗,能看到算不上明朗的夜空,好像....没有异常啊?
“阿波罗?”她小心翼翼靠近,随时准备拎出盾牌。
黑猫焦急地收回目光,给她一个“别过来”的无声警告,阮程程立刻停在原地。
这么一耽搁,什么东西从窗口冲进来了。
是一团无形无质的旋风,慢悠悠飘在空中不会引起任何关注,现在嘛,瞒不过经历过生死边缘的阮程程:
直觉告诉她,那是个活东西!
黑猫愤怒地“喵”一声,伏低身体,准备扑击侵入领地的敌人。
阮程程从背包(仓库)拎出一个军用望远镜,匆匆张望,什么也没发现;是鬼魂?现实世界也有鬼魂?
她抓出一个瑰丽玲珑的蝴蝶面具戴好,等小小的金树流淌火焰,银树开满银花便睁开眼睛,透过面具东张西望,依然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是透明物体?UFO?
“阿波罗?”她压低声音,“我去叫木头人。”
黑猫突然后腿发力,像猎豹般迎面扑过来,阮程程本能张开胳膊。下一秒钟,怀里黑猫直起身体,匆匆舔过她左眼,随后是右眼。
它的舌头像冰冷冷的毛刷子,如同一把冰刀,割开重重迷雾。
阮程程突然不会呼吸了:天花板角落,赫然浮着一只苍鹰大小的怪东西!
那是一只长着翅膀的飞龙,细细长长,红褐色蝙蝠膜翼很像最后一道关卡中的黑龙亡灵的翅膀,脑袋--咦?
阮程程眨眨眼睛,凝神再瞧:不,不对,不是《权利与游戏》和关卡中的西方龙,不是身躯如小山的西方龙,相反的,飞龙身体细细长长,覆盖着鱼鳞般的碧绿鳞片,脑袋像牛,犄角像梅花鹿,长长的鲤鱼胡须随风飘荡,绿豆大的小眼睛开合之际射出三尺多长的耀目金光,令人战战兢兢,不敢直视。
这这这?中西合璧?
几秒种后,阮程程第二次震撼了:飞龙另一侧的翅膀是雪白天鹅羽翼,两只翅膀居然不对称!
不会掉下来吗?
她盯得太久,那条小小飞龙发觉了,好奇地飞低过来,被愤怒的黑猫哈着气制止了。
窗口传来响动,她侧过头,发现第二头飞龙探头探脑,鳞片呈深蓝色,翅膀同样是不对称的。
还有一只!
阮程程满心敬畏,有些分辨不出,自己是在现实世界还是游戏关卡,身后突然传来响动:“你....你看得见?”
回头一瞧,是一位高挑纤瘦的女郎,肤色很白,黑发梳成细细辫子,结着五颜六色的发饰,既俏皮又活泼。
她定定神,“是龙,你看见了吗,是长着翅膀的....”
等一下,陌生女郎问的是“她看得见”,而不是问“是什么!”
对方知道两条飞龙的存在!
阮程程大脑机械运转:自己本来是看不见的,被阿波罗舔过眼睛,或者说施展巫术,才能看见飞龙;也就是说,飞龙施展了令普通人看不见的法术!
没错,自己的追随者们很少离开生态室,一方面树啊恐龙啊蝴蝶蝙蝠啊都对水泥钢铁城市没兴趣,另一方面,被无孔不入的摄像头和雷达、监视器拍到就麻烦了:难道上演《侏罗纪世界4》吗?
两只飞龙却有办法隐藏起来,大摇大摆地在空中飞行!
她这么想着,对方已经友好地伸出手掌:“HI,我姓柏,柏树的柏,寒冷的寒,是叶霈的朋友。”
这个姓不常见,离得近了,阮程程发现对方比自己大几岁,肩背挺直,如一棵小小柏树。“你是叶霈~团队的?”
柏寒露出了然的微笑,压低声音:“不不不,她是<封印之地>,我来自<蓬莱>,海外三仙山的蓬莱,靠火车混饭吃。我听她说过你的事,本来想认识认识,路上堵车,来迟了。”
蓬莱!火车?
阮程程脑海出现一片蔚蓝大海,海面云雾缭绕,竖起三座青翠欲滴的山峰。一列长长的老式绿皮火车从中间山峰峰顶出现,凌空盘绕数匝,突兀地消失不见。
第三个类似《进击的勇者》的地方!
柏寒走前两步,张开手臂,一蓝一绿两只小小飞龙俯冲过来,乖乖立在她左右肩膀,那情形,有点像《权利与游戏》里的龙之母。
离得近了,上位者的威压扑面而来,阮程程被震撼了,抱着黑猫倒退两步,“那个那个,它们是你的追随者?”
“追随者?”柏寒摇摇头,亲热地搂住它们,“它们是至尊无上的天神,是我的兄弟姐妹,是我最最好的朋友,没有它们,我早就死了。”
随后这个古怪女郎与两只小龙喁喁细语,辨认着它们的意思,半天才说:“抱歉,它们没有敌意,它们在空中发现,这座城堡和隔壁糖果屋被一层奇怪的光芒笼罩,就想进来看看。隔着窗子,它们发现你的猫咪--就是你啊,哇,你好漂亮,你好帅,你好可爱耶!”
被彩虹屁一拍,黑猫气消了些,悻悻地避开柏寒伸过来的手指,用余光瞥着近在咫尺的敌人。
阿波罗在餐厅上空施展巫术?阮程程一点不奇怪:白女巫夏绿蒂的毕生心血都在糖果屋,这只重情义的黑猫肯定会守护的。
柏寒脾气很好,收回手指,“它们发现这只美丽可爱萌萌哒的猫咪与众不同--我是说,与它俩一样,灵智极高,会施展法术,与人类亲密无间,就想和它交个朋友。”
“它俩跟随我回到这个世界5年了,世界各地都去过,雪山海底、草原冰川、沙漠火山泥沼,找不到朋友,也寻不到敌人,不能光明正大现身,只能裹在蜃雾中,在残骸废墟搜寻千百万年前的痕迹,一个朋友都没有。”
说到这里,柏寒发自内心地悲伤,又满脸担忧,“我想,你能理解,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人类。如果,如果它们生活在它们出生的地方,会比现在快活得多。”
“我替它们道歉。”柏寒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真心诚意地对黑猫说,“小可爱,好不好?”
黑猫瞥一眼,扭过头继续不理。
如果~如果没有六只追随者、竖琴和金鸡,阿波罗也会很寂寞吧?毕竟,每在现实世界停留几天,它都进入生态室,和恐龙嬉戏,爬一爬两棵植物,最新爱好是踏在蝙蝠背脊漫天飞翔....
阮程程心软了,凑到黑猫耳边,“你看,它们想和你做朋友,它们真少见啊,它们也会飞,可以和阿山BABY比赛谁飞得快~”
柏寒听到了,眼睛都亮了,一连声问,“真的吗?真的吗?还有两个会飞的?”
她像个小女孩儿,把两只小龙亲亲抱抱举高高,“小青小蓝,你们要有新朋友了!”
黑猫却不乐意,歪着脑袋,不看它们。
两只小龙想了想,深蓝那只扭过头,叼下自己一片米粒般的鳞片,递到柏寒手里。这个举动显然不常见,后者惊讶地“哇”一声托在手心,嘟囔“是礼物吗?”
面对蓝宝石般的龙鳞,黑猫眼睛亮得像星星,一嘴叼走,不知收到哪里去了。
几天之后,柏寒带着两只小龙和老公、叶霈骆镔前往郊外别墅,换成阮程程和钟寒山热情接待了。
说起来,柏寒老公姓梁,梁瑀生,就是那天和骆镔闲聊的商务人士,果然,自我介绍是个开公司的,短短几年,在40岁以下富豪排行榜上找得到名字了。
柏寒也有自己的礼品店,经营杭州、北京、西藏的特产,慢慢做起品牌,天猫店很红火,还入股了朋友的咖啡厅。
至于骆镔,最最与众不同:在西安开了一家武馆。不是那种找一大堆学生的空手道、跆拳道的场馆,也不开在街边,而是藏在蜿蜒曲折、满是青苔的小巷子里,外表是平平无奇的老房子,里面是偌大的青石练武场,竖着人型靶子、梅花桩、沙袋、石锁、刀枪剑戟....
据叶霈说,岳小琬非常喜欢,每月都去切磋,嗯,其实就是去打架。
听起来很刺激,阮程程决定去西安玩一玩。
叶霈嘛,生活重心暂时是宝宝,听得出来,她的精力很大一部分放在岳小琬身上。本来想带后者一起来,结果,岳小琬倔强地像一头驴子,表示,才不要见讨厌的人!
阮程程觉得,她会后悔的!
酒足饭饱,天已黄昏,该商量的还是得商量,钟寒山委婉提出,虽然《进击的勇者》没有进一步限制,毕竟事关重大,请各位保密,绝对不能透露给其他人了。
四人郑重其事地答应。
几分钟后,生态室大门敞开,一团乌云和一朵彩云迎面撞进她和钟寒山怀里,美滋滋地扑腾。
突然,吸血蝙蝠顿住了,警觉地盯着几人身后:两只飞龙的身影逐渐显现,仔细一瞧,是它们张开嘴巴,长鲸吸水一般吸走笼罩身周的蜃雾。
尽管阮程程打过招呼,面对压倒性强大的陌生人,两支飞行追随者依然保持足够的警惕,悬在空中不动。
两只飞龙却激动起来,不停扑腾翅膀:它们嗅到了新鲜的、充满泥土芳香和血腥、亿万年前的恐龙时代气息!
“钟山伯,英台BABY,这是柏小青,这是柏小蓝。”阮程程介绍,鼓励地拍拍蝴蝶翅膀,“认识一下,以后就是朋友了!”
蝴蝶个头大,胆子却小,躲在蝙蝠后面,蝙蝠张开膜翼,半步不肯退缩,把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这次是绿龙,从自己羽翼撕下一枚小小的、仿佛白银铸就的羽毛,吐到柏寒手里,后者小心翼翼捧到蝙蝠面前,“买路钱。”
吸血蝙蝠嗅了嗅,迅速叼走,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它放进仓库了。
这是,强大生物向比自己弱小的生物表达友好的方式?
阮程程猜测。
果然,蝙蝠和蝴蝶拍拍翅膀,飞回自己的地盘,两只飞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大门,一转眼就看不见了。
当晚,阮程程没有回家,在钟寒山的营地围着篝火,裹着睡袋,听新朋友讲故事:“四角游戏就是一个房间,四个人站在四个角落,其中一个人开始走....”
橙红火苗跳跃着,把视野中的万物染成橙红色,树影长长的,翡翠湖方向不时传来水声:不久之前,六人在她的生态室游玩一会,带着恐龙、飞龙和蝙蝠蝴蝶潜入小溪,到达钟寒山的生态室,两棵植物和竖琴、金鸡已经等在翡翠湖边了。
嗅到蕴含着魔法能量、精灵、兽人与飞龙的魔幻世界的空气,两只飞龙突兀地尖声嘶叫,像利箭一样劈开夜空,一转眼就看不见了。
留在原地的柏寒喃喃:“额,它们很少这个样子。”
场面有点尴尬。
木柴噼啪一爆,把阮程程思路拉回来,听着鬼故事:“有人拍我肩膀一下,我就开始走,一边走一边摸着墙。”
柏寒一边说一边比划,把自己丈夫拉过来示范,“走着走着,脚底湿了,感觉踏进泥沼,踩进去鞋都拔不出来。我不敢停,趟着地走,越走越深,水从膝盖漫到大腿漫到腰,一直漫到脖颈,臭的要命,我就想,完了,里面一定埋着死人....”
几人都笑,梁瑀生慢吞吞提议:“要不然,我们也玩一把?”
数一数,六个人,足够了
叶霈不喜欢鬼故事,捧着脸尖叫,撺掇自己老公“你来你来”;骆镔念叨着远在西安的宝宝,有点心不在焉,对游戏规则挠头;钟寒山研究过这个恐怖游戏,欣然道“我OK,还有谁?”
酒喝了不少,阮程程去上厕所。所谓厕所,是一个远离营地的木板房,队员轮流清理。她用冷水洗手,推开门,余光掠过左侧银白色的东西--
真的闹鬼了?
糟糕,黑猫去和蝙蝠玩耍了!
她定定神,拔出燃烧着绿焰黑雾的精灵短剑,惊讶地发现,那是一个银白色的庞然大物,像一辆小型卡车,又像一只笨拙的狗熊。
对方朝她点点头,转过身,慢条斯理地走入树林不见了。
好像一只大狗啊?
阮程程穿过小路,朝着男朋友和新朋友奔回去,喊着:“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可怕的庞然大物、冒险故事、灵异游戏、跳动的篝火和欢声笑语充斥整个夜晚,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回头。
就这样,追随者们多了两只新伙伴,阮程程漫长人生中,也交到几位有趣的、同样经历坎坷的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