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艺平平的陆庄主，早上煎了两个鸡蛋，从冰箱里就地取材，做了蔬菜水果沙拉，果酱面包，又煮了热牛奶。

总之，做的都是些不需要技术含量，也不会太难吃的食物。

林幽若很少在家里吃早餐，更没有两个人一起吃过早餐，这种感觉陌生又温馨。

“车……”她咬了口煎蛋，问：“之后还要学多久啊。”

陆青筱满是期待，“大概一周吧，如果顺利的话，路考通过后直接考安全知识，当天就能拿驾照了。”

“加油，最难的科目二已经过了，肯定没问题的。”林幽若鼓励完，戳着玻璃碗里的水果番茄，小声说：“下次，如果赶不上长途汽车了，就到我这里来住一晚，别再随便搭顺风车了。”

“好。”陆青筱爽快地答应。

赶着早班的长途车回到紫玉村，陆青筱又恢复了充实忙碌的田园生活，依旧是和大公鸡一起起床，和大黄狗一起睡觉。

不同的是，她急于学习更多的新知识，隔三差五就往龙泉观跑，炎光子是六道口大学的高材生，比陆青筱大不了几岁，年轻人之间更容易交流。

“你说的‘电商’是什么东西？”陆青筱求知若渴，问道。

“不是东西。”炎光子刚出口又觉得哪里奇怪，解释道：“你可以理解成在网络上有很多超级市场，在这些市场里，每个人都可以创建自己的店铺。”

“那还需要门面吗？”

“需要，但不是实体的，而是虚拟的。”看着陆青筱对虚拟这个词露出疑问，炎光子用笔记本打开一个淘宝店铺的页面，举例说明：“这是我和师父开的淘宝店，卖点自己设计的商品。”

“你们卖什么，酒吗？”陆青筱还记得自酿的青梅酒的味道，抛开财禄与姻缘这两个噱头，果酒本身也十分清甜爽口。

“不，那种自制的酒不容易标准化，而且食品对卫生的要求很严格。”炎光子果断地否定后，狡黠地一笑，“我们卖这种一本万利的东西。”

陆青筱点开一看，原来是各种书签，做工精致，正面塑封着一片金黄的银杏叶，背面用端雅的小楷毛笔写着各种劝学的名言。

每一张39元，邮政包邮。

“这也太贵了吧，傻子才买呢！”

纸墨塑封加上邮寄的成本，最多也就是个零头，每张书签净赚30块，这要是有人买，岂不是扫地都能扫出一座金山来么！

“你不信？”炎光子点开销售记录，仅4月份就有好几百个订单，随便写写字做做手工，一个月下来快顶得上陆青筱在桃园忙活大半年的收入了。

陆青筱简直像吃了没熟的青杏，酸得后槽牙都快掉了，脑门儿上写满了，为什么，凭什么……

炎光子忍着笑，耐心道：“这钱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挣的，羡慕也没用。”

“你们开过光还是怎么的？”陆青筱问。

“还真是开过光的。”

炎光子打开某搜索引擎，敲了两个字，回车。

页面上立刻显示出一则人物信息。

陆青筱盯着照片愣了几秒，立刻认出这就是龙泉观的辰量子道长，只不过照片上的老者穿着中山装，文质彬彬的学者模样。

人物介绍写着：陈亮，1950年，曾任六道口大学博士生导师，2000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再往下看生平与简介，陆青筱膝盖发软，腿肚子抽筋，差点当场跪在地上。

用小说里的剧情来形容，就是平平无奇的独臂落魄侠客，坠崖后遇到了世外高人的老剑仙，应当立刻五体投地，求爷爷传授自己绝世武功的那种感觉。

“所以，你以为为什么会有人买。”炎光子得意地说：“三百年古树的银杏叶子，加上六道口大学的退休教授的亲笔墨宝，就算字写得难看，也是自带学神光环的，我们每个月只做一千张，不到月底就卖光了。”

这样的理由，陆青筱完全接受，不过她还有个疑问。

“隔着网络，看不见摸不着的，买家凭什么信任你们？”

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疑惑，炎光子四平八稳地又打开一个网站，这个陆青筱熟，正是她经常网上冲浪的B站。

再仔细一看，主页title的风景地是紫玉山，up主的名字是“龙泉观小道士”，头像正是身旁嘚瑟的炎光子。

陆青筱赶紧拿出手机关注了这个up，他有大几十万的粉丝，俨然是个小网红了。

炎光子每周会记录与师父的日常生活，打坐修行，修庙铺路，烧火做饭，有时还会开个直播辅导中学数理化。

“我也是六道口大学毕业的，真的假不了，很多同学和校友都是我的粉丝，即使网上有些黑子乱喷，很快也就不攻自破了。”

“来店铺的顾客，很多都是我的粉丝，他们了解我，信任我，而且我不接乱七八糟的广告，只恰自家店铺的饭，不会因为第三方影响口碑，然后靠平台的奖励和粉丝的充电，也能达到不错的收入。”

陆青筱彻底服了，过了上千年，没想到向来靠除魔正道谋生的道士，在赚钱这件事上，也玩儿出了新高度，又或许是这两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头脑灵活生财有道。如果还是按老路子走，那就未必不清贫度日了。

炎光子的一席话，陆让青筱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她准确地获取了两个关键词：电商和自媒体。

从赵志刚那里得到的经验，致富就要种经济作物的观念也在发生改变，恐怕光靠种树还是不够，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然后，就是抓住时代的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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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白帝的总经理室，林幽若正在进行助理的最终面试。

人事筛选出的3位年轻人都是即将毕业的名校学生，成绩优异，态度诚恳，林幽若已经面试过一男一女，不分伯仲，想着干脆随便选个名字好听的算了。

她拿起最后一份简历，姓名栏写着：罗箫。

也许是爱屋及乌，箫和筱读音相似，意思也相近，林幽若先入为主地产生出些许好感。

进来的是个长相清秀的男生，落座后自信地做了自我介绍，林幽若问了几个角度刁钻的问题，罗箫也都对答如流，如果仅仅是这些，助理的位置未必会落在他的手里。

临到最后，林幽若惯例询问，“你对公司和职位还有什么问题么？”

罗箫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似的，看着面试官的眼睛，认真地说：“林总，您有可能会录用我做助理，所以在这之前，我必须向您坦诚自己的性向。”

他重新挺了挺脊背，脸上没有任何的惭愧或躲避，“我是个同性恋。”

林幽若惊讶地睁大了杏眼，连瞳孔都有些扩张，如果她正在喝水，大概会被呛到。

她意味不明地笑笑：“罗箫先生，面试而已，没必要出柜吧。”

“如果我面试的是其他岗位，确实没有必要。”罗箫说：“但作为总经理助理，由于职位的特殊性，需要与您长时间保持较近距离的接触，所以，我认为有必要提前向您说明。”

“怎么，你以为我会因为时间和距离对你产生兴趣？”林幽若哂笑，“霸道总裁小说看多了吧。”

“我确实看耽美小说，但不喜欢霸道总裁类的。”罗箫面对有些冒犯的挑衅，依然从容真诚：“我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认为您有知情权，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自己密切接触的人是同性恋这件事。”

“知道了，回去等通知吧。”

送走了应聘者，林幽若又详细看了一遍罗箫的简历。

幼年时随父母在嘤国生活，高中时举家回国，在老家厦城开一家小型民宿，985高校食品科学专业，根据面试时的即兴问答，罗箫对经营管理也很有见解。

罗箫的气质和林昙有点像，都是属于柔软的，人畜无害型食草动物，可能由于年龄的关系，罗箫更加阳光直率，很容易感受到他的真诚。

在面试这种非必要的情况下，能坦诚自己的性向，林幽若对这个年轻人暗中赞赏。

她拨通了人事的电话，“关于助理的人选，那个叫罗箫的毕业生，你通知他尽快入职吧。”

罗箫入职当天，在白帝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主要是小伙子长得太清秀了，那张如四月暖风般的笑容，让人看着就心情舒畅，外加上工作认真，待人温柔有礼，公司全年龄段的女性没有不夸赞的，甚至还有人暗戳戳议论，林总果然还是喜欢小鲜肉。

但小鲜肉没有恃宠而骄，对与工作无关的微信请求，全部礼貌地回绝了，他从不打听同事的私事，对自己的私生活也闭口不谈。

林幽若提点罗箫，“性向的问题不用再特别提起，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明白了，林总。”罗箫很听劝，整理好会议用的资料，又麻利地泡了杯咖啡。

这种阳光又懂事的年轻人，在学校里应该挺受欢迎的，不知道面对异姓的追求或者心仪的同性，他是否也曾经坦诚过自己的性向，是否遇到过误解和歧视。

“罗箫，问个问题。”林幽若知道不该过分涉及私事，但她很好奇：“你之前对其他人出柜过么？”

“嗯，我以前跟喜欢的人表白过。”罗箫轻描淡写地说。

林幽若开启八卦模式，“是么，那后来呢？”

“被拒绝了。”罗箫微微苦笑，“没办法，他不喜欢男人，但是也没有看不起我。”

罗箫不想把话题继续下去，转而就工作上的问题询问林幽若。

“林总，今晚管理层的团建，您是否要出席？”

林幽若想了一会儿，近期有不少人事变动，尤其是提拔了一些有能力的新人，做各部门的负责人，替换了个别尸位素餐的老油条，这是在她的坚持和主导下才完成的，为了给新团队打打底气，和大家一起吃顿饭是很有必要的。

“通知具体时间地点吧，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