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铠甲》
第二天早上言子清洗漱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两个眼睛肿得厉害,整个人脸色苍白,脸上透着睡眠不足的疲乏,看着像某种濒死的鱼类。
去上班的路上言子清买了罐可乐,冰敷了一路,快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借着高楼外面的玻璃,看了看自己的眼睛,和早起比好了很多,但看着仍不容乐观。
更丑了,言子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自暴自弃地想。
“滴滴”两声喇叭响,言子清没在意,理了理包继续往前走,又两声喇叭响。不是,我又没挡着你道,你鸣个鬼的笛啊……
在睡眠不足的怒气和被莫名奇妙鸣笛愤怒中,言子清回了头。
熟悉的黑色suv,熟悉的影子。
车里探出个脑袋,脸上带着浅笑,阳光给他周身镀了一层金光。
酸楚心底泛起,冲击着眼眶,眼泪像是要夺眶而出。神游之间,人已经到眼前了。
“小姑娘,睡眠不足啊?这么呆?”
苏苍岑的食指勾着车钥匙转圈,那钥匙在阳光下反射着细碎的光,晃得言子清不由得闭了一下眼。
“嗯”
言子清觉得自己的四肢好像变成了石头,移动起来带起了周边的尘土。
“我快迟到了,先走了,苏先生再见。”言子清没敢抬头看苏苍岑,只盯着对方的下巴匆匆说了些场面话,便落荒而逃……
只要我控制我和你的距离,我想我那为你而疯狂跳动的心脏也能恢复平静。
“砰”地一声,办公室里晨起的睡意被驱散得一干二净,三三两两的有人伸起了懒腰。
“对不起,对不起”言子清捡起可乐瓶,迅速将它端正地放在了办公桌的一角,摆着手同同伴道歉。
并没有人回应她,大家只是安静地忙着自己工作。
言子清喘了口气,又坐回凳子里。
手机屏幕里是上次和苏苍岑的聊天记录,一绿一白交叉着,看起来像是野蛮生长着的野草。
言子清退出页面,看着苏苍岑的头像发呆。一个月亮,清冷的月亮,月亮上住着嫦娥,天蓬元帅不就是为了追求嫦娥所以才变成八戒的吗?我……
天蓬元帅都不行,何况我,言子清甩甩头,将脑子里乱起八糟的想法甩掉,大拇指利索地删了对话框。
不该有的希望就该断掉,斩杀爱意,限制欲望,这可是我的强项,言子清扯了扯嘴角,朝电脑屏幕里的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搜集,整理,排版,发布,明明是这一个月内最熟悉的工作,现在干起来却像是隔了一层,总是提不起劲。心里的那眼泉水好像干枯了,流不出一丁点水,那眼泉水周围的植被也跟着干枯,凋零。
碧空如洗,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人行道上,留下满地斑驳。午休时间,街道也像是进入了休眠期,除去偶尔掠过的车子,其余时间只有林间稀疏的鸟叫。
咖啡店里靠窗的桌子旁坐着个年轻女孩,女孩左手握着手机,右手不断在屏幕上滑动着,看起来像是在仔细观察着着什么。
“言子清?”
言子清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是苏苍岑,下意识地就关了手机屏幕,又做贼心虚地将手机屏幕朝下,倒扣在桌子上。
“你还没开学?”苏苍岑目不斜视地坐在她对面,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
“没,二十几号才开”
“噢”一个单字,听不出什么情绪。
咖啡厅里还放着音乐,低沉的男声像是缓缓扩散的光波,一阵又一阵的扩到言子清所在的位置。周围不算特别安静,店里也充斥着咖啡和蛋糕的香气,可言子清的耳朵和鼻子就好像自动屏蔽了这些声音和气味一样。
那“哒哒”的声响是苏苍岑手腕上表的声音,带着一丝金属味冷冽的气味是苏苍岑身上的味道。周围的图样好像都隐去了,阳光,桌椅,窗户外的绿意,眼睛里只有一双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甲修剪干净,指节修长。
在这样的沉默里,言子清感觉自己的心正在以不正常的频率跳动着,并且越来越快,脚只要再往前伸一点点,就可以碰到对方的皮鞋。
“今天倒是总碰见你”
对方像是慨叹似地,轻声说。
言子清看到对面人的胸膛轻轻动了一下,他胸前衬衣的弧度小小的弯曲了一下。
“嗯,是”
假如言子清现在抬头,她就能看到对方注视着她那玩味的眼神,眼底带着无限的温柔,可惜这会的言子清,满脑子只有如何控制自己疯狂的心跳,以及怎样编造一个可靠的逃脱理由。
“苏先生,我还有工作要做,我先走了”
凳子向后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同地面摩擦的瞬间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响声。
言子清飞速扫了一眼苏苍岑,快得连脸都没有看清。
“好,那再见”
“嗯”言子清听见自己说,那声音陌生得好像不是自己的。那声“再见”像个小针似地,猛地就戳到了心里,扎得她整个身体为之一震。
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言子清回头看了一眼对面咖啡厅里的人,隔得太远,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
那声再见又在耳边响起,视线变得模糊,心像是被什么紧握住了,胸腔透不过气。太阳明晃晃的照着,但身体仿佛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再见,苏先生。”言子清在心里轻轻说。
温让刚洗完澡,顺手从浴室扯了个浴巾裹在身上,擦着头发慢悠悠晃荡到客厅。
客厅里黑乎乎的,但靠近沙发某一块异常黑,仔细一看,好像是个人形?!!
“我草,鬼啊!!”
温医生大喊一声,折身疯跑回浴室,跑动的速度过快,拖鞋又湿,跑到一半拖鞋居然飞了,浴巾也开了大半,半离不离贴在身上。
“我”
“卧槽!卧槽!卧槽!啊……”温让听着那人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也不管自己掉了一半的浴巾,抬起手边的拖把就扬过去了。
“我去,你有病啊”
苏苍岑被当头而来的拖把吓了一跳,一声爆喝。
拖把不知撞到了什么,噼里哐啷一阵乱响。
浴室里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苏苍岑眼神扫了一眼温让,哐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浴室里头的人被关门声吓了一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边从柜子里找浴袍,一边大声吐槽:“我草,你来了开个灯啊,你有病啊,黑乎乎地站在那,你吓死我了你……”
外面的苏苍岑开了灯,烦躁地朝浴室喊:“快点,别墨迹了,鬼知道这你都能被吓到啊”
“说吧,找我干嘛?”温让抱着饮料瓶,啪一下摔在沙发上,斜眼看着苏苍岑。
“言子清怎么了,你知道吗?”
温让听到苏苍岑说言子清,感觉自己的八卦之魂一下被点燃了,一个弹射起来,凑到苏苍岑旁边:“卧槽,有情况?”
“你喜欢人家?不会吧,不会吧”
温让将手里的饮料瓶扔在桌子上,有些不可置信地注视着苏苍岑。
“卧槽,我说呢,上次说好吃火锅不来了,怎么就……我就说,你这万年不发朋友圈的人,怎么突然就发了个莫名奇妙的朋友圈……卧槽,老铁树开花了啊”
“你知道吗?”苏苍岑没理温让的问题,重复道。
“我不知道啊,那小姑娘跟你似地,八百年不见一条朋友圈”
“咋的了,小姑娘谈恋爱了啊?”温让有些幸灾乐祸地朝苏苍岑挤挤眼。
后者直接忽他视了的表情,淡漠开口:“我今天碰见她了,有些不对劲……”
“不知道,估计是工作上碰见点事呗,实习生嘛,总会被社会摧残的”
苏苍岑想了一下,又道:“她这个月看牙了吗?”
“这个月?好像没有吧,你问这干嘛?”
“啊,懂了,你的意思是叫我打探一下是吧?”温让眯了眯眼,又悠悠然地躺回了沙发。
“打听也不是不行,你知道吧?但是……但是……”温让故意拉长了音,面露难色。
“那台无人机借你玩一个月”
温让好像没听见似地,捏着抱枕玩得正欢。
“半年”苏苍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一年,我过年自驾游的时候借我”温让笑得灿烂,眼睛扑闪扑闪着,狮子大开口。
一个抱枕直直砸过来,砸得温让往后一仰。
“成交,打听不出来我折了你的腿。”
一个声音从门边发出,带着丝丝寒气。
温医生接了活,看着时间也不晚,又想了想无人机,哼着歌打开手机。
温让:【小言同志,你这是忙于恋爱咋的,这个月咋没来复查】
言子清:【没,我实习快结束了,就想着实习完了再来复查,拖一两天,问题不大吧?】
温让:【也行,我说咋不见你人。】
温让:【你实习咋样啊,被社会摧残了吗?】
言子清:【没事,挺好的】
温让:【这样,那你记得按时来复查啊】
温让打探好了消息,咔嚓截了图就发给了苏苍岑。
温让:【暂无恋情,工作顺利,你错觉吧】
苏苍岑:【……】
温让:【我明儿来取无人机】
苏苍岑:【……】
温让喝着饮料,站在窗户边上看城市闪烁不明的灯火,心情愉悦。
刚刚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又亮了,发来消息的微信头像是一个可爱的Q版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