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有人受益就会有人吃亏,有人欢喜就会有人忧伤,有人喜欢就会有人讨厌。

因为救济院经营不善致人四亡,救济院的经营者伊南平纳侯爵被国王亲自判处公开四刑。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对于伊南平纳侯爵的罔顾人命,大街小巷没一个人不指责谩骂;对于国王陛下和主侍神的深明大义,没有一个人不满口称赞。

因为这个事故遭遇不幸或者生病的人,都得到了不少补偿,不论大小,不论轻重,不分薄厚,一律平等对待。侯爵府大管家亲自登门致歉,亲手送上赔偿金,态度极为诚恳,行为极为谦恭。

处理过无数大事小情的伍德,很快就让这些受害人都没有了怨言,还纷纷叹息救济院的查封对有实际需要的百姓来说是件憾事。

而那些曾经得到过伊南平纳侯爵救济院帮助并且此次没有遭难得人,几乎众口一致的表示,救济院的查封给贫民百姓的生活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打击,而且伊南平纳侯爵一向心善,一次小小的失误找来杀身之祸,实在太过严苛了。

后来,对救济院案件的言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混进了一股风,M城中慢慢就有了另一种言论:

救济院经营了那么久,从来没有出过事故,帮助了不知多少贫苦潦倒的人,就算这次失误了,可还是竭尽全力挽救了众多因故致病的人啊。

要是要求不能犯任何错误,那谁还愿意冒着风险做这些无利可图的慈善啊!花钱费力不讨好,还要把命都搭进去,谁会做这种傻事啊?

……

这个说法确实偏颇了一些,但很多人都开始议论了,甚至开始有人为一向嗤之以鼻的王下侯爵感到不平了。

没多久甚至还演化出了另一个说法:伊南平纳侯爵是被那个厨娘诬陷的,真要封口的话,直接雇佣沙人不是更好?而且,侯爵大人雇佣的人肯定都是高手,怎么会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成功逃脱?

要不然就给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怎么都不可能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蠢事啊!还有,一个小小的连名姓都没有的厨娘怎么偏偏就遇上了主侍神?

就算那个厨娘说的都是真的,那她作为变质粮食的经办人,明知有问题还隐瞒不报,是不是也有帮凶隐匿之罪?

保亚夫人因为在国王那里挂了名号,暂时没办法离开,主神侍和伊南平纳侯爵赠给她的钱全部都被法庭没收了,一个铜板都没剩下,救济院关门了,她没有了工作,只能和自己的儿子艰难度日。

主侍神胡浓拜辛·什古总说现在是敏感时期,答应她的条件也没有兑现,房子没有拿到,钱也没有拿到,厨娘的工作虽然安排了,但是非常辛苦,而且还不能带着儿子一起。

原本在伊南平纳侯爵的救济院,母子两人的口粮都是由救济院提供的,还能拿到满意的工钱,可现在,工钱少了,还要自己承担儿子的口粮,着实是有些落差。

同样也是因为保亚夫人在国王那里挂了名号,胡浓拜辛·什古恩不能像之前打算的那样直接雇人灭口,只说等事情平定了会兑现所有的承诺,之后就完全不露面了,保亚夫人去过几次圣教堂也都被推脱不见,一个贫妇连大门都进不去。

这还不算什么,最闹心的是,保亚夫人在自己家根本过不了安生日子。

那些曾经实实在在得到过救济院帮助的人,得空就跑到保亚夫人家里闹事。

他们这些人目的不一,有的人觉得伊南平纳侯爵是好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害人性命的事,肯定是被保亚夫人诬陷的;有的人觉得保亚夫人为人不善,怎么可以出卖自己的雇主啊;还有的人是因为救济院关门,他们再也得不到帮衬得不到好处了。

甚至在街上在路上,有人认出保亚夫人之后,也会指指点点的。保亚夫人每日里不敢出门,更不敢留下小小年纪的儿子独自一人,可是不出门就无法过活,保亚夫人感觉自己陷入了绝境。

伊南平纳侯爵的救济院被查封,神会的救济院压力剧增,众多的平民贫民需要帮助,神会不得已压缩了原本可以得到的救助力度以便覆盖更大的范围,这自然引起了大部分人的不满。

更过分的是,不知道神会依据什么做了判断,很多希望得到帮助的人都被判定为不符合帮助对象的要求。

而且,神会的义诊拖沓懒散,经常有急症找不到可以救助的医生,因为大部分医生很多时候都穿梭在各大世家贵族中赚着外快。那些懂医的大神侍也大都在忙着接待上流人物,帮助贵族世家解决各类纠纷。

是以,平衡被打破的瞬间,短短的几天,好像一切都混乱了,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引发一场大乱。

田间地头,农场与佃户之间的纠纷多了起来;小巷贫窟,偷窃争抢的案子频发;医院诊所,哭求看诊救命的状况也时常发生。店户工厂,老板与打工者之间的工钱也发生了纠纷。

在平民百姓中慢慢发酵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高位的人们,对他们来说,这些太微不足道了,有军队在,谁敢闹事啊。

王宫中,首相吉内仲辛·首维利步履匆匆的觐见了君王,把M城中现在人心慌乱的事情详细的汇报给了巴达奥艾。

“这种情况可大可小,陛下一定要慎重啊!”吉内仲辛·首维利对君王一向是尽心竭力。

“不用着急,过几天就好了。”巴达奥艾丝毫不见担心。

“既然陛下早有对策,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吉内仲辛·首维利对胸有丘壑的君王是信服的。转而,吉内仲辛·首维利又提到了艾安:“只是,陛下对侯爵大人的处罚似乎过于严重了。”

“虽说这次事故严重,可侯爵大人平时也救助了不少人啊!这次事件,侯爵大人也全力补救了,大可以削爵降职或者将功补过,大不了坐几年牢,可总不至于直接宣判四刑吧。”

“这样严厉的处罚,怕是以后不会再有人敢真心为百姓做事了。”

……

“首相大人居然为伊南平纳侯爵求情?”巴达奥艾有点想笑,这吉内仲辛·首维利平日里看艾安可是百般不顺眼的。

“就事论事。”吉内仲辛·首维利回答:“对于这件事,我并不认为侯爵大人罪不可恕”。

狮岭监狱中,艾安早就被转移到了刑讯室中,而且是常驻。

“我说侯爵大人,您自己也知道,进了这狮岭监狱,就没人能活着出去,您啊,还是赶紧给我一个答案吧。”库勒·西奥果摆弄着手中的皮鞭,带笑不笑的说道:“再这样下去,你恐怕可就坚持不到沙头的那天了。”

“沙头是四,在这里也是四,有什么不一样呢?那边有匕首啊,你可以直接动手。”艾安喘着气说道,浑身上下的伤口已经发黑了:“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想把我这条命留在这儿,就看上校你愿不愿意收下了。”

“呀,大人这是一心求四啊?可以,只要您告诉我您的答案,我马上让您解脱,也免的您得遭受沙头示众的侮辱了。”库勒·西奥果用皮鞭托着艾安的下巴嘻问。

本来嘛,库勒·西奥果根本也没想着对艾安怎么样,老老实实的关押七天之后直接沙头,没什么大不了的。保不准国王陛下会改变主意或者前来探监,库勒·西奥果可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

可是,艾安才被关进来的当晚,库勒·西奥果就收到了极其为难的任务。

主侍神胡浓拜辛·什古恩派了贴身副神侍来传话:务必让伊南平纳侯爵承认当今国王爱上了他,甚至想要为了他篡改律法,这将是神会可以与国王一争高下的利器。

老王后则是直接派了灰吉公爵来传话:务必让伊南平纳侯爵承认当初他是受神会指使刺沙国王的,这将是君权可以再次打压神权的利器。

副神侍以劝诫引导的名义见了艾安,并说了几句话:“不敬神不尊法的人怎么有资格为君为王?侯爵大人理应为国家出些力才是。”

“一个国家,要有信奉有律法才能延续下去。而陛下正在慢慢的毁灭这一切。只有上神,才会给我们正确且恒定的引导。”

“侯爵大人您自己也是陛下的受害者,您被处刑之后,一定还有其他人会遭受与您一样的不幸。”

灰吉公爵临走前也亲自去看望了艾安,还安慰了几句:“艾安,我对你并没有什么不满或者偏见,我也并不认为你会做出什么食物发霉之类的事情。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陛下有心无力,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看的出来陛下对你的心思,你要是也真心爱着陛下,在处决之前,为陛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实在不行,你就当是为你误伤了陛下赔罪吧。”

“这几天,陛下为了你的事情,整日里愁眉不展,我真怕他做出什么出尔反尔自毁威信的荒唐之举来,那就是白白的递给神会把柄啊!”

“你一定要知道,陛下唯一的软肋就是你!”

……

双方都给了库勒·西奥果不少好处,库勒·西奥果收的烫手,不敢不收又舍不得不收。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势力,库勒·西奥果拒绝不了也做不了决定,只能把话原原本本都告诉了艾安,让他自己做决定。

可艾安不肯表态不肯顺从任何一方势力,主侍神和老王后又不时的派人来问询进展,库勒·西奥果只能对艾安动刑了,总要有一个说法才行啊。

可是艾安硬是坚持着不肯开口。这不现在,库勒·西奥果又在想尽办法撬开艾安的嘴。

“您可是国王陛下亲口判决发落到这里来的,现在主侍神、老王后、国王陛下都要您四,可以说完全没有生还的机会,这般坚持您何必呢?”库勒·西奥果软硬兼施。

“我知道,我正巴不得呢~”艾安扯着笑说道,伤口被搓了好大一把盐,艾安马上疼的直咧嘴。

“那您好歹做个选择啊,随便选一个,剩下的几天,我会尽量让您舒适安宁的!”库勒·西奥果脸上好声好气的劝说着,手上的刑讯却一点都没有松懈,还再不断的变本加厉。

“你是为了让我好过,还是为了你自己能有个交代啊?狮岭监狱是君权的领域,你敢接下神会的交易,这是想要叛变呢?”艾安疼的直嘶气,不仅没有给出答案,反而是给库勒·西奥果施加了压力。

“侯爵大人这是胡说!要说忠君,你才是真的不肯为君尽忠啊。”库勒·西奥果持着一根尖细修长的刑刺扎进了艾安的身体,用力扭着转圈呵斥道:“无论如何都是个四,你怎么不选择帮陛下搬倒神会?枉费了陛下这几年对你的宠爱啊!”

“我也想啊,只可惜,我的选择我做不了主……”艾安拼命忍着剧烈的疼痛,疼的满身虚汗。

借机帮陛下搬倒神会,那是老王后的命令,不是巴达奥艾。尽管艾安认可这个烂招,但他不能做,他的生死,他的性命,他的抉择,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掌控,那个人就是巴达奥艾。

……

监狱,是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沙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在狮岭监狱,物尽其用是基本准则,每一件刑具,哪怕只是一根绳子,都会被发挥到极致。

直到艾安承受不住再次陷入昏迷时,一名士兵打了“报告”说道:“长官,国王陛下派了人来传话。”

库勒·西奥果示意士兵停了手,自己微微整理一下仪容,又慢条斯理的拿着帕子擦了擦身上沾染的雪迹,这才准备去迎接,哪知国王身边的大管家巴奥维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巴奥维一眼就看见了受了酷刑昏迷不醒的艾安,不过,巴奥维并没有上前探望艾安,也没有生气指责库勒·西奥果,只是威严肃正的说道:“陛下说,如果沙头示众之前,侯爵大人遭遇任何不测的话,那你们就都陪葬吧。”

“是是,我们一定照顾好侯爵大人!”库勒·西奥果吓得一身的冷汗,忙忙的点头应了下来,这下可真是难办了。

巴奥维离开之后,库勒·西奥果看着不省人事的艾安思虑了一会儿,最后命人找了最好的医生来。经过仔细医治后,库勒·西奥果把艾安扔进了幽暗狭窄的禁闭室。

禁闭室很狭小,慢慢的压迫感强烈的窒息感,艾安只能蜷着身子窝在里面。

“侯爵大人就在这里好好考虑一下吧,要是有了答案只管让守卫通报。”库勒·西奥果厌烦的离开了,怎么会碰到这么一个软硬不吃又被各方争夺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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