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太妃处蹭了一顿好饭,回去早早地歇息,自第二日晨起便开始专心地等,今日嘉世郡主便要入宫,我真是许久都没有见她了。
见一见,好探探虚实。
当初傅容做的事大家有目共睹,是以傅祾并不肯对小寿桃加以颜色,甚至还奇怪为何我总是对傅容的子嗣多加关照,这分明不是我的脾气。
对此,我没话可讲。
总不能对傅祾说,傅容临死前唯一说的一句人话,便是求我保住他的子嗣,尤其是长颐,她品性不坏,只是娇纵了些,只待□□一二,仍是可造之材。
宫里的娇纵从不是缺点,何况长颐资质普通,容貌怕是没有继承傅氏皇族的优点,与宫中娇花难以匹敌,将来不论是送亲远嫁,还是拉拢朝臣,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同废后也算英雄惜英雄,先帝子嗣本就不多,质量也是层次不齐,废后这一脉已然凋敝,我这些年也是被儿女情长给绊住了脚,心软了不止一点两点,便想着能保下一个是一个,等将来到了地下,咱们几个老姐妹也好相见,大可在阎王爷跟前就事论事,我虽害了她,却也对得起她,何况宫里的女人,谁的历史都不清白。
可见上位要趁早,三十出头的太后不多见,死了老公没死儿子,这宫里能依靠的便是这个,前半辈子跟对男人,后半辈就朝权位看齐,宫里的女人大同小异,一辈辈都这么过来的,我也不算特例。
.......不过想了又想,心里总归还是犹豫的,原因无他,西瞳曾于破宫当日来报,贵妃曲氏横剑自刎,小朱后毒酒封喉,旁人皆四散奔逃,独嘉世帝姬一人,从始至终只是旁观,一声不吭,滴泪未流。
我深觉傅容怕不是在骗我,他的子嗣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平日里毫不起眼的长颐,在那日竟是这样平静地便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此番气魄,实在不是我第一回见她的模样。
可她又只是个孩子。
从任何角度来看,她也不过是个孩子。
端王府原来那么大的一家子,如今只剩了长颐一根独苗,我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也详细问了,傅容死的痛快,临死前并没什么话留给她,这大约也是为了她好,生怕说多错多,下一辈的又牵扯进上辈子的事,轮回又轮回,没完没了.......
只旁人原是一片好意,总得正主领情。
我有些好奇,不知一会儿来的长颐会是何种面目,笑是做戏,恨是应该,她要愣是不领情我也没法子,往后总少不得要辛苦云太妃,她这些年真是没少替我收拾烂摊子,敢情后台太硬也不好,旁人压不住的事儿必得由她出面,真是辛苦了。
刚过午时,毓德宫来了人。
云太妃跟前的老人,从了本家的字辈,阮娘与其行了一个平礼,口称云姑。
寥寥几人,一婢女,二黄门,嘉世君主仍是穿着鲜艳,小姑娘果然还是穿粉色可爱,隔远了看,依然是颗寿桃。
昭圣宫叫进,云姑姑便带着长颐行至跟前,多日不见,长高了,脸也圆了,诚如我之前所言,傅容白皙秀丽的五官眉目是全然没有继承到,傅长颐天生质陋,却偏偏生于皇室之中,这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我招招手,示意小长颐过来,又叫阮娘碧水她们的去备些吃食,甜甜腻腻的最好,孩子就喜欢吃这个。
长颐大约在云太妃那听了一顿规矩,午饭要么是气饱要么是吃饱的,几碟子点子端上来看都不看一眼,只是默默垂首,瞧着人畜无害,乖巧无比。
我连着招呼了几声,倒是有问必答,不过人却是不活泼了,闷闷的,笑起来瞧着也挺官方,跟我当年刚入宫时倒是如出一辙,分明装的难受,却又不得不强作伪装。
可是没关系,有成长就是好事,傅容当爹也当的不怎么样,她的前程若是真被小朱后掐在手里,大约还不如我给她安排的路,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小长颐当初只是娇纵,如今娇纵未改,脑子也该长好了吧?
云太妃□□人用的方法颇有些简单粗暴,就是一味地说教,我其实是有点怕,怕长颐真给她说傻了,于是便伸手将小寿桃带到跟前,实则压根就没把她当孩子,只是拿捏着语气,和善道:“这几日都在毓德宫学规矩,也不得空去看你,你呢,一切都好吗?”
长颐讷讷地说一切都好,我也没太深问,只道:“太妃那儿若有不周到的地方,你便差云姑来昭圣宫说一声,能帮的哀家自然会帮你。”
这话终于起了点反应,或者说前头几番巨石砸下去,都不如这一句来的踏实,一颗石子便可荡起涟漪。
长颐得了我的保证,又有云太妃照看,这宫里明着自然是不会有人再计较她的出身,不过暗的我可保证不了,也管不到这样长远,也许我天生就不适合做个善人。
谈交易,比讲人情来的痛快,也干脆多了。
小寿桃抬起脸,年岁尚小,纵然五官不出挑,可胜在面庞圆润,总是可爱的。
只是尚且幼年,便突遭巨变,眼中早已不复孩童的童稚与纯真,倒是有些可惜了。
“太后娘娘既然肯在圣上跟前保下长颐,自然是有要用到长颐的地方。”
她定定地瞧着我:“那么,娘娘究竟想让长颐做什么呢?”
...........
很好,果然是可以□□的。
傅容的基因还真是不赖,他倒真没骗我。
我满意地笑了,随手递了一块糕点至长颐跟前:“哀家接下来要说的事,长颐自个听过就好,可千万别跟云太妃她们去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