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同人]得偿所愿》

画面中的地方静沅还算熟悉,是她父亲在洛阳的丞相府。

她出生是在蜀中,但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已经住在了长安,长到十几岁的时候则是随朝廷一起还于旧都,回到了洛阳。之后在那里又住了十多年,直到随父亲母亲回到隆中隐居。

算起来,洛阳可以说是她待得比较久的地方了,虽然真要细算下来,她一年到头在洛阳也待不了几个月。

刚认出这是娘亲的院子,画面中就已经出现了一位身着黄衣的秀美妇人,正含笑看着一个蓝衣白裳的少女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正是娘亲和年少时的她。

静沅看到自己走到娘亲身前,躬身一礼,口中唤道:“娘亲。”

娘亲冲她招了招手,道:“来,果儿,到娘身边来。”

自己听话地上前跪坐在娘亲身边,却嘟着嘴,满脸不情愿地撒娇道:“娘亲,女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不要再叫我‘果儿’了,您和爹爹不是早就不叫二哥‘瞻儿’,改口唤他的字了吗?女儿也要一样,师尊不是给女儿赐下道号了吗?您叫我的道号嘛!”

“好好好,娘依你了还不成吗!”娘亲显然受不住她撒娇,改口叫了声“沅儿”。

自己自然还是不满意,正要继续抗辩,娘亲却已经岔开了这个话题,“娘今日唤你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要问过你自己的意思。”

“娘亲吩咐就好,女儿听着呢!”

“前些日子夏侯家的阿欢(夏侯霸之女,羊祜之妻)同羊叔子(羊祜,字叔子)成婚,你和娘亲不是前去观礼了吗?你可有什么触动?”娘亲笑着问道。

“这是自然。阿欢姐姐品貌出众、温柔贤淑、才情奇高,羊叔子则号称儒家的‘复圣颜回’,德名远播,两人实是天作之合,堪称一对璧人。而且阿欢姐姐又是真心喜欢羊叔子,并非是出于夏侯和羊氏两家联姻之故不得不应承亲事,能亲见他们结为连理,我心中自然为她高兴。”自己满脸笑意地回道。

娘亲想听的却不是这些,微微摇了摇头,直接问道:“那你自己呢?你年岁也不小了,娘问你,你可是有了心仪的男子?”

说着,又忍不住感慨道:“想不到啊,我的果儿也到了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年纪了~”

自己顾不得计较娘亲又叫了一声“果儿”,一脸讶色地问道:“娘亲怎么会这么想,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

“娘知道。”娘亲轻轻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过此事我已同阿月商量过了,若你有了意中人,她也愿意破例再收下一个弟子,谁让她就你这一个宝贝徒弟,哪舍得让你日后孤零零一个人呢!

所以,你只要同娘亲说,你有没有心仪之人即可,旁的都不用担心,就算那人是庶子也无妨。毕竟,我和你爹爹可舍不得我们果儿去联姻,只要你自己喜欢就好。”

“娘亲,您这是何意?您是觉得我已经喜欢上了谁吗?”当年的自己显然也听出了娘亲的意思,皱着眉头问道。

娘亲笑着用手轻抚自己的鬓发,道:“钟家三郎虽然性情张扬了些,但自幼机敏聪慧、才华横溢,又能言善辩,与你一向投契,难道沅儿不喜欢他吗?”

“娘亲,你从哪看出来我与那个钟士季投契的?!我们俩那分明是争锋相对!”自己的脸上写满了抗拒,“我和他每次见面说不了三句话就必定会起争执,若非他自知不是我的对手,怕是早就要与我动手了!他那人心里可没什么男女之分!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当真?”娘亲意味不明地问道。

“当然!”自己斩钉截铁地回道。

“那你们怎么总还凑在一起?每次你游历归来,士季必定邀你出游,你不也次次都答允了吗?”见自己如此坚定,娘亲有些疑惑地问道。

自己一脸无奈,忙解释道:“他那是来找我比试的,自从当年我们那一场比斗,结果互有输赢之后,他心中一直不服,总想着要处处都胜过我才好。所以只要我一归家,他必定来邀战,不拘琴棋、阵法、天文星象,总归是想在输给我的那几样里赢回来。

他都登门挑衅了,我岂有不应之理!否则岂不让旁人以为我诸葛果怕了他钟士季!”

“竟是如此……士季可真是……”娘亲忍不住失笑,随后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呀,怎么就这么争强好胜!何时能学着些你兄长们的稳重才好呢!”

“娘~”自己拉过娘亲的手轻轻摇晃着,拉长了声音唤了她一声,接着说道,“女儿还小嘛,等再大些自然就稳重啦!而且大哥也就罢了,您不觉得二哥稳重过头了吗?

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却整日里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若非当年他不肯下场应战,又哪里轮得到我与钟士季对上呀!所以,会有如今这情形,都要怪二哥,不能怪女儿!”

“贫嘴!你二哥不应自有他不应的道理,偏你心急,被士季三言两语一激,便按捺不住性子,如今可不就被他缠上了!而且,方才是谁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不让娘叫她‘果儿’的?这会儿又成还小了?”娘亲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娘——”只见自己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后扑到了娘亲怀中,讨饶地唤道。

“好了好了,娘亲不逗你了,快些起来,娘亲这把年纪,可经不得你如此闹腾了。”娘亲由着自己抱了好一会儿,才笑盈盈地说道。

自己这才又直起身子,正襟危坐,道:“说到底,还不是钟士季当年口出狂言,说什么诸葛家后继无人之类的话,父亲兄长皆是雅量,不与他计较,我却见不得他这般猖狂,自然要杀杀他的锐气,否则他还真以为这世上就他一个聪明人了!”

“唉,你和士季两个人的性子还真是如出一辙,难怪……”娘亲顿了顿,脸色有些肃然地问道,“所以,果儿你当真对士季无意?”

“是,千真万确!”画面中的自己不假思索地回道,接着还说道,“而且,不单我对他无意,他对我也无意啊。

就在前些日子阿欢姐姐的婚宴上,钟士季还大言不惭地与我说,他天纵之才、当世无匹,世间女子无有配得上他的,所以他这辈子都不会娶妻。左右钟家有他嫡长大哥钟稚叔(钟毓,字稚叔)承嗣就够了,关他一个庶出幼子什么事!还说,反正他大哥儿子多,日后过继两个来就好,不怕死后没有香火供奉。”

“那你是怎么说的?”娘亲的神色中有些许惋惜之色,当时的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如今却是懂了。

自己冷哼一声,回道:“说他好不害臊呗!世间好女无数,焉知是谁配不上谁呀?还说什么自己当世无匹,那也要看跟谁比啊!元凯明明就不比他差,不过是因为他出身钟家这等一流世家,有的是人为他造势,他才有了声名远扬的机会而已。

而且,在小辈之中,他是数一数二不错,可真要论起来,他可不算是这一代的小辈,元凯才是,我和他都只是被父辈生出来得太迟了,才落到小辈那一堆里去的!

在我们这一辈里,别人不算,就说伯约兄长(姜维,字伯约),钟士季不也很敬重他嘛!说起来,当初他还是因为伯约兄长才和我与二哥不对付的,哪怕到了现在他也是一样不高兴伯约兄长对我疼爱有加,可谁让伯约兄长是爹爹的弟子呢,不疼我这个师妹,难不成还去疼他吗?这么看来,日后他还有得气呢!”

说完,自己还笑了起来,一脸的俏皮得意之色。

看到自己当年这般模样,静沅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那时的自己还真是会气人,总是抓着钟士季的痛脚一戳再戳,以至于每次见面他最后都是被自己给气走的。然而没过多久他又会斗志昂扬地再来找她,然后再被气上一场,周而复始。

当时她只觉得钟士季这人真是越挫越勇,却未曾深想一向小心眼、爱面子又好记仇,还极擅寻隙报复的钟士季怎么始终没有真正与她生出嫌隙,出手算计过她,这明明是他做得出也做得到的事……毕竟,他那人可从来不是个端方君子,也不屑于做个君子,讲究与人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较量……

无怪乎梦境中娘亲见她如此,眼中的惋惜之色更重了,轻声说了一句:“你这丫头还真是没开窍,可惜士季那孩子了……”

“嗯?娘亲你这是何意?你是觉得钟士季心悦于我吗?”画面中的自己还说完这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摆手道:“娘亲你肯定想多了,钟士季为人眼高于顶,世上女子他都不放在眼里,我又岂会例外?我觉得他喜欢伯约兄长的可能都比喜欢我的可能更大!”

“不许胡言乱语!”娘亲脸色一正,斥道。

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不该拿伯约兄长开玩笑,立时正色回道:“是,女儿失言,还请娘亲责罚。”

“罢了,念在你是无心之失,责罚就免了,回去之后自行抄写《礼记》,篇数自定,算是小惩大诫。”娘亲淡淡地说道。

待自己恭敬地应下之后,娘亲的脸色才又好转。

随后她又开口问道:“那杜家的元凯呢?你方才不也提到他了?

杜家虽已没落,可元凯此子博学多通,以至有“武库”之称,为人更是儒雅平和,颇有古君子之风,而且素性稳重,你父亲都常言自己在元凯这个年纪时不及他。你平素与他最是要好,难道对他也无意吗?”

画面中的自己听了娘亲这话,第一反应却是维护父亲:“娘亲,元凯虽然确实博学,但怎么也不能和父亲相比啊,我不觉得世上有谁能及得上父亲!”

“好好好,及不上便及不上吧,是娘忘了,不该在你这丫头面前提这话。”娘亲一脸无奈,却还是接着说道,“不过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父亲自己说的,而且他还称赞过元凯有治国□□之才,说大汉有此不世奇才,至少可再保三十年的升平之世。这些话你可是也听过的,不是娘亲信口胡言。”

“是,这话女儿听过。”虽然如此,自己却犹有不甘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还是觉得元凯不能和父亲相较。”

“好了,先撇开你父亲,单说元凯,你觉得他如何?”娘亲又问。

自己这次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道:“娘亲,元凯的确很好,我对他也颇为敬佩,但我们二人志向不同,他肩负重振家族的重担,需要在宦海沉浮,而我一心修炼,只想早日得道飞升,我们实在不是一路人。

哪怕退一步讲,我并没有随师尊修炼,我与他也是不可能的。

元凯父祖早亡,旁无兄弟,一人之力实在单薄,所以他早就决定要与朝中的重臣之女甚至公主联姻,他需要一个能在仕途上给他帮助的岳家和妻子,而我却从来不想做一个八面玲珑的世家主妇,不想去应付世家之间的人情往来,只想逍遥自在、随性而为地过完一生。

是以,别说我对元凯无意,就算有意,也不可能为了他委屈自己的。这一点娘亲你不也很清楚吗,否则也不会从不勉强我学那些理家之事啊。”

“不错,娘亲知道……所以相比元凯,娘亲才更喜欢士季,才更觉得,士季那孩子可惜了,他……”娘亲少有的出现了欲言又止之色。

自己等了一会儿,娘亲却最终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于是自己就开口道:“娘亲今日忽然说起这些事,又只提了钟士季和元凯,让女儿来猜一猜,莫非是钟家和杜家派人来向娘亲问及我的亲事了吗?”

娘亲微微颔首,道:“其实不止,但娘亲觉得士季和元凯最为合适,可娘亲没想到,你竟对他们二人皆无意……”

“我说呢,娘亲放心,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既然娘亲方才说要问过女儿自己的意思,那就听女儿一言,将他们两家一并拒了吧。”

自己一脸了然地继续开口道:“钟家那边,应是钟老夫人遣人来的,他们夫妇向来将钟士季这个幼弟当儿子养,难免要操心他的终身大事。估计老夫人是和娘亲一样,见我和钟士季常在一处,以为我们二人有了情意,才会贸然上门提亲。

不过他们今次之举定没有问过钟士季,而是擅作主张。钟士季那人最是任性,极厌恶旁人左右他的事,待他知晓此事,恐怕又要与钟老大人夫妇闹上一场了,这事估计也会不了了之,自是无妨。

倒是杜家,早已是元凯一人做主,且他熟知我之情形,不该会有此举啊……”

“我家果儿聪慧可人、善解人意,元凯会有淑女之思也不奇怪。”娘亲浅浅笑道,“不过果儿既然不愿,那便罢了,娘亲不勉强你。”

“怎么可能?元凯素有大志,哪里会有那么多儿女情长的心思!”自己当即矢口否认,但心中却也多了些许担忧,于是想了想,道:“娘亲,杜家那边,还是我明日亲自找元凯问问看吧。若他只是想与我们家联姻还好说,知道我做不来当家主母,他自然就会放弃这个打算了,若不是,就由我亲自回绝他好了。不过,我猜原因应该是前者。”

“你这孩子真是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娘亲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叹道:“利弊得失倒是看得清楚,所言更是鞭辟入里,但该明白的一点都没明白!你这性子,可让娘以后如何放得下心呐……”

当年自认颇能洞察人心的自己,自然听不得娘亲这般说,满是不依地辩道:“娘——女儿哪有!明明是您忽然问起这些事,女儿把什么都说清楚了,您又说女儿不明白……都是女儿一直在说,您什么都不说,这让女儿如何明白?而且,您到底想让我明白什么嘛……”

“没什么……”娘亲叹了口气,伸手揽过了自己,像儿时那般轻抚着她的脊背,低语道:“不明白便不明白吧,谁叫你是娘的女儿,娘也只能偏心于你了……

看来阿月说的不错,你还太小,确实不该让这些事扰了你……

至于……还是随缘吧……”

梦珠的画面已然结束了,但静沅却记得之后的事,已经做了决定的娘亲这次没在自己撒娇地追问下改变主意,到最后也没再同她说什么,而她镇日里除了修炼还有许多事务要忙,很快也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如今想来,那时候娘亲大约便是看出了那两人待她之心与旁人不同,到底娘亲阅人无数,看人的眼光远胜于她,只是见她当时那般不开窍的模样,又舍不得说破此事了,怕扰乱她的心境。

若娘亲当时说了……

罢了,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早就没什么如果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不会因为说没说破就有什么不一样。哪怕到了现在也是,她对他们只有愧疚而已,愧疚于自己那么轻易就把他们的话当真,没能早早发觉他们的心意,让他们断了念想,以至于耽误了他们一辈子……

“我还是那句话,世间没有女子配得上我钟会……除了你……”

“预心中既已有了挚爱之人,自然不能再另娶她人,否则既是对心中情意和心爱女子的亵渎,也是对另一个无辜女子的伤害……即便是联姻,也该全心全意待之,否则实在有违预心中的君子之道……”

想想还真是可恶,这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都是临到最后才和自己说这样的话,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真不愧是大汉数一数二的人物,果然都比她聪明!

他们念了自己一辈子,也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记他们两个一辈子,就是吃定了自己不会忘了他们,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不行,不能再想了,越想越憋屈!都怪昨晚不该同润玉说那么多话,否则也不会想起这些事来!看来这个梦是昨夜的,那这个就是前夜的了……

正要再伸手点开另一个梦珠,一偏头却发现润玉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就站在她的身旁,想来应也看到了她方才的梦境。

静沅愣了一下,问道:“润玉何时来的,我竟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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