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这句话,静沅收剑回身,看向了场外的润玉三人。
锦觅面色苍白,看她的眼神里都流露出了些许恐惧,见她看过去,竟然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旭凤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握着赤霄剑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随后微微侧首,避开了她眼神。
润玉却是神色如常,还冲她温和一笑。
静沅也是一笑,迈步走到了润玉身边,接着看了一眼强撑着站了起来,但却仍死死地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鎏瑛,对润玉说道:“卞城公主此来,应当不只是为了与我和火神比试,想来还要与你二人商讨抓捕穷奇一事。不过,看眼下这情形,公主似乎不适合与我同处一地,未免误了正事,我便先回房了,你们三人自便。”
润玉心中清楚,既然魔界之人已经发觉了他们的到来,那之后两边就少不了扯皮的事,静沅素来不爱理会这种事,不掺和也好,于是便点头应好。
静沅方要携魇兽回房,鎏瑛却忍不住出声叫道:“静沅真人!”
“公主还有指教?”静沅回眸看向鎏瑛,神色淡然无波。
但正是这种看似毫不计较实则更像是一种无视的态度更让鎏瑛有种深深地被看轻之感,可她又能如何呢?
她引以为傲的实力在静沅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甚至她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一败涂地,被那样惊天一剑威慑过的她,再也没有了像先前那样在静沅跟前口出狂言的勇气。
哪怕她再不想承认,她的心底都已经对静沅产生了恐惧,在静沅面前,她已经提不起一丁点的傲气和战意。自然,她并非是不愤恨的,可这点愤恨不足以支撑她再次挑衅静沅。
想到这里,她有些无力地松开了手中紧攥着的魔骨鞭,低声道:“没有,真人好走……”
静沅微微挑了挑眉,她自然看得出鎏瑛说这话时的口不应心,不过她原也没想过让鎏瑛对她心服口服,只要这位公主记住今日的教训,日后不敢在明面上招惹她也就够了。
现下看来,她的目的达到了,如此,她也不吝于缓和些态度,“公主客气了,告辞。”
静沅走后,余下四人之间略显沉闷的气氛并未好转,鎏瑛也无心与旭凤说笑了,直接便说明了她的来意,商定了合作之事后,便各自散去了。
有了魔界的助力,寻找穷奇之事便容易了不少,待到静沅每日例行的打坐时辰结束时,就有魔兵来报在蚩刃山麓一带发现了穷奇的踪迹。但魔兵修为低微,尚不能确定穷奇具体所在,故而还需他们几人亲自前去查探。
因这次只是去确定穷奇是否真的在蚩刃山,并不是立刻就要对穷奇出手,静沅便没跟着一起去。和她同样留在客栈的,还有锦觅,不过锦觅是被旭凤关起来的。
三人刚走没多久,静沅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道:“这都叫什么事啊,我刚才怎么不直接算上一卦呢?也省了他们再跑这一趟……”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虽然通晓推演之术,但素日里却没有遇到什么特别需要知道或是想提前知晓的事,而且她也并不想依赖推演之术行事,所以时常会忘了自己还有这个本领。
不过,既然想起来了,那卜上一卦也无妨。这般想着,静沅从袖中掏出一个龟壳,随后起了一卦。
“初九,潜龙勿用……唔,此卦还不错嘛……看来他们能找到穷奇,不过抓捕的时机未到……咦……这是?”静沅低喃了两句,忽然眼神一凝,盯着卦象看了一会儿,心中很快有了计较。
一日夜之后,润玉三人返回,同时还带回了焱城王的两个世子会带着魔界圣物陨魔杵和他们一道前往蚩刃山封印穷奇的消息。
再一听那两个世子的情形,静沅心中了然,这是蹭功劳镀金来了,就是不知这两人究竟差到什么地步,竟然让鎏瑛用“脓包”二字来形容他们。
不过,想想也挺有意思的,一直听闻魔界弱肉强食,向来凭实力说话,想不到也会出现这种权贵凭关系镀金的事。亏得那焱城王想得出来,让自家两个儿子来蹭抓捕穷奇的功劳,也不怕功劳没蹭上,反被穷奇伤了性命。
次日一早,他们一行人先在蚩刃山外与焱城王世子汇合后,接着一起来到了穷奇藏身的洞穴之外,由锦觅种灵芝引出了穷奇。
已被静沅和天帝接连重创的穷奇对付起来自然不难,即便有焱城王的两个世子拖后腿,但有静沅在也没出什么岔子,轻而易举地便把穷奇收入了陨魔杵中,随后又带回客栈封入了御魂鼎中。
眼见一切顺利,静沅却疑惑了起来,穷奇都封印了起来,那卦象中的变数应在哪里呢?
因着心中的少许不安,静沅在旭凤于魂鼎中又施加了一重九曜真火的封印之后,也上前念动咒诀,引出一缕寒气施展出了琼华派的封禁之术。
这寒气是她师尊从自己本体中提炼出来的精粹之气,专门封存起来给她修炼用的。这些经过精粹的寒气的冰寒之力更胜原先百倍,是以她只引出区区一缕,其中的冰寒之力便已令整个房间蔓延起了一层厚厚的冰层,周遭三人更是齐齐打了个寒颤,就连身为火系凤凰的旭凤都不例外。
静沅没去理会旭凤那惊疑不定的眼神,径自施展完封禁之术,将鼎内的穷奇连带九曜真火封印一并封入了玄冰柱之中,随后才挥袖散去了房间内的冰层。
果然,施展完此术之后,静沅心头隐隐萦绕的不安便消失了。这下,就算不再专门起卦,她都能猜到变数已经解决了。而且,若是如此,穷奇还能脱困而出,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放穷奇一马也未尝不可。
虽然不认得静沅施展的术法,但润玉三人也都看得出这也是一种封印之术,只是静沅一瞬间释放出的寒气实在太过骇人,其中尤以修炼了琉璃净火的旭凤感受最深,因而忍不住问道:“静沅真人方才施展的是何种封印之术,为何闻所未闻?其中所用的寒气又是什么来历?”
静沅一时无语,她跟润玉认识这么久了,润玉都从没有问过她这种不合时宜的问题,旭凤居然还真敢如此毫不忌讳地打探旁人的术法隐秘,也不想想,若是自己问他,他的琉璃净火是如何修炼的,他会不会告诉自己……
于是,便只回道:“此为在下师门秘术,旁人自然不得而知。至于那寒气,不过是普通的玄冰寒气。”
“不可能!大殿所用即是玄冰剑,其中蕴藏的玄冰寒气威力远不及方才!”旭凤下意识觉得静沅没说真话,他方才感觉到了那寒气对琉璃净火的压制,琉璃净火是最高阶的业火,就算是水系最高术法灭日冰凌也不过是将将势均力敌,怎么可能是区区玄冰之气就能压制的!
静沅自然不会跟旭凤解释自己所言的玄冰寒气与此间的玄冰寒气大相径庭,只是淡淡地说道:“火神若是不信,那便罢了。”
“你——!”旭凤立时怒火横生,可一对上静沅冷淡的眼神,又很快清醒了过来,他现下还不是静沅的对手……
尤其是在见识过静沅对鎏瑛施展的那一剑的威力之后,他心中已经暗自决定在他能打败静沅之前,暂时不与她起冲突,否则他堂堂天界战神若是像鎏瑛一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输给一个无名之辈,岂不贻笑大方!他的名声有损事小,失了天界的颜面事大!
暗暗在心底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后,旭凤便压下了怒气,只语调生硬地说了一句:“真人不愿说就算了,本殿又不是非知道不可!”话虽如此,旭凤心中却已经决定回到天界以后派人去查探静沅的来历,方才那股寒气实在让他不得不在意!
对于旭凤这种强撑着面子嘴硬的行径,静沅只觉可笑,不过既然他都消停了,她也没必要非去咄咄逼人地揭穿他,到底旭凤还是润玉的弟弟,给他留些情面也无妨。
这般想着,静沅似笑非笑地睨了旭凤一眼,没有再接他的话,转而饶有兴致地看向润玉,睇了个眼神过去,示意道:你这个弟弟还真有意思……
润玉自然看得出静沅眼神中所传达出的意味,含笑回以一个有些无奈和包容的眼神,但也没说什么。当然,这不是因为他想在静沅和旭凤之间和稀泥,而是他知道静沅不需要亦不会乐见他为其周旋乃至加以维护,她自己能解决的麻烦,从不会假手旁人。何况,旭凤于她恐怕还算不上麻烦。
只是,他心里清楚,旭凤这次确实有些冒失,虽然静沅没有与他计较,但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却不能不为他担待一些,替他略表歉意了。
同静沅打完这眉眼官司,润玉才出言将话题引回了穷奇身上,和旭凤三言两语定下了将穷奇带回天界处置的决定,之后说道:“今夜天狗食月,润玉还需先行一步,回去值夜,静沅可要同我一道先走?”
静沅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于是,两人便先旭凤一步返回了天界。
隔了一日,将魔界诸事尽数了结的旭凤也带着锦觅和鎏瑛一道回到了天界。不过,锦觅一回来便被等候多时的老胡连拉带拽地扯回了花界,没再给她拖延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