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事小的原本是想等夫人的事处理好了再禀告的。”何掌柜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回道。

关于这座坟茔的传言，何掌柜之前也查到了。只是今日瞧叶云繁脸色不善，这才耽搁下了。

“十六年前，夫人在知县后宅生下小姐那日，晴天白日响了一声惊雷，那些无知百姓便当作异象，请麻县瑶山道观里的一个天师作法。那天师装神弄鬼一番，说这雷是狐仙警示，有灾星转世，意图祸害苍生。”何掌柜不再隐瞒。

“而在那惊雷之下降生的只有小姐你一个，于是麻县的百姓都认定，小姐你就是狐仙警示的那个转世灾星。”

“愚昧！”苏晁不屑笑道。

叶云繁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示意何掌柜继续说下去。

“麻县的百姓只信天师不信其他，一群人当下就把知县后宅给围起来了。得知夫人血崩而亡，对灾星转世一说更是深信不疑。时任县令的叶老爷迫于无奈，把夫人的尸首和刚出世的小姐交给了天师处理。”

“据当地的居民说，那日天师在后山做了法事后，便将夫人和小姐封印在这里。”何掌柜指着那两棵桃树说道。

这传闻说的是把母女两人都埋了，而小姐好好的在世，何掌柜便想当然以为叶云繁是知道内情的，这也是它耽搁不报的一个原因之一。

叶云繁心底如天崩地裂，原来叶文烨就是因为这个厌恶她，厌恶到把她送出去让人活埋！

原来祖母常对她说的，张妈妈费劲千辛万苦把她送到泉城，指的不仅仅是路途艰辛。能把她从那群吃人的愚民手中救出来，张妈妈定然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你没事吧？”苏晁问道。

叶云繁怔忡许久，终于回神。

“我们在麻县有多少人？”她的声音冰冷至极。

“约莫二十个。”何掌柜回道。

“好，留五个人在这里，天黑后把我娘的尸骨迁出来。其他人，跟我去道观，即刻行动。”

“繁繁，你要干什么？”苏晁担忧问道。

“干嘛？自然是去报仇。我要用那狗天师的命来祭拜我娘。”叶云繁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陷入肉里都不自知。因为睡眠不足而泛起血丝的眼睛，此刻是深不见底的猩红狂热。

“此事系我个人恩怨，你不必插手。”她对苏晁说道。

“何掌柜，我们走。”

不等旁人答应，叶云繁已经大步向山下走去。

……

清风观。

清风观坐落在麻县瑶山的半山腰上，是麻县最大的道观，信奉的是狐狸大仙。

观里有个大天师，已得狐仙真传，斩妖除魔去邪祟无所不能。且天师近年又习得一秘术，可为妇人看相送子。

凡上道观求子者，十有八九得偿所愿。因此，清风观在麻县周围香火十分旺盛。

这日，风雨欲来，沉云压顶，清风观上难得的清净。

狐狸仙像下，大天师穿着一身道袍，正翘着腿躺在椅子上，怀里还揣着一个青花小茶壶。

大天师的两个徒弟一个给他扇风，一个给他捏肩。大天师闭着眼嘴里哼哼着，十分享受。

“师父，近日这求子的妇人越发多了，师父你受累了。”大徒弟说道。

“哼，怪你们两个不中用的。教了这么久，你们都不顶事。昨日那妇人不过是胖了一些，你们便推三阻四。最后硬要为师出马，有你们这样做徒儿的吗？”大天师气得睁开了眼，狠狠瞪了身后人一眼。

“师父，那哪里是胖一点，简直比母猪还肥。可惜是个不会下崽的老母猪，哈哈哈哈。”捶腿的小徒弟笑道。

“闭嘴吧你，什么老母猪，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人家给得可是十倍的香火钱。”大天师抬腿佯装要踹他，小徒弟嬉笑着躲开。

“师父，我先下去准备一下。待会马家村的柳娘子要来道观上香，她都成亲三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小徒弟神秘道。

“马家村这么远，她怎么知道我们道观？”大徒弟问道。

“还不是师父道法精深，威名远播。这柳氏娘家嫂子是咱麻县的，今年三月来过，大师兄忘了吗？还是你给送的子呢，如今都怀上了。”

正嬉笑间，天色骤然暗如黑夜，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场暴雨眼见着就要落下来。

清风观的门窗被吹得乓乓响，狐狸大仙四周的帷幔东摇西晃，案前的烛火忽明忽灭。

两个徒弟走向门口要去关门窗，却见门口来了一位柳腰婷婷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