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跳梁小丑真是拍也拍不走。

皇帝在位,她一个他国贱妾也敢大放厥词。

叶云繁含笑坐着,却不答话,只等盛平帝的意思。

曹倩雪哪有资格跟她说话!

但,盛平帝今日许是心情好,或是就想刁难他们夫妻二人,竟然真的问叶云繁愿不愿意让桃夭进门。

叶云繁没有苏晁胆大,她从座位起身,向盛平帝先恭敬行了一礼,才抬头道:“陛下在上,臣妇不敢隐瞒。陛下若是执意要把这美人送进王府,臣妇少不得要埋怨陛下。陛下赐婚臣妇不过月余,今日又赏赐美人,可是对臣妇不满?若是不满,臣妇这就归家请辞,还请陛下收回赐婚旨意。”

殿内百官原以为平南王妃定会恭敬地承恩,却不想听到了这样一段直白又赤裸裸的怨怼,一时都吓住了。

这平南王妃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皇帝吃饱了没事干,前脚刚赐婚,人家夫妻和和美美的,这会又赐什么美人,存心不让人小夫妻好好过日子了。

“皇弟,你看你把人家小两口都逼急了。王爷王妃正是蜜里调油时,你捉弄他们做什么?”长公主在一旁打趣,为叶云繁解围。

“长姐说的是,朕不过是瞧着晁儿日日冷脸,独独对这个王妃笑脸有加,十分好奇而已,故意捉弄一下。”盛平帝也笑道,“来,平南王,大家举杯。”

苏晁举起酒杯同所有人喝了一杯。

“陛下,方才桃夭姑娘的舞姿极美,一曲不够看,不知臣妇能否请求桃夭再舞一曲?”叶云繁向盛平帝道。

这桃夭既已献给了盛平帝,干什么自然都得先请盛平帝这个主人允许了。

“允。”盛平帝大手一挥。

桃夭屈膝朝叶云繁行礼,问道:“不知道王妃想看什么舞?”

叶云繁略沉吟,认真想了想,才道:“桃夭姑娘舞虽美,若是再有歌声相伴,定是另一番绝美。”

叶云繁转头看向静王,柔媚一笑:“不知静王殿下,今夜可否借雪夫人一用,为桃夭伴歌一曲?雪夫人方才言语,声音如黄莺出谷,定是能歌的好手。”

“今日陛下寿宴,贤德淑良如雪夫人,定是不会让我们失望,让静王失望。对吧,雪夫人?”

叶云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将曹倩雪推到了所有人的焦点中。

“王爷。”曹倩雪向静王小声撒娇,她不愿意去台前表演。

一来她的歌艺闺房逗趣还凑合,但是却远远登不上这万岁的寿宴,她怕出丑。二来,娱客歌姬舞女,皆是卑者,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爬到这夫人的位份,她不甘。

“既是平南王妃想看,自然是要如王妃所愿。爱妾赶紧上前高歌一曲。”静王看都不看曹倩雪一眼,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曹倩雪不过是他在路上捡到的一个有点姿色的女人,路途寂寞带在身边玩乐的玩具而已。

方才曹倩雪自作聪明出言挑衅平南王妃,这点小伎俩,殿内都是在朝廷摸滚打爬的人,谁看不出来。可这女人还自鸣得意,真真是蠢货一个。

一个用过的花瓶,摔了能听一声响,也是一个乐呵。

不仅如此,静王还把太子元卫推了上来,“有歌,有舞,少不得以琴声相伴。元卫,不若你上前为王妃演奏一曲吧。”

静王与南姬胡贵妃是一派,对元卫这个侄儿,没有太多感情。

叶云繁看了一眼静王身后的元卫,她原本不过是想要回击曹倩雪,竟不想把元卫都拖下水了。

只见元卫不卑不亢站起身来,恭敬朝盛平帝道:“今日陛下大寿,元卫身无长物,只能抚琴一曲,恭祝陛下福寿绵延,安国南姬两国永世安邦。”

元卫施施然起身,来到了乐部的琴桌前,坐好,随时可以开始。

“雪夫人可会‘霓裳曲’?”桃夭照顾曹倩雪,选了一个简单且流传最广的歌曲。

曹倩雪已经被静王推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如此,曲目定下来,元卫拨弄琴弦,琴声悠扬响起。

只一下,长春殿另外一边的韩秋颖心跳漏了一拍。

韩秋颖爱琴,在抚琴上不输第一才女叶云梦,不过她为人向来不爱这些虚名,也很少在外人面前摆弄。

桃夭已经踩着琴声入场,水袖翻转如风,衣袂飘飘如仙,美不胜收。

韩秋颖借着观舞的遮挡,视线从桃夭的水袖间穿过,落在那蓝色身影上。明明是耳熟能详的旋律,韩秋颖却同第一次听到一般,无比认真地竖起两只耳朵,不想错过每一个音节每一段旋律。

“云想衣裳花想容……”

曹倩雪因为紧张错过了正确的开头,立马加速追了上前,不想第一句便跑了调,脸上大窘,心里越是慌乱,下一句又破了音。

琴声不止,桃夭舞步未停,曹倩雪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唱下去。

又唱了一小段,破了三回音后,最后终于连调都找不到了。

即便是琴声一直都在迁就她,但她只顾自己慌乱挣扎,没有一句唱在调上。跳舞的倒是一本正经美轮美奂,但在那样的声乐下怎么看都是一场滑稽。

殿内所有人憋着一口气,想笑但是不敢笑,好不难受。

终于在曹倩雪唱到第二段时声音劈了个叉,上首的盛平帝笑出了声。

底下众人如临大赦,放开肚皮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瞬间大笑声掩过了琴声,曹倩雪连最后的参考都听不到了,因为紧张惊恐,她的嗓音颤抖着变得更加难听就像鸡叫声。嘴里的歌声不知从天南地北唱到了哪个犄角旮旯,哪里还听得出来是什么霓裳曲,说是驱邪曲都有人信。

即便是如此,没有皇帝的命令,曹倩雪不敢停。

叶云繁安然坐着,瞧着曹倩雪出丑,并没有太多波动,嘴角连冷笑都不曾出现。

“繁……繁”

苏晁突然整个人往叶云繁身上靠,身体也在微微颤抖,额角冒出豆大的冷汗。

叶云繁吓一跳,忙捉住他的手。

“你怎么了?”叶云繁低声说道。

“繁,握着我的手。”苏晁头抵在叶云繁的肩上,脸色苍白如纸。

叶云繁两只手握住了苏晁的右手,他的手掌冰冷的吓人。

福公公收到盛平帝的眼神,悄声来到苏晁面前,“陛下有令,王爷若是不适,可先往青莲殿休憩。”

见苏晁微微点头,叶云繁才道:“多谢陛下垂怜,有劳福公公了。”

怕惹太多注意,小荷和五儿陪同译儿依旧留在长春殿,

叶云繁扶着苏晁跟着福公公悄声退了出来,一路向东来到一片湖边。

这湖没有万寿湖大,却仍是一片宽大的水域。中心的青莲殿,四面环水,如飘在水面一般,和着水面的一轮圆月和无数清辉,十分静谧。

这若是在夏夜,定是一个纳凉的好地方。

“陛下有令,今日王爷劳累,便在这青莲殿休息一夜,明日再出宫去。苏老夫人处,方才已经去送过信了,王爷不必担心。不打扰王爷王妃休息了,老奴这就退下。”福公公将苏晁和叶云繁二人送上大殿门口,便乘着扁舟退回了岸边。

叶云繁双眉几乎打结在一起,那么多宫殿,盛平帝偏偏把他们安置在这青莲殿,除了那叶扁舟,他们想上岸都难。

青莲殿明明灯火通明,可除了他们二人,没有第三个人影。

“苏晁,你怎么样了?这是怎么回事?”

噗----

一进门,苏晁一口血便吐到了地上,整个人身体向前倾倒。

“怎么会这样?怎么吐血了?你中毒了?解药呢?哪里有解药?”

叶云繁扶住他的身体,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

苏晁把她摁在怀里,怕被人听见似的,在她耳边道:“繁繁,我跟你说,你要记住了,记住了,去找跟绳子来,把我死死捆住。”

叶云繁愣住,扭头惊愕,说不出话来。

“繁,繁,我的内力压制不了多久了,你还是把我,把我打晕了吧。”苏晁松开他,踉跄着寻了一个花瓶过来,塞到叶云繁手中。

“不,不要。我不要。”叶云繁哭了出来,不愿意动手。

“我求你了,我害怕,云繁,我怕毒发后,我会伤害你。你打晕我,然后寻个地方藏起来。”苏晁迫切哀求道。

叶云繁终于接过那个花瓶,高举起来,却仍是犹豫不敢下手。

“快----啊----”苏晁催促道,他已经快站不直身子了。

叶云繁咬牙,下定决心,将瓶子对准苏晁的头上砸去。

“哐----当----”

苏晁的额头立马流出鲜血,一直流到了他的脸颊上。他闭着眼,身体晃了一晃。

叶云繁以为他要倒下去,连忙伸手去扶他。

手还未挨近,便见两只长臂呼啸而来,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向身后的墙壁上抵去。

“松……开,我是……云……繁。”

叶云繁双手抓住锁在自己咽喉处的的手臂,试图往外掰开,嘴里断断续续说道。

可男人的手如有千钧,见她挣扎反而加重了力气,

苏晁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咬牙切齿,两只眼睛比额头的鲜血还要红。

他掐着叶云繁一路往前,直把人砰地一声,抵到了墙壁上。

叶云繁几乎窒息,嘴里已经冒不出一个词来,只能挥手踢脚毫无章法地挣扎。

苏晁却跟个怪兽一般,完全不为所动,手臂的青筋一道比一道凸鼓。

终于在他双手钳制下,女人手脚挣扎幅度小了下来,最后连眼皮都耷拉了下来,整个人跟个大布袋一样挂在他的手上。

见手下的人没了动静,苏晁松开了手下的女人,向大门冲去。

他猛力拉门,门却从外锁住纹丝不动。

一股热血涌上额头,苏晁狂躁挥拳,击在门板上。

门上立刻出现一个大洞,有冷风从外吹进来。

砰----砰----砰----

苏晁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不断挥拳攻击厚重的门板,不到半刻钟厚重的大门终于被他‘拆解粉碎’。

苏晁嘶吼一声冲出了大门,触目都是飘荡着星辉的水域。

水中的圆月微微摇曳,有点点灯光在遥远的地方闪烁,好似天边的星光。

苏晁急不可耐地绕着青莲殿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可以上岸的途径。

“嘭----”

他愤怒地挥拳,砸在一根廊柱上,合腰抱起的木柱子出现了裂缝,它支撑的屋角也随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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