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好点子就一边凉快去！”梁绾绾踹了他一脚，没好气地吼了一声。谭少明讨饶，“绾姐绾姐，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嘛！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景昭那个疯女人是什么鬼性格。”当年王景昭最嚣张的时候，可是人人闻而生畏的主。谭少明担忧的，梁绾绾心里自然清楚。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王景昭有多可怕呢？可是，那有怎么样？韩佳躺在病床上，每天都处于崩溃的边缘，梁绾绾真怕她什么时候突然想不开，就这样陨落……医院的单子就跟雪花片一样飞过来，欠的账像滚雪球一样，差点将她掩埋。梁绾绾故作轻松地开玩笑：“总不能真让你去偷房产证吧？”“怎么不能？”谭少明急了，“那也好过让绾姐你去跟王景昭拼命！”“哦？你以为有了房产证你就能卖掉房子？卖掉了房子以后呢？你们全家住哪里？露宿街头？你的父母会怎么看待你？谭少明，你不是三岁小孩了，思想成熟一点，ok？”梁绾绾的一个个问题劈头盖脸砸过去，语气轻飘飘的，却是让谭少明脸上逐渐失了血色……少年心性，一腔热血，以为车到山前必有路。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决。以为成年人的世界也跟他们一样。以为，生存就跟打架一样简单……直到韩佳出事，他和梁绾绾等在学校嚣张跋扈的小混混们直面社会的险恶。第一次遇到倾尽全力也没有办法解决的事儿。谭少明这才恍然大悟，不是所有事情都那么直来直去。“绾姐，我……”谭少明诺诺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梁绾绾扶住额头，“行了，我心意已决，况且，钱都收了，你以为那个小姐会轻而易举地给我们反悔的余地？”这倒也是。听说那些给钱请人办事的贵人们，脾气可差了，没那么好说话。谭少明揉揉自己张扬的一头金毛，“好吧，绾姐，那个小姐有什么吩咐你也告诉我一声，我们一块儿行动。”大不了，大家一起行动，有什么事也一起担。梁绾绾心里一股暖流淌过，她知道，自己带的这一群人，个个都是忠心耿耿的。“嗯，有事我会告诉你的。”谭少明点点头，这才放心。床上的韩佳不舒服地拧了拧眉，嘤咛一声。梁绾绾和谭少明急忙凑过去，满脸担心地望着她。韩佳睫毛颤了颤，过几秒钟，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两张放大的脸，韩佳扯开嘴唇，勉强地笑笑，“绾姐……”梁绾绾靠过去，温柔地帮韩佳拢拢被子，“嗯？我在。怎么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韩佳颤着嘴唇，“好……”发出的声音破碎不堪，像是被摔成碎片的玻璃。梁绾绾直觉有些不对劲。可一抬眼，正对上韩佳含笑的脸……谭少明已经递了一个乘着粥的饭盒过来。梁绾绾来不及细想，接过饭盒，取出勺子，一勺一闪地喂韩佳。今天的韩佳格外听话。之前梁绾绾怎么哄怎么劝，韩佳最多只能吃半碗粥，今天却是吃了一整碗。梁绾绾看着空了的饭盒，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欣慰、怀疑、担心、不安……最后化为浓浓的笑意。梁绾绾抽出一张纸巾，给韩佳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唇角的粥渍。“谢谢，绾姐，”韩佳勉强地笑了笑，“遇见你真好。”满目温柔的女生动作一停。梁绾绾将纸巾揉作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她还没开口说话，旁边的谭少明就不满地嚷嚷起来，“我去，韩佳，你没良心啊？只是遇见绾姐很幸运？”韩佳也笑吟吟地看向他，“你也是，谭少明，遇见你，也是我人生的一大幸事。”语气格外郑重。大大咧咧的谭少明并没有觉得不对。心思细腻的梁绾绾却是觉出不对。今天的韩佳……开朗得惊人。与其说她是想开了，梁绾绾更相信另一种说法——回光返照！韩佳动了动身子，看看外面日渐西斜的景象，“绾姐，我想出去走走。”这下，不止梁绾绾，连谭少明都觉得奇怪。谭少明表情莫测地望着韩佳，梁绾绾没说话，韩佳满脸笑意地看着梁绾绾。病房里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不可以吗？”韩佳又问。这一次的语气尽显失落。梁绾绾回过神来，“当然不是。”谭少明机灵地离开病房，出去找护士寻来轮椅。虽然韩佳伤的是手臂，但是没了手臂，行走时很难保持平衡。再加上韩佳这是住院以来第一次提出要出去走走。多重考虑之下，梁绾绾还是让韩佳坐轮椅出去。韩佳也没有反对。谭少明推进来一个空轮椅，固定在床边。掀开被子，谭少明两手分别置于韩佳的后背和膝窝，没怎么用力，就将韩佳抱起来了。不久之前也是肆意张扬的少女，现在……就连衣食住行都不能自理。韩佳本人没什么情绪，谭少明一个大男生反而悄悄红了眼眶。她坐进轮椅后，轻轻地笑了笑，“走吧。”梁绾绾要过来推，被谭少明拦住了，“别，绾姐，我力气大，我来吧。”“好吧。”梁绾绾也没过多坚持，走到韩佳的一侧，手轻轻抚上她的肩膀。梁绾绾清楚地感觉到手底下的薄肩动了动。待她看过去，韩佳神色如常。这个点，大部分医生和病人都在吃晚饭，在外面走动的人并不是很多。电梯也不需要等，不过几分钟，梁绾绾三人就已经到了住院部后面的花园里。韩佳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脸惬意。谭少明从来没见过韩佳这么亲近自然的模样，出言逗她：“闻到什么了？”“夕阳西下，飒飒秋风。鸟鸣声声，枫叶飞扬。湖水碧蓝，深秋渐近……”韩佳睁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谭少明呆了两秒，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韩佳，你在什么时候恶补的这些东西？”真不怪他反应大，早知道，韩佳的语文就没有及格过。不，是各科成绩，没有哪一科及格过。一个只会把“卧槽”“日你大爷”挂在嘴边的女生，突然开始咬文嚼字，这换成谁，也忍不住大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