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顾宪等人慌张来找梁仲,只见他还是鼾声大作,赶快把他推醒说道:“不好了!曹家又不答应把那个漂亮娘子嫁给你了!”
梁仲从睡梦中醒来,听了顾宪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崔秀急道:“我们兄弟岂能饶过他们,把我们戏耍得像猕猴一般!”
梁仲坐起来笑道:“小点声,我有个朋友在隔壁屋中睡觉呢,不要吵醒他!哎,他的酒量还是差得太多!”
顾宪到那屋看看,只见一个脏污男子还在呼呼大睡,又出来说道:“仲兄弟这是怎么了?只管找人喝酒,你不着急娘子飞走了么?”
“曹锦玉就是嫁给他的。飞到了他那里,我也是开心。”梁仲笑道。
几人立即叫骂起来,攘臂揎拳,要去打那人。那人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迷迷糊糊地说道:“谁敢打我?先问我阿兄允许么?”
梁仲笑着站起来,拉着嵬飞猿给众人认识,大致说了既往故事。
众人听说嵬飞猿与梁仲曾同在军营拼杀,后来分开,却又在此奇迹一般相逢,都是感慨不已。
不远处的高旻寺又传来钟鼓声,嵬飞猿不由得静听出神,梁仲笑道:“你又不崇佛,也对这法器声好奇么?”
嵬飞猿赞道:“实在好听,心里都安静许多,酒劲也醒了。”
“你应该在来扬州的路上就多喝一些,晚些时日到才好。”卢华还是叹道,“可惜那样标致的娘子,与仲兄因缘却是不够。”
众人都是大笑,就都帮忙张罗嵬飞猿与曹锦玉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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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日,嵬飞猿在扬州入了名籍,众人立即就为他与曹锦玉办了婚礼成亲。
新婚之夜,亲朋散去,曹锦玉与嵬飞猿相拥说道:“我们也是经历不少事了,真心期盼日后能安心度日。功名、财富都不要想的。”
嵬飞猿点头说道:“我有你就足够了。至于功名财富,既要自己奋争,也还要看因缘运命的。哪里是强求得来的呢?”
曹锦玉又想起不久前爷爷为自己定下与梁仲婚事,还是觉得既好笑又后怕,心有余悸地说道:“我真怕梁仲当时就打死你的。”
嵬飞猿怅然说道:“我们几人的命都是他救下的。只要他不抢你走,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毫不犹豫的。”
“若真要是抢走我怎么办呢?”曹锦玉“哧哧”笑着问道。
“那我,我立即死在他面前就是了。”嵬飞猿毫不犹豫地说罢,又想了一下,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阿兄又何时做过夺人所爱的事?都是他照顾我们的。”
曹锦玉看着嵬飞猿,动情说道:“你这样有情义,我真是没有嫁错人。”
“是他太讲情义了,我们都亏欠他的,让他吃了许多苦。”嵬飞猿眼泪又要落下,“好了,不要再提他了。想到他,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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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通为李则与表姨孟氏操办了婚礼,虽然天气炎热,但是亲眷、朋友们聚在一起,也是热闹非凡。
张泽笑道:“李则兄弟与孟氏结成良缘,一定早生贵子!”
孟氏含羞不语,李则刚笑了一下,又想起芙儿来,脸色又是沉闷。宋通赶紧来劝道:“只要两人好生过活,一定诸事顺意!”说罢,他用眼神示意李则。
李则也从想念女儿的伤怀中,再次振作起来,喊道:“多谢诸位光临寒舍……”
夏氏揶揄道:“不要客气,还是在宋六兄弟院子的。”
李则尴尬地说道:“只好暂且住在这里。州里还没有给我分到住处,原本都是住在军营,现在只好叨扰诸位。”
土人首领彭壮生大笑道:“给参军家里添了热闹,这样多好!”
宋通又笑道:“就是这样才热闹的!李则兄长与表姨,哦不,与嫂子住在东屋;我与蔡阿舅住;陆玉与堂嫂住,还可让堂嫂照顾。嘿嘿。”
夏氏也笑道:“你倒会盘算!”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夏氏见陆玉许久还没有端来饭食,嘟囔着去找。才一进到厨房,她立即大叫起来:“宋六,快,快生了!”
“我的儿啊!”宋通急得大叫着几步窜进厨房,立即又被夏氏轰了出来:“男子不可见到女子生产!快去找稳婆来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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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苏州找那杨钊,却是遍寻不见,真是令人郁闷!”梁仲低头坐着叹道。众人见他心情不好,纷纷劝说,但见他只是摇头。
“他是官府中人,结交繁杂,你去到那里找他呢?”卢宝劝说道。
嵬飞猿想了想,问道:“阿兄是觉得憋闷了吧?”
梁仲看着他,点点头。顾宪说道:“还是旧日同袍理解,但在这里,憋闷了也不能出去打杀,还是多种田出力就不憋闷了。”众人都是大笑。
张元突然说道:“对啊!我那里居于蜀岗山中,颇为清净。在我那边玩耍,不招惹别人瞩目的。”
崔秀等人纷纷叫好,梁仲也是心动。嵬飞猿站起来说道:“那就去张五兄家中看看。”
众人立即坐上两只小船,顺着伊娄河,从扬州罗城的西侧向北面的兴宁乡驶去。
从驯翟坊经过时,崔秀笑道:“飞猿兄弟的‘家’到了!”
嵬飞猿想到曹锦玉,心中甜蜜,脸上也是胀红。
过了坊里连绵的罗城,遥望着高大的扬州子城城垣,梁仲与嵬飞猿不禁想起在凉州驻扎时的情景。
梁仲叹道:“你说宋六已经返乡,但还在军中的,可惜又不能去找他。”
嵬飞猿劝道:“梁兄不必急在一时,日后必有机会相见的。”
梁仲点点头,还是出神地看着子城城墙。卢华叹道:“听你们提到军中,如此激烈慷慨,我们却都是只在扬州左近做过几年团兵,并未去过远处。”
“这样不很好么?边疆安宁,境内百姓自然是安乐。这也是从征人的心愿呐。”梁仲说道。
子城对岸传来钟鼓声,嵬飞猿笑道:“扬州寺庙真的很多。这寺佛塔很是壮丽!”
“河道西侧就是大明寺,建成有三百余年了。那座佛塔是隋朝皇帝为安放佛骨而建的,所以该寺也因栖灵塔之名,俗称‘栖灵寺’。寺里面僧侣众多,法事庄重,香火旺盛,香客也是云集参礼。”顾宪赞道。
张元继续说道:“扬州是块宝地,大明寺居于宝地之中。都道是地灵人杰,大明寺的寺主法号鉴真,就是一位!他自小出家,遍历长安、洛阳等地,修为精深,尤以律宗为著。受他传戒的僧人有数万之众!是淮南道远近闻名的戒律大师!”
梁仲与嵬飞猿听了咋舌惊叹,心中更是充满敬服。见众人都是遥拜佛塔,嵬飞猿也是合掌颔首参礼。
随着继续前行,河道西侧的大小湖泊多了起来,湖岸边绿柳成荫。柔和的枝条垂在水面上,拂弄起一道道涟漪。芙蓉树的枝梢间,已经绽放出大朵芙蓉花。或许正在顾影自怜,但是丽影既已被弄散,她们只好迎着清爽的微风,向着投来赞羡目光的众人展现自己俏丽的“容颜”。
“好美!就像我的芙儿一样!”梁仲赞道。
“今年的芙蓉花更是漂亮!”顾宪也说道。
过了子城不远,小船就从一个称作“雷塘”的开阔水域,向西拐入了一条小河。众人还在欣赏水鸟飞腾、湖光粼粼的美景,张元已笑着说道:“前面不通水路了,仲兄,我们走路过去罢。”
穿越了几个小山谷,张元问道:“仲兄累了么?我住得是僻静了些。”
梁仲看着山谷间溪水潺潺、绿树成荫的景致,说道:“好美的地方!是欣赏美景拖住了脚步,若说累了,那倒还早!我们在大斗拔谷时,说出来你们都不相信,都是站在云朵间番值执勤的。这里的山势并不高大,不知为何称作‘蜀岗’?”
“此地称作‘蜀岗’,名称来历,也是众说纷纭。”顾宪说道。
梁仲思忖片刻,说道:“军中内衣,因为瘦窄而称作蜀衫;蜀中有脚力极佳但是身躯矮小的健马称作蜀马;这蜀岗,是不是也是矮小之意呢?”
“传说这蜀岗,是从蜀地一直连绵而来的。只是这里地势低,没有那样高大的山了。”张元笑道。
“天下都是山水相连的!亲眼见到,更是坚信了。”梁仲也笑道。
“看到了么?就在山谷中,那就是我住的‘十里村’了!”张元指向那个小村落说道。
“真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梁仲和嵬飞猿同时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