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芳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
现在曹家已经牢牢地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与自己休戚与共,再也无法分割了。
那自己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曹将军,本王有一事要与你相商。”
曹彬急忙拱手道:“还请燕王示下。”
赵德芳摆了摆手,“曹将军用不着与本王那么客气,说起来曹将军也是看着我从军中成长起来的。”
赵德芳目中现出迷离之意。
“当年本王刚刚出阁,无根无派。调曹纬到手下任职,曹将军没有任何推脱,直接将曹纬派到了我的帐下,这份情,本王始终记在心里。”
曹彬急忙说道:“当年就听说燕王殿下天纵之资,犬子能跟随在您的身旁,实乃三生有幸。”
其实他当年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
一则是赵官家的旨意,自己不能不从。
二则也是个风险投资,万一这个赵德芳能成事,曹家也多了一条出路。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赵德芳会崛起得如此之快。
短短四年之间,就以天纵之姿,文治武功,完全不象这个年龄的人。成为皇位继承人的有力争夺者。
而且看样子,皇位大半是要落入他手了。
赵德芳继续说道:“当年灭唐之战,我初出茅庐,就自荐为先锋,其实是有些孟浪的。”
“蒙曹将军信任,将先锋一职交于我,我自是感激不尽。”
曹彬谦虚道:“燕王殿下实是不世出的英才,在下不过是顺应时势罢了。再说殿下有勇有谋,让曹某深感佩服。”
赵德芳微笑着点头,“这几年,曹纬跟在我左右,尽心尽力,不求名利,我都记在心里。”
“如今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曹彬身体一振,知道赵德芳要说到重点了。
“本王想让曹纬坐阵涿州。”
曹彬一听之下,大声说道:“殿下,不可!”
一旁的曹纬也虎躯一振。
如今涿州正是宋辽第一线,明年极有可能战事再起。
正是武将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赵德芳想将自己放在这里。
一来自己是他的绝对心腹。
二来也是要提拔自己,以后能独当一面。
赵德芳依然面带微笑,“曹将军为何以为不可啊?”
曹彬施了一礼,“殿下,这涿州现在正是宋辽交锋最前线,乃是最风险之地。曹某并非舍不得犬子,阵上厮杀,生生死死本就是平常事。”
“可是涿州如此战略要地,曹纬之能还不够啊!”
赵德芳微微收敛笑容,“本王觉得曹纬这些年,已经历练得差不多了,应该能当此大任。”
曹彬又是一抱拳,“这几年来,曹纬在殿下麾下南征北战,也算是小有成就。可是毕竟年龄尚小,阅历也不够,如果遇到危急情况,恐怕力有不逮。”
赵德芳陷入了沉思。
他想让曹纬主涿州军事,主要有两主面的考虑。
一是河北之地是他的根基所在,自然不能让外人插手。
曹纬对自己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不用曹纬还能用谁?
二是曹纬跟在自己身边,一直都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
自己以后还是需要几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心腹的。
但是看到曹彬的动作、语言,还真的不是作伪。
这一时让赵德芳有些为难。
思考良久,赵德芳才悠悠地说道:“那曹将军以为谁可以当此重任?”
曹彬脸现为难之色。
赵德芳当然看出了他的犹豫,温言说道:“曹将军但说无妨!”
曹彬郝然一笑,“那曹某就不客气了。在下以为,还是我最为合适!”
此言一出,让赵德芳也是一愣。
曹彬毛遂自荐,让他也是没有想到。
“殿下可能觉得曹某有些孟浪了。只是我有些不甘心,等到下一次,殿下主持北伐时,曹某愿为先锋,以雪前耻。”
赵德芳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曹彬心有不甘。
此次失败被他认为是平生之耻。
涿州如此重地,如果有曹彬坐阵,当然是好。
只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那曹纬又该如何安排。
突然,赵德芳仿佛明悟了一般。
“曹将军所虑也正是我心中所想,正所谓知耻而后勇,本王相信下次北伐中,曹将军一定会势如破竹。我会上书父皇,让曹将军担任涿州节度使,总理涿州事宜。”
曹彬听后感激地一抱拳,“曹某先行谢过燕王殿下。”
赵德芳一摆手,“曹将军先不要谢我。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曹纬我就交到你手中了,希望他可以尽快磨练出来,将来会有大用。”
曹彬一听之下,又是连连推辞。
赵德芳哪会不知道他心中所虑。
自从大宋建立以来,赵匡胤为了不重蹈前朝覆辙,抑制武将已经到了发狂的地步。
为了不遭猜忌,很多武将放下兵权。
更有甚者,不惜自污。
这也是导致有宋一代,对外战争不似汉唐时占据上风的一个重要原因。
曹彬在众多战将中,是比较有追求的一个。
不过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今天赵德芳想要推举自己为涿州节度使,他觉得可以有一雪前耻的机会。
再加上是赵德芳的推荐,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也是难得,他还是愿意接受的。
可是听到赵德芳想让曹纬也留在涿州,曹彬的心里顿时一片冰凉。
感觉就像是把自己放在刺骨的冰水中浸透,再放在火上烤的节奏。
赵德芳笑笑说道:“我知道曹将军心中的担忧。本王不是父皇,将来我大宋重文也不会轻武。我们还要一起看遍整个世界。”
曹彬心中一阵激动。
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也是沉浸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了。
知道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的誓言。
当年打江山时赵匡胤的话还犹在耳边。
结果又怎样?
还不是卸磨杀驴。
而今他的儿子又抛出了这样一番言论。
这不能不让他心生寒意。
人家可以那样说,但为人臣子的却不能那样去做。
要想活得长久,家族永昌,就要知道进退之道。
赵德芳仿佛看出了曹彬心中所想。
洒然一笑,“莫非曹将军以为我所说得是虚言?这个世界何其之大,眼光要放得长远一些。辽国之北我们还不曾探索,西域之西又是什么样的世界?南海之南又有怎样的世界?这些都等待着我们去发现。”
“中原只不过是这个世界中极小的一部分,眼光要放得长远一些。到时世界如此之大,又岂容不下几个异性王吗?”
曹彬和曹纬真的被震惊到了。
他们从来就没有想到宋辽之外的世界会有什么。
在他们的意识中,大宋就是全部。
而辽国已经是北边的蛮族了。
听赵德芳话中的意思,他还要继续探索未知的地域。
甚至在话中流露出,异性也可以占地为王的意思。
这不能不让他们心动。
想一想,现在的大宋,赵家同性封王者也不过数人。
还大都是不掌实权的假王。
像赵德芳和赵德昭这样,真正有自己封地的真王仅有二人而已。
想到赵德芳竟然有如此广大的胸襟,二人不禁心旷神怡。
“殿下所说,真的不是虚言?”曹纬还是年轻,率先出言相询。
赵德芳哈哈一笑,“你看本王可是自食其言之人?”
曹彬则考虑得比较实际。
“殿下所想确实高远,只是眼见这关皇上会同意吗?”
赵德芳微微一笑,“这就交给本王了,你们父子二人就给我大宋好好经营涿州,不远的将来,我们就要以此为根基,恢复燕云之地。”
然后又拍了拍曹纬的肩头。
“好好和曹老将军学习,将来好为我开疆拓土,牧守一方。”
曹纬七尺高的汉子,眼中泛起了泪花。
赵德芳哈哈大笑。
“这几年来,你在我的手下也有些屈才了,如今你是鱼归大海,再出世时必将化为水中蛟龙。”
曹纬重重点头,然后撩衣跪倒。
“殿下,我曹纬再次在此立誓,此生此世,以您为主。如违此誓,必死于刀剑之下。”
赵德芳搀扶起曹纬,微笑着说:“我们相知数年,我还不了解你吗?不必发这样的重誓,只要心里有就好。”
只是世事难料,几十后发生的事又岂是赵德芳和曹纬所能预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