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陈远寒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怒指陈世玉。
“好你个奸贼，话虽说的冠冕堂皇，这是陷湘王于不义，让湘王成为第二个石敬瑭。”
夏州通判陆放也附和道：“将来的史书上将如何评价湘王？那是会遗臭万年的，成为整个大汉民族的败类。”
陈世玉呵呵一笑。
“二位大人不要说的那么难听。要知道，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湘王将来登上大位，史书上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后人又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此计万万不可行！”何远寒已经俱厉。
“要知道，燕云四州是我大宋六万精兵用性命换来的，就这样还给辽国，消耗的是我大宋的国力，将来再也没有余力收回燕云十六州了。”
陈世玉冷笑。
“如果我们连命都没有了。还要燕云十六州干什么？”
何远寒目露寒光，“即使是死了也不能，当叛国贼。不然我们的后世子孙怎么办？还要在辽国的铁蹄下苟延残喘吗？”
“照你的说法，把燕云四州送给辽国，再把西北四州送给李继迁。
将来，我大宋北方将在辽国和定难两面夹攻之下，恐怕也要保不住了。”
“丢失了北方大部分领土，洛阳和开封将直接暴露在异族的兵锋之下，大宋危矣！这与卖国又有何异呀？”
陈世玉见说不动何远寒，说道“此计是否可行，还要看湘王殿下的决断。”
说完看向赵德昭。
何远寒立刻撩衣跪倒，以头触地。
“湘王殿下，即使我们罢官丢职，也不能做大宋的罪人呐！”
陈世玉冷笑一声。
“等到新主登基，你们还可以降级留用，那有没有想过湘王殿下怎么办？”
“如今湘王与燕王之间。已经谈不上什么情意了，视同水火国。一旦燕王掌握实权，登上皇位，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湘王殿下。”
“想让他发善心，保全湘王已经不可能了。你等看似大义凛然。为的不就是名和利吗？”
“一来，将来投靠新主，你们可以继续身居高位。”
“二来，还可以有个对国忠心的好名声。”
“何大人真是打的好主意呀！”
听到陈世玉这样说，何远寒指着他骂道：“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厚颜无耻之人，去年你献的驱虎吞狼之计，用心歹毒，让我大宋六万将士埋骨他乡。”
“而今你又献上了这样丧权辱国的计策，该杀！请殿下诛杀此贼！”
面对何远寒的指责，陈世玉仍然面不改色。
他看向赵德昭。
此时赵德昭的意见就至关重要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赵德昭的决定。
漫长的等待过后，屋中传出赵德昭悠悠的声音。
“本王以为，成大事，不拘小节。”
此言一出，众人都已经明白了赵德昭的心意。
当下已经有人脸色惨白。
心中发出一声唉叹！
想做一个忠臣怎么就这么难？
现在是要忠于主公还是忠于国家民族，这个艰难的选择题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时只听得一声痛哭。
原来是夏州知州何远寒。
只见他已经痛哭流涕。
何远寒怒指陈世玉，声音嘶哑地说道：“你这个卑鄙无耻之徒，出卖祖宗的基业居然还振振有词，想让湘王殿下做石敬瑭第二，将来在史书上背负千秋骂名。你不配为人臣子。”
然后对着赵德昭重重叩头，已经头破血流。
“湘王殿下，下官别无所求，只请求殿下不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不要成为民族的罪人啊！百年之后，自有刀笔吏会秉笔直书，您将永世不得翻身！殿下一定要慎重啊！”
大厅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赵德昭。
何远寒的话已经十分重了。
甚至直指赵德昭要成为千古罪人。
赵德昭会怎样选择？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赵德超的决定。
赵德昭闻言突然一笑。
“那依何知州的意思，本王应该如何做？”
何远寒听了之后一时语塞。
是啊，现在的湘王如果不反，只能束手待毙了。
而若是反叛，以一域敌全国，没有外援的情况下，胜率极低。
更何况对手还是战无不胜的燕王，现在的太子赵德芳，能登上大宝的几率几乎为零。
赵德昭冷哼一声。
“何知州的意思是让北本王自缚双手到洛阳请罪吗？然后任人宰割，如果我的四弟发了善心，我还可以在高墙内度过余生；一旦他想到我是个威胁，就会赐我一杯毒酒。”
“你觉得本王会这样就草草结束自己的一生吗？”
众人一听赵德昭话中之意，都明白了他的心中所想。
脸上都现出思索的表情。
陈世玉也由刚才的忐忑转为了小人得志。
“湘王所说甚是，我们这些人若降了，还能保得一世富贵。而湘王若是自缚双手，那恐怕就要家破人亡了。”
他这样说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谁都知道，当年他在诗会上受了赵德芳之辱后便怀恨在心。
以后更是处处与赵德芳为敌。
在赵光义手下时，陈世玉还没有什么名声。
后来赵光义死后，他投靠了赵德昭。
陈世玉善于奉迎巴结。
渐渐地取得了赵德昭的宠信。
再加上他确实有些鬼点子，善于迎合赵德昭的心意，于是便扶摇直上。
在湘王府中虽然还只是个幕僚的职位，不过其已经是赵德昭的重要谋士了。
去年北伐之时，便是他主动向赵德昭献计，想要削弱赵德芳的实力。
表面上看，赵德昭是占了些便宜。
将赵德芳辛苦经营的河北精锐损伤近半。
可实际上却失了赵匡胤的圣心。
这样的毒计一旦被赵德芳得知出自他手。
那赵德芳掌权后，他的命运可想而知。
所以陈世玉已经与赵德芳势不两立了。
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陈世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湘王殿下，何远寒虽然表面上是为您考虑，实际上不过是自私自利，想保护自己的前程富贵。这样大奸似忠之徒，应当立斩不赦。以安西北四州人心。”
赵德昭听后，脸上显出了阴郁之气。
何远寒的为人，赵德昭心里清清楚楚。
其品行高洁，为人刚正，居官清廉自守。
当年他来到西北时，特意向赵匡胤要的得力干将。
而何远寒到了西北之后，也是一心辅佐赵德昭。
之前的何远寒由于为人刚正不阿，顶撞了许多的权贵，所以仕途发展并不顺利。
一直到跟随赵德昭，才被委以重任。
他得偿所愿，成为了夏州知州。
上任之后，何远寒毫不打折扣地执行了赵德昭的政策。
并且还提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
让赵德昭把西北建设得生机勃勃。
对于这样得力的属下，赵德昭还是非常看重的。
他需要这样能做实事的干吏。
赵德昭看向头上血流不止的何远寒说道：“何知州，本王问你，如若本王清君侧，与朝廷开战，你可愿继续助我，追随于我。”
何远涵面色铁青，心如死灰。
也顾不上擦一擦额头的鲜血，高声说道：“殿下，臣自从追随您，一直视您为主，忠贞不二。但臣也是大宋的忠臣，决不能做背叛大宋之事，恕臣不能从命。”
赵德昭将身子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对于如何处置何远寒，他是真的心里没有什么主意。
再用眼角瞟了一下坐下的众多文臣武将。
一个个也都是若有所思。
显然心中也都打起了各自的主意。
赵德昭知道，已经到了决断的时刻。
再拖下去，人心就散了。
再想凝聚，就不容易了。
赵德昭站起身，扶起了何远寒。
“何大人，本王想借你一物，不知可否？”
王贻正脸色大变。
大声说道：“湘王不可！”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赵德昭如刀子一样锋利目光。
王贻正颓然坐在椅子上，面色土灰。
何远寒虽然为人刚正，但是也极为聪明。
看到赵德昭和王贻正的表现，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只见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和仪容。
慨然说到：“何某自从追随湘王殿下以来，蒙湘王不弃，委以重任，何某不胜感激。如今何某与湘王政见不合，无以为报，只有这一颗人头可借湘王一用，还请乡王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