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耶律只没却冷冷地望着铺满了尸体的战场。

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

有了如同铁石一样的心肠。

遥想自己当然,是如何的潇洒风流。

又是如何的文人气质。

那些年,自己效仿汉人名仕。

挥金如土。

纵意风流。

连身边侍奉的姬妾都舍不得责骂一句。

可是现在呢,这满地的亡魂其实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但自己仿佛已经麻木了。

也许这就是权力的代价吧!

耶律只没脸上突然现出莫名的笑意。

再配上满地的死尸。

让跟随他的人突然心生一股寒意。

能面对着如此惨烈的战场,还会露出笑容的人。

其内心究竟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啊!

完颜金康收拢了女真骑兵,清点之后,剩下的人已经不足万了。

他的脸上痛苦的表情一闪而过。

这一万的女真青壮是他们的立身之本。

如今都被消耗在了上京城下。

任谁也会痛心不已。

看来到时得向耶律只没多要点地盘。

这样才能让女真人快速恢复原气。

而哲和木则是大为兴奋。

他手下的室韦人后来加入时捡了个大便宜。

两军正是打到疲惫不堪时,室韦人突然闯入了战场。

一阵横冲直撞之后,改变了战场原本势均力敌的态势。

最后室韦人以极少数的伤亡,得到了极大的收获。

这让哲木和得意洋洋。

赶着过来向耶律只没邀功。

看到这两个蛮族一喜一悲的模样。

耶律只没心里冷笑。

不过面上仍然一团和气。

“二位族长辛苦了,两族的勇士也是让本王大感佩服。等到战事结束,本王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

两人听到耶律只没的保证,也都各怀心事地回去约束手下的儿郎了。

而此时的上京城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一战,让“皮室军”再度损失过半。

这是“皮室军”在幽州与宋军大战重建之后,经历的又一次重大打击。

让原本信心满满,一定要将耶律只没留在上京的耶律休哥也闭上了嘴。

那些死去的将士倾注了他太子的心血。

如今只今天一战,便损失过半。

看来要真的如自己所言,不放耶律只没离开。

即使能够达成,也要让整个辽国元气大伤。

最起码自己带领的“皮室军”要拼光了。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萧皇后眉头皱起。

“今天一战,我方死伤近三万人,耶律只没也死伤了两万人。一战之下,四去其一,你们说,这仗应该怎么打?”

耶律承宗率先开口:“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咱们的人就死光了。”

韩德让则冷哼道:“咱们的人死光了,那耶律只没就不死人吗?”

耶律承宗反唇相讥:“那最后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最后是谁捡了便宜?不要忘了,南方还有三十万宋军在虎视眈眈。”

此话一出,让韩德让闭上了嘴。

谁都明白,赵德芳的野心极大。

在看到辽国内部打生打死,双方死伤惨重之后,他会不动心吗?

那时可就是灭国之祸了。

还是耶律原风清了清嗓子。

“依我看来,还是和了吧!我们都再也不能流血了,也流不动了。”

萧皇后点了点头。

“耶律宰相老成持重,就依你之言。这样,还是你去耶律只没那里走一趟吧!”

说完挥手让众人退下,只留下了耶律斜轸商议。

入夜,耶律斜轸悄悄地出了上京城。

耶律只没亲自到大营门口迎接。

二人把臂进入到了大帐之中。

“耶律宰相风采更胜当年,本王在南京之时,耶律宰相多有照顾,让耶律只没至今仍记忆犹新,心中不胜感激。”

耶律斜轸却是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想当年,那个风华正茂、恣意挥洒的少年辽王已经不见了踪迹。

而今只有一人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的枭雄。

耶律只没那张微笑的脸,让眼中已经没有半分的清澈。

耶律斜轸也哈哈一笑,“辽王所说,让老夫汗颜。如今看到辽王殿下意气风发,我也深感敬佩。”

两人一个是新崛起的新秀。

一个是政坛老手。

还是耶律只没年轻,率先问道:“耶律宰相此次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吗?”

耶律斜轸脸色变得郑重起来。

“老夫此次前来,是受萧皇后和太子所托,商议辽王之前所请之事。”

耶律只没点点头。

“看来我那嫂子也是想要谈谈了,要是昨天就能相谈,今天又何必在上京城下增添五万亡魂呢?”

耶律斜轸叹了口气。

人都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只有被打疼了,才会长记性。

“所以,为了明天我们两军将士不再有死伤,萧皇后才让老夫与辽王谈上一谈。”

“那皇后给出什么条件呢?”

耶律斜轸一笑,“双方罢兵,辽王自然可以引兵东还。只要你承认太子继位的资格,那么太子继位之后,就会封你为东王,将整个东京道送给你作为封地。”

耶律只没哈哈一笑。

“可是这些都是本王手中的,即使我那皇嫂和侄儿不给,不还是我的吗?还用着他们给吗?”

“话不能这样说,没有朝廷的明召,辽王殿下在东京道名不正,言不顺。”

耶律只没心中倒也是有几分认同。

这时一直在一旁不作声的陈世玉说道:“耶律宰相说得都对,可是拿着人家手中的东西再送给主人,说是恩赐,也未免太自欺欺人了。我们辽王如今占据东京道,无须非要得到朝廷认可。”

“而且上京道多是无人苦寒之地,辽王治下子民实在是生活困苦。现在宋国占据了幽云之地,辽国南方所受压力十分之大。所以,我们想为辽国多分一些忧。”

耶律斜轸眉头皱起,“那陈先生是什么意思?”

“我们想让中京道成为辽王的封地。”

耶律斜轸驳然变色,“这不可能!皇后和太子不会答应的。”

陈世玉笑着说道:“那我们明天就再战一场,等到上京城中再无可战之兵,被宋国乘虚而入,上京都不保时,你们就知道,辽王的要求有多低了。”

“你这是在威胁了?”

陈世玉又打开了折扇,“不是威胁,是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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