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屋质说道：“陛下，此时也确实没有什么太多好的办法，臣以为耶律休哥将军的建议很好，可以一试。而且现在时间不多，要立刻着手准备了。”
下面那些想降宋的人一听，又是一堆理由。
看着那些绿油油的眼睛。
耶律屋质知道自己也犯了众怒。
虽然自己贵为百官之首。
但是面对众人之怒。
也只有退让三分。
再说万人激起变故。
未战先自耗实力。
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不过，诸位想要与宋国和谈的大人说得话也有道理，臣觉得可以采取自愿，想要走得收拾好东西，尽快出发，不想走得就留下，无论哪方能够存活下来，也都为我契丹一族留下了种子。”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
除了耶律休哥之外。
“不可，枢密使大人，在这个时候还要分散力量，那不是更容易被宋军击破吗？”
耶律屋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耶律休哥打仗是把好手，可是对于人心，还是理解得不够透彻。
一旦强迫所有人都离开。
那些不愿意到漠北苦寒之地的人。
势必会满腹怨言。
到时矛盾一旦激化。
就会发生内讧。
实力就会削弱得更加厉害。
还不如现在就路归路，桥归桥。
将来无论如何，都多了一种选择。
耶律屋质一个劲地给耶律休哥使眼色。
耶律休哥见状，也就不再作声了。
他对耶律屋质还是十分信任的。
耶律隆绪见耶律屋质说了半天，就是和稀泥。
心里当然不满意。
自己刚当了两三年皇帝，辽国就在自己的手下分裂为东西两国。
现在眼看国都就要被破。
还要再分裂一次。
想想就够憋屈的。
他刚想再出言。
却看到耶律屋质向自己摇头。
他也不是蠢笨之人。
明白有些话现在不能说。
于是宣布先退朝。
明日再行商议。
并让耶律屋质等几个心腹大臣留下。
君臣几人来到了御书房之中。
落座之后。
耶律隆绪问道：“枢密使大人，刚才朕想说话，你为何阻止？”
耶律屋质脸上依然挂着苦笑，“陛下，现在的形势，已经不能采用高压政策，想让每个人都与您一条心，否则立时就会祸起萧墙。一旦上京城内乱了，那就必然会不攻自破，到时谁都走不了了。”
耶律隆绪皱了皱眉毛。
“那依你的意思，他们想降就降了？那你又怎么打算的？”
这话问得非常突然。
耶律屋质慨然说道：“臣身为百官之首，自然要尽臣子的本分，跟在陛下身边出谋划策。”
耶律隆绪满意地点点头。
又望向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坚定地说：“我是一定跟在皇上身边的。”
等到看向耶律斜轸时。
耶律斜轸的脸上抖动了几下。
最后哑声说道：“臣愿意随陛下重振我大辽雄风。”
见到几个重臣都已经经表示要跟随自己远遁大漠。
耶律隆绪的情绪这才安定下来。
可是心中也多了许多的伤感。
真的要走吗？
大辽的这片基业真的要拱手让给宋国了。
心里一片凄然。
第二天，耶律隆绪在早朝上宣布。
不日将出北门，向漠北而去。
如果想要跟随他。
明日就在北门外集合。
如果不想走，也可以留在上京。
等待宋军。
为此，耶律屋质也做了周密的安排。
谁当先锋，谁为中军，都安排妥当。
可是到了后卫军时，却犯了难。
因为谁都清楚。
西门外还有近十万宋军骑兵。
一旦消息走漏。
那宋军势必不会看热闹。
到时留在最后面充作后卫军的将士。
将是九死一生之局。
谁去领军？
耶律斜轸主动请缨。
“陛下，臣已经老迈了，愿意为后卫军，保皇上安然脱险，还望陛下恩准！”
耶律隆绪是真的被感动了。
在这个时候，还能有人主动揽下这样的任务。
说明辽国中还是有血性之人的。
“好，耶律宰相，真不愧是三朝老臣，关键时刻能为朕分忧，朕命你为后卫军统制，挟三万部族骑兵，为大军断后。”
耶律斜轸领旨谢恩。
只是同为官场老狐狸的耶律屋质张了张嘴。
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当又一天的朝阳升起时。
上京城的北门已经人山人海。
想留在上京城降宋的人有。
同样不相信大宋会优待投降者的契丹人也大有人在。
等到耶律隆绪的圣驾一到。
北门立刻大开。
耶律隆绪携萧太后坐着马车在大军的簇拥下驶离了北门。
这时后面的十几万人也都逶迤而出。
他们都骑着马，所以速度并不慢。
西门外的潘美接到消息。
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
立刻领兵追击。
可是半路正遇上断后的耶律斜轸。
潘美本不想多话。
可是耶律斜轸却拿出一封信。
命人交给了潘美。
潘美一看之下。
还真有些犯了难。
原来这是当年赵德芳写给耶律斜轸的信。
除了诉说友谊，劝其投降之外。
还在信末说只要耶律斜轸投降，可保他一世安享富贵。
耶律斜轸单人独骑出了骑兵军阵。
来到宋军兵锋之前。
要求面见宋军主帅潘美。
潘美倒也没有让他久等。
也催马出了军阵。
耶律斜轸像汉人一样，一抱拳。
“潘将军，一向可好？”
潘美对耶律斜轸也并不陌生。
当年赵德芳经营河北之时。
与耶律斜轸打了不少交道。
后来宋军第一次北伐失利。
就是因为潘美在顺州城下受挫。
久攻不下，被耶律贤适领兵击败。
直到赵德芳赶来救场。
那时的耶律斜轸还是北院大王。
与赵德芳的生意做得火热。
潘美作为赵德芳信得过的大将。
也见过耶律斜轸数面。
只是今天这样的场景。
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潘美一抱拳，“耶律大人一向可好？”
耶律斜轸微微一笑，“咱们之间也不用客套了，我为辽国皇帝断后，按理说不应该私会潘将军，可是有些话却不吐不快。”
潘美把手一伸，“耶律大人请说！”
耶律斜轸正色道：“在下请求大人不要追击我家皇帝。”
潘美神色异样。
“当年大宋皇帝赵德芳曾经答应我，只要我降宋，便许我一世富贵，现在富贵我不要了，只求大宋放我家皇帝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