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赵德芳从夏州得到两万匹战马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传入了辽国上京。

耶律贤适怒气冲冲,在朝会上一阵咆哮。

“我早就说过不能跟宋国通商,你们不听,都被银子迷花了眼,宋军骑兵的战马都是你们资助的。”

“宋国攻打汉国时,我主张全力救援。你们呢,一群短视的家伙,你们以为赵德芳的银子是白给的吗?”

“现在汉国被灭,我们与宋国没有了缓冲之地,然后宋国又拿下了反复无常的定难四州,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养马之地,我们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随时都可以提兵南下了。”

这时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斥责道:“耶律贤适,注意你的语气。”

耶律贤适一听萧皇后出言阻止,也只好愤愤地闭上了嘴。

南枢密院使高勋沉声说道:“其实我们当初也想到了如今的局面,只是没想到宋国敢于直接灭掉定难李家,当时与宋国议和通商是大势所趋,因为我们也没有做好与宋国全面开战的准备。”

一直没有做声的北院大王耶律奚底说道:“现在宋国已经开始有了大规模骑兵作战的能力,我们不能不防。不过也不能因此就断绝与宋国的来往,现在我们谁都离不开谁了。”

耶律贤适听到此处,气愤地说:“以前我们辽人祖先不穿丝绸,不喝南方的茶水,不用那些精美的瓷器,不也建立了辽国吗?怎么现在就离不开了呢?”

大殿内除了几个坚定的主战派,其他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屑的表情。

你想回到以前那种苦日了,可并不代表我们大家都要跟着你受罪。

有了好日子不过,非要过穷日了。

你是有病吧?

辽国皇帝耶律贤抬了抬手。

最近两年他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如意了。

“耶律卿一心为国,朕心中明白。当下形势,宋国崛起之势乃是必然的。中原大地民强国富,我们当然要早做准备。”

“诏令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加强边境巡察,不能使一匹马进入宋境。”

底下众人心中冷笑。

耶律斜轸就是辽宋边境走私的最大受益者,想让他断了自己的财路,这和让他打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

再说在座的又有几个人没从走私中获益,现在边境贸易就像一张大网,无论是明的还是暗的,已经将辽国中大部分人笼罩其中。

辽国皇帝耶律贤也并非不知道其中关窍。

只是派谁去都一样。

有人嘴上喊得比谁都欢,一旦到了南方,可能贪得比谁都狠。

还不如让耶律斜轸去处理。

最起码能让自己安安静静地饮酒打猎。

耶律贤适一听,心里凉了半截。

这不还是一切照旧吗?

那自己刚才一番咆哮,得罪了那么多人,感情都白费了。

看看满朝文武,又有几人像自己一样,为了大辽的未来担忧。

他们只顾享乐,哪管国家的兴亡。

想到此处,也不禁泄了气。

再看看皇座之上病怏怏的耶律贤,再看看他身边一脸英气的萧皇后,心里不禁有了个不应该有的念头。

现在辽国实际上已经是二主并立。

只不过皇帝耶律贤仍占主导,萧皇后还只是辅助。

萧皇后是个很有政治远见的人物。

如果这个国家由她来主政,那会怎样?

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赵彩月全盘接手了赵德芳在洛阳中的谍报势力。

她的能力受到了沈从文等人的一致好评。

洛阳与定州之间鸿燕传书,互通有无。

最近赵廷美愈加猖狂了。

已经将手伸向了禁军。

之前他抓人事,抓财权,赵匡胤还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赵廷美想要兵权,可就犯了老赵的忌讳了。

赵匡胤难得地上了一次朝,如春风化雨一样,将赵廷美安插在禁军中的触手一一斩断。

朝臣这才惊觉,赵匡胤即使是只打盹的老虎,那也是百兽之王。

敢碰老虎的屁股,那就是嫌命长了。

赵廷美似乎也接受了现实,不在禁军中动手脚了。

而是一心在朝廷中拉帮结派。

不过一些官场老油条已经从刚发生的事件中看出了端倪。

纷纷选择中立看戏。

转眼又是一年除夕。

每天醉心于修练的赵匡胤难得地与家人团聚。

宋皇后看着多日不见的皇帝,眼中满是忧色。

赵匡胤清减了不少。

不过精神倒还好。

而且值得高兴的是,他居然把酒给戒了。

这让赵廷美有些郁闷。

心想也不知道那几个老道是怎么忽悠的,事情都办不好。

如今的赵匡胤看起来比以前健康多了,看这架势,自己还不一定能活过他呢!

就在他心里犯酸的时候,赵德昭向他举杯示意:“皇叔,自迁都以来,您日夜操劳,为父皇分忧,也要多注意身体啊!”

赵廷美一听赵德昭话中有话,心里虽然不喜,但仍然面含微笑。

“二郎,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你和四郎都在边疆戍守,朝中无人,我只好多操些心了。”

赵德芳一听,心说你的心操得有些过了。

不过赵德芳仍然是面带微笑,不发一言。

赵德昭却显得咄咄逼人。

“我们兄弟二人还比较年轻,也愿意为父皇分忧,所以有些事皇叔就不必插手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大殿上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这已经是再也明显不过的挑战了。

赵廷美眉头一皱,“二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赵德昭也针锋相对,“军中事务,皇叔就不要再插手了。前些时候,我手下的很多将官都被皇叔逐出了禁军,后来幸得父皇拨乱反正。”

赵德昭重重地哼了一声,“皇叔的手是否伸得太长了,小心赵光义的下场。”

此言一出,赵廷美脸色大变。

眼看双方就要争吵起来,一直在上边笑而不语的赵匡胤终于出手了。

“四弟,二郎,今天是除夕之夜,你们二人不要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如今我大宋国力蒸蒸日上,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时,不要只把眼光放到自家的一点地方上。”

又颇有深意地看了赵德芳一眼。

“朕困乏了,要去修练了,这修行一天也不能落下,你们慢慢饮吧!”

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宋皇后情急之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看到赵匡胤已走,赵德昭也霍地起身。

对着赵廷美阴冷地说道:“四皇叔可要小心,不要学那赵光义,自绝于天地。”

说完也领着一家老小出了大殿。

此时殿中还剩下的赵氏宗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噤声不语。

所有人都明白,皇位的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坐山观虎斗。

赵德芳倒是不慌不忙。

对赵廷美遥遥行了一礼。

才带着妻儿退出了大殿。

回到府中后,赵德芳与赵彩月、折小妹三人围坐在一起。

折小妹脸含笑意,“四郎,姐姐,今天的事我都看出来了,湘王与楚王已经誓不两立,看来形势对我们有利。”

赵彩月却眉头不展,“妹妹,今天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其中的深意已经让人不寒而栗了。”

赵德芳看向两位妻子,也点点头,“看来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于是三人细细参谋之后,决定在元宵节后将家人都搬到洛阳城外的庄园中。

赵德芳更是偷偷在庄园中布下了三百死士。

大宋进入了开宝十二年。

这一年注定将是不平静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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