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闻沉吟一声,却并没有选择站在赵长宁这边,但也并未选择站在曹国舅这边,而是秉持中立的态度,说道:“此案缘由,已然禀告清楚。虽然是有人贪图小利,做出了有损名誉的事情,但是影响却在加深,若是不好好处理的话,只怕是无法平息。”

“清楚?”曹荣嗤笑一声,说道:“怕是有人担心招惹了是非,所以推了人出来当替罪羔羊。”

“这事,我倒是不擅长。”赵长宁毫不示弱,看着曹荣说道:“若是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想必也该请教曹家。”

“你……”曹荣暗气,这丫头片子果然是伶牙俐齿,难怪自己的妹妹也栽在了这小丫头片子的手上。他以前是小看了她,竟没想到深宫中还能养出她这样的人来。

曹荣撇过脸去,说道:“我不欲与女子一般见识。”

一直站在曹荣身边的官员徐伯达这时拱手说道:“皇室中人,和这些商贾小道有所纠葛已是不妥,况且还卖次品,传出去更是笑掉大牙。笔墨纸砚本是文人雅士所需,却生生受了玷污,公主若是能将那些铺子都关了,或者收归国有,以表诚心,此事或许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把那些商铺都拱手让出?笑话!

赵长宁冷冷的看着对方,直接拒绝:“这不可能!你算是什么东西,竟也敢对本公主指手画脚,本公主的决定,还轮得到你来下吗?”

“你……你真是……”徐伯达被说的脸色通红,气恼的对皇上说道:“皇上,微臣不过是为公主着想,拿出了个建议罢了,公主若是不愿意,权且当没有听到就是。何必如此辱我?难不成,金枝玉贵的公主竟也在乎这点微末的商贾盈利吗?”

一旁的张家众人脸色更加不好。若是赵长宁答应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他们张家是皇亲国戚,也不该在乎商贾盈利,将他们的家产都贡献出来最好?

张升阴沉着脸,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赵长宁哈哈一笑,说道:“可笑,真是可笑。”

“我且问你,读书之人,若是无书,怎么成才?”

“若是有心爱学,无处不书。”徐伯达自信开口。

“如何明经义?”

“自有名师教导。”徐伯达面露笑意。

“名师如何成?”

“名师自然成,孔子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便是此理。”徐伯达抚了抚胡须,竟有股好为人师的冲动。

这时,赵长宁突然问道:“既如此,那要笔墨纸砚何用?”

“这……”

“你此前说了,笔墨纸砚乃文人雅客所用,既如此雅事,不该沾染商贾之流的贱气,那如何得?还是说,在场的人用的笔墨纸砚,琴棋书画都是自己所做,无须劳烦旁人?”赵长宁颇为不屑的说道:“你们从江南得来的丝绸是谁运过来的?你们所用的墨是何人所供的?你们写的奏折又是谁造出来?水流则万物生,商流则国运昌!”

“说得好!”一旁的张国丈眼睛大亮,忍不住拍手叫好!读书人就是不一样!瞧瞧这话,竟是说道他的心坎里去了。想他儿子众多,竟还没有一个如赵长宁这一介女流说的通透,说的精彩,说的让人畅快!

就连张庆和张升听到这话,眼中也不由流淌异彩。

皇上也忍不住点了点头,他作为皇帝,自然知道商户的重要,但是他也知道,谁能载舟亦能覆舟,只有用得好,才是好。若是商户之流不为所用,便不可留!

曹荣等人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沉沉的看着张家等人脸上的喜意,而后说道:“长公主用不着扯这些有的没的。商户可存,但也需秉持正义公道,要有良心诚信。”

“不错,既是买卖,自然是你来我往。既没有强买强卖,又谈何论罪?”赵长宁看向曹荣,眼中同样闪过毫不服输的轻蔑。

此前出的事情,虽然闹了开来,但是买卖根本就没成。她只觉得曹家等人趁势逼迫,颇为恶心。

这时,徐伯达说道:“那公主也不应该自甘下贱,做这等营生。”

“本公主做何营生了!”赵长宁皱起眉头,声音更加冰冷。这混账玩意,是找死吗?

徐伯达顿时吓了一跳,竟半响没有言语。直到曹荣轻咳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张口说道:“长公主身份尊贵,门下商铺自然也该符合公主身份,还卖次品,岂不辱没了皇家名头?”

“卖次品怎么了?天底下还有人规定不能卖次品不成?你等鼎盛之家,看不上这些次品,次品自然有买不起的人买。怎么?难道大赵寒门千千万,他们不配读书吗?那些寒门子弟,为了读书,糟糠能食。本公主便不能卖点廉价的东西给他们,助他们多明经义道理吗?”

“没错没错,长公主说的没错!”张国丈笑呵呵的点头,说道:“公主此举简直就是深明大义,为大赵千千万万的寒门子弟着想,此有功无过啊!”

徐伯达的脸色更是僵硬,被赵长宁这一番反驳,他只觉得很是没脸。他不由说道:“既然公主是想助那些寒门学子多明经义道理,为何不干脆将那些东西送出去?”

“徐大人竟是半点风骨也没。”赵长宁嘲讽,“贫者尚且不食嗟来之食,本公主若是不取分文,岂不看轻了这天下学子?”

徐伯达的脸色顿时黑白立现。

一旁的张国丈哈哈大笑,说道:“公主啊,这天下学子可未必都有你想的风骨。像是这位徐大人就是如此,我可知道,他还未发迹之时,也是糟糠能食,嗟来之食也能食的,哈哈哈!”

张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徐大人若是想要点笔墨纸砚,我这有的是,待会儿我便命人送些到你府上。”

这时,皇上摆了摆手,沉声说道:“行了,你们这番吵闹,成何体统?此案便如纪闻之前所言,秉公执法,该罚的罚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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