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传来一道亮光，一个巨大的机械臂从亮光中伸出，落入水中把他抓了起来。

当李察苏醒时，他已经躺在一处试验台上。

全身上下插满了类似针灸的长针，长针顶部有个闪着光的电子装置。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没有一点力气。

墨菲斯站在他旁边，说道：“你的肌肉全部萎缩了，我们正在重建。”

……

不知过了多少天，李察终于感觉到肌肉开始恢复知觉。

崔妮蒂站在电脑前，对着墨菲斯说道：“他的脑电波很奇怪，脑兴奋细胞交叉相连，并且有一些创伤的痕迹。”

墨菲斯问道：“这意味着什么？”

崔妮蒂摇头道：“不知道。”

她看了李察一眼，小声道：“我总感觉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怪异，他的眼神很特别，就像——”

“就像特工追捕猎物时的眼神。”

墨菲斯陷入沉思。

这个查理曾跟尼欧做过一次代码交易，出手大方，言语怪异。

另外，他救过尼欧两次，第一次是在特工总部楼顶，用狙击枪干掉了一位特工分身。

第二次是在地铁站口，用自动步枪扫死了史密斯分身。

精通枪械，精通对抗特工的技巧。

或许在母体世界中是个杀手。

墨菲斯的眼底泛起了一丝警惕。

不久之后，飞船成功着陆。

人类最后的根据地，距离地面1万米的地底世界，锡安，到了。

李察跟随船员们下了飞船。

看着这地底根据地，不由惊叹，末世的技术真是厉害，这种超级工程，在现实世界中，哪怕集全世界之力，也很难完成。

整体钢铁结构，球形顶部，距离下方地面有数百米高。

地面上无数巨大无比的管道纵横，正中央是个高大的塔楼，塔楼的每一层都有大桥与墙壁上的通道相连。

无数人类操纵着机器人往来穿梭，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

李察道：“好多人！但在母体世界中，好像我们的人很少？”

接线员林克道：“想要进入母体，必须到地底通道对应的接线口附近才行，那些接线口，离锡安很远。而且，母体世界很危险……”

李察点点头。

这个世界除了电脑人，还有纯种人类，也就是由父母生育，脑袋后边没有接线口的人。

他看了看身后。

这时候他才第一次看到飞船的模样，整体结构像个椭球体，中间略显肥大两头稍小，飞船上下前后左右，有20个冒着电弧的圆盘装置。

没有螺旋桨，没有喷气口。

这是反重力还是磁悬浮？

李察双眼一亮，这技术可以。

这么重的飞船，都能灵巧地在地底通道中穿梭，要是放到现实世界中，必然成为轰动全球的重大要闻，甚至可能让科技派再一次得到重视。

几个警卫走了过来。

排头之人道：“墨菲斯，好久不见。”

墨菲斯道：“我宁愿不见。”

“别这样，墨菲斯，这不是我的错，谁让你擅自要求一艘战舰留在外头？”

“你以为多一艘战舰，就能抵挡母体的进攻吗？痴心妄想。”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

“我知道，对我的信仰，指挥官一向很有意见——走吧，看看我们的指挥官阁下，有什么指示。”

墨菲斯跟着警卫走了。

李察捏着下巴。

锡安主流意识是武力对抗机械大帝。

多一架飞船，就多一分胜算。

但墨菲斯寄托于先知和救世主这种虚无缥缈的信仰，让他显得桀骜不驯。

当然，在上百年看不到希望的抗争中，长老议会和船长，仍有一些人支持他。

进入居住区，李察看到了尼欧在普通民众当中的救世主威望。

数千人拿着食物、果蔬，在静默，在祈祷。

当他们走出电梯时，那些人迅速围了上来。

也许这些人是对的。

沉浸在信仰和祈祷中，能够忘却绝望。

实际上，李察知道，锡安和人类根本没希望。

在更早以前，锡安灭了五代，重建了五代，这次是第六代。

如果统治了整个地球的机械大帝不允许人类的存在，这一万米的深度和简陋的防护网，根本拦不住电子乌贼大军。

机械大帝为了完成自己的进化，想从自己的造物主身上学到某些东西——某些在绝境中迸发的奇迹。

李察一直在观察地形。

要在没人在场的情况下，干掉尼欧。

其实在飞船上的时候，他就想干了，只是刚刚从养殖场出来，肌肉萎缩，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

墨菲斯等人表面上对他和和气气，实际却很警惕。

每到休息时间，他的休息舱就会锁死。

飞船上还装了大量的监控器。

这让他很郁闷。

他想到了无数种办法。

投毒、枪杀、制造意外、突然切断尼欧的大脑连接器……

锡安对他也很警惕，派了两个人在房门外守着，这让他偷偷溜出去的计划泡汤。

傍晚聚餐。

李察问林克：“我感觉自己像个犯人。”

林克耸了耸肩，“可不是嘛。”

李察道：“我没犯事吧？”

林克道：“谁知道呢？锡安都这么干，自从赛弗那家伙背叛之后……晚上神殿有个祈祷会，记得按时参加。”

李察暗暗盘算，是个机会。

唯一的麻烦是，杀掉尼欧后，如何脱身？如何重新回到母体世界？

母体世界中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锡安神殿，一个巨大的溶洞，堪称超级广场，能够容纳很多很多人。

看着密集的人群，有老有少，有黄种人白种人和黑人，李察感叹，人类也挺不容易的。

原剧中，每一代锡安重建时，救世主都会带着16个女人和7个男人，包括救世主本人，就是8个男人。

在上百年的繁衍生息后，达到25万人的规模。

也不知他们有没有丧失基因多样性？彼此关系有没有混乱？

李察捏着下巴，目光诡异。

高台上，霍曼议员开始祈祷。

这老头白发白眉，双眼闪烁着神光。

“今晚，让我们向这些勇士们致敬。”

他看向飞船的船员们，“这些英勇的士兵，他们是我们的丈夫和妻子，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孩子……”

“我们也将永远怀念那些牺牲的人们，为生者还能与我们同在抱着一颗感恩之心。”

“现在，我要请另一个人上来致辞，一个已经很久没有在这说过话的人……但我们一定要聆听他说的话。”

“墨菲斯！”

现场顿时欢呼起来，呼喊着墨菲斯的名字。

李察不由诧异，墨菲斯声望这么恐怖？

简直就是个宗教头子。

墨菲斯走上前台，举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喊道：“锡安的同胞们，听我说！”

扩音器响起。

人们迅速安静了下来。

墨菲斯道：“你们所听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机械大帝正在召集机器兵团，正在逼近我们的家园……”

人们顿时议论纷纷起来，绝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恐惧、迷茫、担忧的神情。

墨菲斯继续大声道：“我们将有一场艰苦的硬仗要打，想要赢得胜利，首先要消灭恐惧。”

锡安指挥官站在远处，神色阴郁。

墨菲斯这种刺头，就应该死死摁在脚下，再给他蹦跶，整个锡安就乱了。

奈何锡安议会的决定，他也无法拒绝。

墨菲斯道：“我现在，站在这里，毫无畏惧！”

“为什么？”

“是因为我跟你们有着不同的信念吗？不！”

“我能毫无畏惧地站在这里，是因为我记得——我记得我之所以能在这里，不是遵从前人所铺下的道路，而是相信自己能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未来。”

“我记得我们跟那些机器对抗了百年——我记得这百年来，他们不断派军队来，企图消灭我们。”

“经过了这一个世纪的战争，我记得，最重要的一件事是——”

他举起双拳怒吼道：“我们依然活着！”

现场顿时响起山呼海啸的怒吼声。

李察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好厉害的蛊惑技能！

虽然他不认同墨菲斯的理念，但却很认同他身上那份执着、坚定、不屈不挠的精神。

也许，现实世界的普通人，也需要这样的精神……

墨菲斯怒吼道：“今晚！我们向机械兵团宣战！”

“今晚！让这里因我们而震动！”

“今晚！让我们的呐喊由火红的地底岩浆直达乌黑的天空！”

“今晚！我们要让它们记得，这就是锡安！而我们，无所畏惧！”

“吼！”

所有人举起拳头，一起发出了怒吼声，经久不绝。

溶洞广场两旁的鼓手们，跟随着这雷动的呐喊，猛烈地敲打乐器。

有节奏的重鼓点落下，让所有人的脚步、躯体，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

深夜狂欢，开始了！

二十多万人一起舞动，这场面，震撼、壮观。

但李察没有心情去欣赏，他发现，刚刚还在原地的尼欧，不见了。

艹！

他赶紧四处寻找。

终于，在极远的通道口附近，看到了尼欧的背影。

他努力挤了过去。

但现场人太多，欢呼声、音乐声混杂在一起，人类狂热无比，甚至疯狂，有几个裸着上半身的白人姑娘，甚至要拉他一起贴身热舞。

当他挤出人群，尼欧早就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早上，李察睁开双眼，来到走廊外，看着忙碌的人群们，陷入沉思。

该怎么弄死尼欧？

过不了多久，电子乌贼大军就会蜂拥而至，到时候想逃都不知道逃哪去。

必须早点搞定尼欧，然后回到母体，最好能让灵魂脱离肉体，像程序体一样，只存在于母体世界中。

虽然母体是虚拟世界，但有红后的存在，能够确保他的安全。

他扭了扭有些僵硬的手脚，暗骂了一声。

这幅躯体真的太弱了。

很不协调，到底是肌肉萎缩的原因，还是灵魂链接的原因？

原剧中，后期的史密斯由特工变成了超级病毒，感染了某个船员，并且顺着离线接口，侵占了那个船员的身体。

自己该不会也是那种情况吧？

就在这时，锡安那巨大的铁闸门打开，最后一艘飞船回来了。

那飞船，给尼欧带来了先知的告诫。

不久，墨菲斯和尼欧等人收拾好行装，准备上路。

李察得到消息后，急匆匆地赶去。

墨菲斯等人竟然不打算带他！

这可不行，他还要回到母体世界，否则怎么去完成其他任务？

一路狂奔，终于在墨菲斯等人上船前赶到。

“墨菲斯，我也要回去。”

墨菲斯摇头道：“你身体情况不太好，留下来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