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一别两宽吧。”金巧说完,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而合上屋门的一刹那,金巧的哭声就止不住了。
柳辞颓然的坐在台阶上,听着屋门内金巧的哭声,眼底慢慢浸上了冷色。
金巧出嫁那天,阳光正好,戏班子众人多多少少都尽力给金巧添了一些嫁妆。
张班主也托了人,做了件精致点的嫁衣。
来接金巧的男人是拉着牛车来的,后面跟了一个老人一个媒婆,身上穿着的只是件勉强还算新的衣服,皮肤黝黑,笑起来一脸憨厚。
把金巧接走后,戏班子众人就在就近的饭馆吃了一顿。
这就算,把金巧嫁出去了。
不过,以往戏班子有女子出嫁,都是这样嫁出去的。
张班主这些年待每个人都不薄,除了壮大叔是一直跟着他的人,剩下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是被张班主捡回来的。
他们这些人只是依稀听说,张班主以前也有过夫人,那夫人好像就是也是唱戏出身,后来那夫人好像是因病去世了,本来还留下一个女儿,但是后来那个女儿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亡故了。?
后来张班主就带着壮大叔成立了戏班子,而最早的那一批人,女子年龄上来后嫁人的嫁人,男子年龄上来后,腿脚不好使的,也都不再跟着戏班子到处跑,回老家去了。
这慢慢的,旧人走,新人来,只留下张班主和壮大叔两个最老的老人了,但他们现在,也已经两鬓如霜了。
至于张班主以前是做什么的,没有人知道。
只是这戏台子一直因为他,这些被抛弃的女娃,还有小部分的一些男娃,都还在他的庇护之下。
这些年来,大部分女子从张班主手里嫁出去的不少。当然也有一些有一点名气就心高气傲的,妄想往有钱有势的人家去的,有成功的,也有不成功的,有的至少还做了妾,有些也沦落去了一些更低的地方去。
张班主一向是由着他们这些人的,你若是想去大门大户,他能帮上也帮,只不过因为戏子的身份,大部分能做个妾就已经是不错的了,你若想过个安稳日子,他就托人去打听老实的一些人家,虽然贫苦,但也一辈子踏实了。
男子若想离去,他也不拦,只是,从戏班子嫁出去,或者离开戏班子之后,再也不许回来。
而金巧出嫁后,柳辞就消失了。
戏班子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日复一日的唱戏,游走各地。
张班主偶尔还会捡拾一些孩子回来照顾,然后让戏班子里的一些有点年纪的人带回自己的身边照顾教养。
金荞看着那些孩子,总是恍惚中看到了自己。
(4)红豆篇
就在柳辞消失半年以后,戏班子出事了。
是戏班子在赶往下一场目的地的路上,后半夜起了漫天的火光,每一辆马车,都是瞬间燃起大火,自救也好,睡在外面的人也好,都没能救回来什么。
而戏班子里的人,伤亡不少,也包括部分刚刚捡拾回来的几个婴儿,有些已经被烟火,呛死过去。
戏班子的所有积蓄,包括所有的衣衫物件,全部湮灭在这场大火里。
张班主灰头土脸的蹲坐在这场大火之后,眼睛浑浊不已。
活下来的众人,哭的哭,慌的慌,呆的呆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一直蔓延。
天亮时,火光熄灭,一切都成了灰烬,个别个没有逃出来的几位,也已成了焦尸。
而几个年轻男子,则在附近的山林里,发现了壮大叔的尸体。
“班主.......,壮大叔,死了.......。”一个年轻的男子急急忙忙从山林里跑出来,上前对着张班主说完这句话后,就腿软下来,倒在了一旁。
张班主听到这个消息后,僵硬的抬头看了一眼来报消息的男子,两眼一瞬间茫然后,他才缓缓站了起来,然后直起身子,看着郁郁茂盛的山林,良久后,他才道:“既然死了,就埋了吧。”
张班主望着山林的方向,他感觉他快要沉溺进去了。
壮大叔死了,他这一生,就结束了。
张班主的家族是一个经商的家族,他们家族代代经商,壮大叔是家里给他安排的打手,经商的人行走在外免不了需要用武力解决一些问题。
而壮大叔少年时一边学习武术,一边照顾他,也一边保护他。
壮大叔被家族里的人赐名叫进宝。
而他,张术知,是被家族大力培养的接班人。
他们培养他,自然也就会一起培养进宝。
进宝是众多少年里挑选出来的,他也是被家族的众人挑选出来的。
一文一武的培养,这些年来虽是主仆,但是,也是兄弟。
他们,本来可以一直过着上等人的生活的。
是他执着,执着相思。
少年时,意气风发。
他带着进宝,去巡看自家的玉石铺子,遇见了一袭鹅黄长裙的她。
她是来买镯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小丫头。
“这镯子我实在是喜欢的紧,您看看,您再降一点点,我就这钱就够付了。”
“降不了。”伙计冷冰冰的开口说了这一句,然后就转身招呼其他顾客去了。
“姑娘,买不了咱们就再存存,等存够了咱们再来吧。”她身边的小丫头一脸天真的劝说她。
“这.......。”她有些不舍的看了那镯子一眼后,微微叹息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要走。
“姑娘。”他喊住了她:“这镯子不知道您还差多少钱?”
她听见有人喊她,有些愣愣的看着眼前一袭蓝衣的少年人,却没有回答他。
“我们姑娘就差一两银子了。”身边的小丫头却为她回了一句。
“姑娘为何执着买这个镯子,这镯子只是寻常的镯子。”他接着开口问道。
“这是......也没什么。”她说了一句,就要转身拉着身边的小丫头离开。
“这镯子,就卖给你了。”他赶紧开口说了一句。
她停住了脚步,没有动一下,然后她狐疑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你能做这里的主?”
他笑了笑回答道:“我当然能。”
她听了这句话后,眉眼突然间就溢出了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