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沉思着,半晌后,她摇了摇头,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应该不会。虽然五条在做事上极其不靠谱,但他不是那种会临阵退缩的胆小鬼。”

我捧起茶杯,小口小口喝着热水,轻声道:“会不会是他送错了地址?”

二十岁。

那一年我应该刚离开暗室,被乐岩寺爷爷邀请进入京都院当任老师。

若是五条悟把这份礼物送到加茂老宅,的确有可能会因此错过它。

家入硝子没有出声,如鸦羽似的睫毛下垂着,遮住了她眼底的大半光芒,眉眼间难掩疲惫。

目光悄然扫过她眼下的两块青黑眼圈,我心想,她现在应该躺在床上,闭眼休息,而不是强撑着精神坐在这里。

“等回去,我再问一问他。”我选择放下手中的茶杯,向她告辞道,“比起讨论这份礼物的去处,家入小姐你更需要去好好睡上一觉,很多重大疾病都是因为睡眠不足而引发的。”

家入硝子闻言,难得温柔地笑了起来,她说:“好,给你治疗完后我就回去睡觉。”

一听到还要治疗,我猛地涨红了脸,双腿不自在地并拢了起来。

紧接着,肩膀被一种刚刚好却又不能反抗的力度按下,腰背随之紧贴着沙发。

鼻尖飘来一缕淡淡的烟味,我抬眸,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突然变得强硬的女子,大脑宕机。

“五条下手也太不知收敛,”只听她说,“对付这种死不要脸的幼稚男人,你就不能惯着他,该拒绝时就要拒绝。”

我闻着她身上有些冷淡的气味,呆呆地应道:“好。”

她挑眉,“真的记住了?”

我点头如捣蒜,很是乖巧地看着她,“嗯嗯。”

家入硝子:“本来,在我这儿治疗的前提条件是先被我解剖几遍……”

说到这儿,她故意停顿了下,然后用蠢蠢欲动的眼神扫过我的全身。

我当场就绿了脸,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瑟瑟发抖。

宛如被饿狼盯上的小羊羔,无辜弱小又可怜。

家入硝子不禁失笑,她伸手捏了捏我脸颊上的软肉,“不过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今天就算了。”

说完,便感觉有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她的动作,像春水般缓缓流过全身,酸软的肌肉渐渐放松。

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接受别人的治疗,同样也是我第一次接触除自己以外的医师。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她,试图从她的步骤中看出一些与自己不一样的地方,从而能更进一步地学习并加强自己这方面的能力。

然而,我却意外发现自己和她之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两者的原理都是把能量为正的咒力输送进被治疗者的体内,只不过输送的方式有些不同罢了。

意识到这儿,我便卸下了想要学习的念头。

很快,这场治疗就结束了。

家入硝子像拍小狗崽一般轻拍着我,“再有下次,要么你自己乖乖躺到病床上等我解剖到尽兴,要么就拎着五条悟的脑袋来找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气场全开,口吻冷酷,话语里不带一丝商量余地。

我不自觉地抿起嘴唇,神情讷讷地应下:“知道了。”

得到这句答复,家入硝子转身坐回到对面沙发上,她揉着眉心,不客气道:“你可以走了。”

瞧着她这幅昏昏欲睡的疲倦模样,我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而轻手轻脚地走出这间办公室,体贴地为她关上门。

回去的路上,我先去了趟蛋糕店。

片刻后,伴随着服务员温柔的“欢迎下次光临”,我拎着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安静地推开了门离开。

——————

等我到家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玄关处,两双毛绒拖鞋并排摆放在一起,而另一侧五条悟经常穿的皮鞋已不见踪影。

他应该是出门了。

我心想着,然后换上粉色那一双,脚步轻快地走向厨房,拖鞋与地板接触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不经意间,余光扫过鞋面,作为装饰的兔子耳朵憨头憨脑的晃动着,这一幕无端让我想到了一句话。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突然间,便觉得有些细思极恐。

进入厨房,我在冰箱前止住了脚步。

只见香槟色的冰箱门上贴着一张显眼的绿色便利贴,我用另一只空余的手揭下它,垂眸看去。

方形便利贴上是一串漂亮的字体,笔锋凌厉得就像是要戳破这薄薄纸张。

只需一眼,就能认出它出自于五条悟之手。

【to飞鸟鸟:

我有点事要去京都一趟,晚餐前就能回来。记得要想我哦~】

在这句话的结尾处,他还手绘了一个小爱心。

看完,我羞赧地在心里腹诽了句“谁会想你”,然后把它揉搓成一团,准备丢进垃圾桶里。

还等我没松开手,下一秒,我便诧异地发现这个出门前才刚换上的全新垃圾袋里多了些极为眼熟的绿色存在。

我走近一看,原来是和我手中这团一模一样的便利贴。

粗粗数去,大概有七个。

脑中登时冒出个猜测,我蹲下身,明明房间内只有我一个人,但我还是做贼似地偷偷摸摸从垃圾桶里捏出其中一张,打开。

纸上的内容与方才看到的几乎一致,只有结尾处的小爱心歪歪扭扭,完全没有冰箱上贴着的那张来得精致。

看到这儿,我控制不住想要刨垃圾桶的手,又翻出一张。

它也是这般,不过爱心比之前有了些许进步,大概就是从幼稚园的程度进步到了小学。

从这些失败的便利贴,我几乎可以想象出五条悟写这个时的画面。

一米九的大个子趴在餐桌上,他手中捏着笔,满脸苦恼地画着爱心,一次又一次。直到画出一张最让他满意的爱心后,他才收手,把其他失败品搓成团丢进垃圾桶里。

幼稚中却又带着几分可爱。

我不禁弯起眼眸,把它们捡了回来,耐心地一张一张抚平,然后珍藏进日记本里。

没有了五条悟的陪伴,午饭也变得索然无味。

我简简单单地解决了下,随后踹掉拖鞋窝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意点了个频道。

或许是这套房子面积太过于大,即便是欢快的搞笑综艺也不能驱散盘桓在客厅上空的空荡孤单。

我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安静地缩成一团。

落地窗外,苍穹上覆盖着厚厚的云层,阳光穿透不过,便显得阴沉沉的。

电视里的欢笑声刚一发出,就迅速地消弭在空气中,根本带给不了我一丝愉悦,反而还使得情绪变得愈发压抑敏感。

视线呆呆地落在半空,酸涩在心底翻涌成海。

突然间,我就难以抑制地开始想他了。

墙上的圆钟滴滴答答地转动着,电视里的节目也换了一个又一个,时间一晃就从中午流逝到了晚上。

门口处传来细碎声响,是有人在输密码的声音。

我扭头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修身的风衣将他身材衬得愈发清瘦,暖黄灯光洒在他那白色头发,像是笼罩上一层朦胧金光,如晴空般的苍蓝眼眸里浸着融融笑意。

五条悟缓步走到我的跟前,弯下腰,距离瞬间被拉得非常近。

近到他只需稍稍低下头,唇与唇便会轻触。

他问:“下午想我了么?”

尾音拖长,语调则是五条悟专属的漫不经心。

对此,我扫过墙上的时钟,垂下眸,轻轻地回了一句:“八点了。”

晚餐时间一般都是六点,他已经迟到很久。

五条悟抿了下唇,神情间的懒散褪去,他说话的嗓音顿时变得发哑:“抱歉,被一些事拖住……”

他的话还没说完,而我却不想继续听下去。

我仰起头,嘴唇随之贴上他的薄唇。

微冷,柔软,这是神经传递出来的信息。

心跳渐渐开始失控,我选择咬了一下他的唇,作为这次的惩罚。

干完这一切后,我缩回脑袋,小声道:“下次别再犯了。”

五条悟眸光复杂地看着我,过了半晌,他才沉声说了个“好”。

沉默夹杂着暧昧,渐渐弥漫在客厅中。

我在心里组织了一番措辞后,犹豫地问道:“我买了蛋糕,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五条悟直起身,没有任何思考便答复道:“喜欢。”

他回答的速度太快,我感觉自己受到了敷衍。于是抬高了音量,愤愤地指责起他:“你都还没看过呢!”

说完,便推开他,径直走向厨房,从冰箱中端出专门定制的冰淇淋蛋糕。

五条悟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身后,他突然问道:“你吃过晚饭了么?”

我将这块蛋糕放在餐桌上,刚想对他说“吃过”。话音还没说出口,肚子便不争气地发出一声声咕噜咕噜的长鸣。

答案不需要明说,五条悟就知道了。

他重重地“啧”了一声,像是在气自己的迟到,“以后飞鸟鸟不需要等我,你先吃。”

我一听,迟疑地看向他:“那你怎么办?”

五条悟并不在意:“我到时候随意应付一下就好了。在我心里,你才是唯一重要的存在。”

这番直球一出,便打了我个猝手不及,切蛋糕的手滞住,耳尖随之阵阵发烫。

某个瞬间,心脏就仿佛被一只大手攥过,又酸又胀。

眼眶开始发涩,我眨了眨眼,安静地把那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意硬生生憋了回去。

半晌后,我清了清嗓子,切下一小块蛋糕放在餐盘上,推向他。

“寿星先吃蛋糕。”我试图平静地说,然而声音里却不受控制地带上了几分干涩。

五条悟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他直接扯开餐椅,坐在我的身旁,目光落在我的侧脸问:“你是要哭了么?”

心事被直接戳破,我下意识地咬起唇,捏着蛋糕刀的手悄然发抖。

而五条悟的询问还在继续:“为什么要哭?”

现如今,我已经不是被他感动得想要落泪,而是硬生生被他那直男情商气得想哭。

哪有人会这样问的!

他到底懂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啊!

对此,我忍了又忍,眼见着他即将抛出直男第三问,顿时便炸了毛。

我愤愤地从他手中夺过这块刚刚切好的蛋糕,一字一句地冲他喊道:“我!一!点!也!不!想!哭!!!”

五条悟沉默了,目光默默扫过这块又离他而去的冰淇淋蛋糕,轻咳着问:“不是说寿星先吃蛋糕么?这一块难道不是给我的么?”

“不是,”在怒气的驱使下,我果断选择当着他的面舀起一勺,放进嘴里,“要吃自己切去。”

此刻,我表现出来的模样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五条悟滚了下喉结,如同盯上猎物的凶兽,苍蓝色的眼眸微眯,眸光里的侵略意味几乎化为实质,直晃晃地对准着我。

我不安地舔着嘴唇,在心底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怂兮兮地用勺子挖出一大块,讨好般地递到他的嘴边。

五条悟没有张嘴,他只是沉默地接过勺子,用两只手指捏住我的脸颊。

他稍稍一用力,我便被迫含入大块蛋糕,牙齿冻得不禁打了个架。

紧接着,眼前骤然一黑。

口中除了冰冷的蛋糕,还蓦然多了个让我脸红心跳的熟悉温热。

脖颈后面的皮肤被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我第一反应就是躲开。

五条悟像是发现了我的隐隐退意,他突然一把扣住我的脖子,用力地拉近,霸道得完全不允许我逃跑。

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冰淇淋融化在火热交缠的舌尖,奶油的滋味慢慢充盈着味蕾。

好甜。

我那混沌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句话。

很快,这块蛋糕就在这种喂食下解决了一大半。

“还饿么?”五条悟将唇一遍遍描绘着我的耳垂,喑哑地问道。

属于他的呼吸喷吐在敏感颈窝,身体不禁战栗起来。

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就连气息里也带上了蛋糕和他的味道,止不住地摇头道:“不饿了,不饿了。”

再继续下去,我甚至怀疑自己会因为这件事,从此患上蛋糕tsd。

面对我的拒绝,五条悟看了眼桌上还剩下来的蛋糕,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把我抱到沙发上,下巴抵住我的脑袋,像个吃饱喝足的大猫咪般。

休息了一会后,他懒懒地提醒着我:“飞鸟鸟,你还记得早上向我发出的誓言么?”

我僵住身体,试图装傻:“有么?我早上有跟你说过话么?”

五条悟拉长着声音,完全不打算放过我,“你是想逃吗?不是说好要把我日的喵喵叫。”

他顿了顿,语气里莫名带上了几分危险,“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不然……”

这句话没说完,但他的视线已灼灼地从我的脸颊向下,扫过脖颈、锁骨、小腹,最后划过我蜷曲起来的脚趾。

暗示的意识很明显,不是我日他,就是他日我。

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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