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海走后,康副县长找了个机会,给常务副县长说了一下这情况。后来,县政府专门开了个会,研究了一下钢铁厂上一次拍卖的问题。鉴于竞拍时公开范围不妥,程序有问题,决定认定那次拍卖无效,由工作组根据情况采取相应措施推进改制工作。
既然认定那次拍卖无效,几天以后,刘玉海就收到了退回来的保证金。
钢铁厂的工人闹得没那么凶了,刘俊吉当然第一时间知道了上一次拍卖无效的事情,就在想怎么再把钢铁厂弄到自己的手里。
经这么一折腾,人心散了,人心散了,就难以再聚拢起来了。刘俊吉自己也感觉到了,他对工厂包括工人的控制力在逐渐减弱。
工作组也把临时性工作改成了长期工作,原以为十天半月就能解决的问题,似乎成了一个永远无法破解的难题。工作组的人员也陆续有人请假有人回原单位工作了。最后,只留了几个无足轻重的人,还每天来厂里工作,每周给国资委领导汇报一下情况。
刘玉海的事业迎来了快速发展时期,铸造和加工都是购销两旺,他又不失时机的扩建了机加工车间,从德国进口了数控机床,准备向高精度产品迈进。
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会红着脸。钢铁厂停产以后,眼看复工无望,王巧丽工龄尚短,也赔不了几个钱,就想去找份工作。
她不想去刘玉海工厂,虽然很多人都想起,并且钢铁厂很多熟练工人都到了刘氏铸业或者刘氏管业。
弟弟大学毕业在省城参加了工作,父母想攒钱从省城给他买房子。王巧丽呆在家里,就成了父母的心病。
王巧丽知道,可是,她没有办法。去外地工厂里打工,自己没有技术,也不想去吃那个苦。
最好的办法是,她找个人嫁了。可是,已经有过短暂婚史的她,并不是很容易就能找到的,况且,她心底还一直若有若无的冒起一个人。
有一天傍晚,王巧丽一个人来到后面的小山上转,斜射过来的夕阳照着山顶光秃秃的石头,远远望去,竟也反射着银白色的光,山腰的几棵树已经看不到阳光了,它们还是顽皮的向天空望去,树枝在微风中摆来摆去,想是要和今天的太阳告别。
站在树下,王巧丽望着西边天际的那一抹红云,想起自己第一次和刘玉海来这座小山时的羞涩。树下的那两个方方正正的石头,就是他们第三次来的时候从远处搬过来当板凳的。那是他们的第三次相见,他们到山顶转了一圈,下来的时候,累了,就在树下休息了一会儿。
山风习习,王巧丽沉浸在回忆中,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站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刘玉海从德国请了一个工程师,在公司培训骨干工人呢,每天白天操作,晚上讲课,他自己是每场必到。
好在,终于结束了,那天下午,让司机往机场送德国的工程师之后,刘玉海又在办公室处理了一会儿文件。傍晚十分,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出了办公室。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习惯性的走到了他以前和王巧丽经常来的小山旁。
远远的,他就看见,在半山腰的那颗树下,似乎有个人在哪儿站着。那是谁呢?他在心里问自己。
不想打扰别人,他从旁边一个小路上去,等渐渐走近的时候,他才看清楚,原来是王巧丽!
印着夕阳的余晖,王巧丽静静地站在半山腰那颗树下,面向西边,看那正在褪去色彩的晚霞。湛蓝的天空正一点点变暗,白云,似乎都若有若无的隐去了身影。
晚霞、夕阳和蓝天,勾画出了一副山水画,让刘玉海心动的是,画中的那个人,把自己融为了画的一部分。
刘玉海蹑手蹑脚的走到王巧丽身后,一把就捂住了她的眼睛,装着恶狠狠的说道:“不许动,抢劫!”
无论多么横的声音,只要是从刘玉海嘴里说出的,那声音的频率和波长早就刻在了她耳朵里,所以,她一点也没惊慌,反而说道:“你想抢什么,我都给你!”
刘玉海嘻嘻一笑,说道:“在山下我就看到有个人站在这里,我以为是谁呢,别人都是去泰山看日出,你是来这儿看日落啊!”
“这儿也看不到日落,觉得心里烦,就想来这儿走走。”王巧丽没说实话,她是想起了玉海哥,就想来山上转转。
刘玉海心里清楚,妹子的心里是放不下的曾经。这座他们曾经用脚丈量过的小山,已经成为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无法忘却,却又难以割舍。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谁也没有说话。最后一抹余晖从天际消失,远处的山已经变得黑乎乎了,路灯就在那一瞬间亮了起来,像一条横贯在大地上的长龙,蜿蜒曲折的伸向远方。近处,农舍的灯光稀稀疏疏的亮了起来,刘玉海的两个工厂灯火通明,像一片光的水面,和村庄的灯光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王巧丽把头埋在刘玉海胸前,听着他那粗重的呼吸。
过了很久,王巧丽说道:“玉海哥,你就不能抱紧我一点吗?”
刘玉海在那一刻再一次沦陷了,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把滚烫的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天上的星星顽皮的看着他们两个,似乎在说:“好温暖呀,我也要!”
突然,一阵火车的汽笛声把两人惊醒了,刘玉海知道,火车鸣笛的时间是九点二十分。他说道:“咱们回去吧!”
沉浸在幸福中的王巧丽也被汽笛声拉回了现实,于是,和刘玉海一起,默默地往山下走去。
“来我单位上班吧,我正在招聘财务人员,你去了正好。”刘玉海说到。
王巧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眼看钢铁厂复产遥遥无期,原来在工厂的好多工人,都到了刘氏铸业和刘氏管业上班。曾经在历史的大潮中改制破产的国营企业,他们最大的贡献是为社会提供了大量懂技术会管理的产业工人,这也是后来民营企业发展的关键。
王巧丽的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斗争,去了,不仅仅是工作和挣钱的问题,她知道自己肯定控制不住自己。然后,时间长了,公司那么多他们原来的熟人,肯定都会知道,然后呢?她也不知道然后会发生什么。
不去呢?想去!有一百万个不去的理由,只有一个去的理由,就是------想去!可以天天见到玉海哥,这就够了!
王巧丽没想到,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和一个有妇之夫绑在了一起。她想挣扎着走出来,可是,所有说服自己的理由都被一句话打破了:“我为什么不能活成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第二天,王巧丽就去刘氏管业上班了,刘玉海给她提了一级----财务科长!第二天一早,王巧丽穿了一身蓝色的套装,看上去既庄重又典雅,妥妥的职业女性的打扮。
她到达公司后,刘玉海召集副总经理张万山和财务科全体开了个会,会上,刘玉海说到:“今天,我们请来了王巧丽同志来我们单位上班。王巧丽是我们公司的大功臣,今天她能来咱们单位上班,是我们的荣幸。作为原钢铁厂财务科长,她尽管年轻,却有着丰富的财务工作经验。经公司研究决定,任命她为公司财务科长。”刘玉海说完,下面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最后,王巧丽做了表态发言,她说道:“我们在坐的有一位也是从钢铁厂过来的,我来就是来干活的,民营企业,更注重效率,我希望我们在坐的都能支持我的工作,把公司的财务工作做好。”
刘玉海在自己的办公室兼卧室隔壁给她安排了一个卧室,原来这个卧室是按照客房的标准配备的,1.5匹的空调可制冷制热,厂2.2米宽2米的席梦思床,温暖而舒适,淡紫色的窗帘,让整个房间充斥着温馨而浪漫的气息,床头柜上的电话,床正对面墙上的电视,给房间增添了现代化的元素。
当然了,这是给王巧丽准备的,同时,也是给他刘玉海自己准备的。在这个房间的两边隔壁,一个是刘玉海的办公室,一个是刘玉海的卧室。
财务科一共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就是从钢铁厂过来了。郭勇胜,36岁,原来在钢铁厂财务科就是王巧丽兵,没想到,来到了民营企业,依然逃不脱王巧丽的管辖。
本来是郭勇胜主持财务科工作,王巧丽一来,就被宣布为科长了。当然了,郭勇胜是没意见的,民营企业,他来的时候刘玉海就给他谈过,他的角色就是主管会计,主持工作是因为财务科长当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其余的两个人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从财会学校毕业没几年,是刘玉海从人才市场招聘回来的。相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年轻人是科班出身,办起事来原则性有余,灵活性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