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阮泞被虞绫短信电话连环轰炸,不得已穿了衣服要出门去,客厅被周女士喊住,“去哪?”
阮泞脚步猛然停下,心跳得很快,“去虞家。”
周女士按了按额头,对于这个回答丝毫不怀疑,叮嘱道:“早去早回。”
阮泞手挨着玄关弯腰找鞋,小声“嗯”了一声。
虞绫再看到阮泞时,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澄澈清明的眼睛,酒吧门口霓虹灯闪烁,光落在她眼里十分璀璨细碎。
“我才刚成年,这地方我来不合适吧。”
电话里当虞绫说出‘冰江’酒吧,并且诱拐加威胁非得让自己来时,阮满怀罪恶地泞同周女士撤了慌,现在心里还是极其不安。
虞绫挽住她的胳膊,把人往里带,“费什么话,都是同班同学,能玩到多大胆去,你想唱歌就唱歌,想吃东西就吃东西,怕什么,一切有我在。”
事实证明,疯惯了的虞绫并不可靠,她虽然晚来班上两学期,但性格活泼,在班上人缘极好。
阮泞慢慢摸到角落坐下,黑暗里一个很熟悉的人影正襟危坐,阮泞试探性叫了一声,“胥缙?”
一声“嗯”如潭幽深,胥缙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空位,“过来坐。”
阮泞笑着,“还好有你,不然我一个人在这里要无聊死。”
一只手忽然抚在头顶,轻轻揉了揉,阮泞一时半边身体是僵硬的,胥缙少年声很清朗,又带着成熟,他说,“不要轻易说死。”
“对了,你志愿填了吗?”
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阮泞堪堪缓过神,“没有。”
胥缙继续说,“那你要填哪里?Y城是吗?我也准备去那。”
世界上有两种人,真傻子和假傻子。
阮泞冷下语气,往旁边移,“你成绩很好,该去更好的大学,比如Z大。”
“不应该,我是为了女朋友去的。”
阮泞另一侧是个女生,刚才从两人谈话她就侧耳倾听,胥缙话一落,她立马惊呼起来,“哇哦,胥学霸追女生的方式就跟我们不同。”
女生大嗓门声音尖锐,并且重复了两遍。
整个包厢立即安静下来,以各位同学八卦并且好奇的眼神,有人在同班最后一次聚会挨得这样进,这已经说明了他们两个之间有戏。
阮泞脸颊‘噌’得红了,顺带耳根子火辣辣的,她垂下头,胳膊和垂下的脖颈分外纯白。
有好事的男生吹起了口哨,旁边胥缙站起身一把握住阮泞的手,“你们不要起哄了,我女朋友脸皮薄。”
阮泞的手很凉,胥缙自然而然收紧了手掌。
四下起哄声连篇。
她始终低着头,动了动手臂,“我们出去说。”
从包厢的角落走到门口,阮泞清楚知道自己是不是害羞,是尴尬,还有一丝愤怒。
她同虞绫说:“我自己解决。”
阮泞脸色如同她手的温度,很冷。
在胥缙欲言又止时,阮泞抢先一步脱口而出:“如果你还要跟我做朋友,我希望你刚才说的话是醉话。”
胥缙有些着急往前一步,“我今晚没有喝酒!”
所以怎么会醉呢?
“可我有喜欢的人。”这一句话出来,彻底将他俩的话断了个干净。
胥缙神情错愕,十秒钟后回过神,喉咙强挤出一声笑,“你肯定是骗我的。”
对胥缙这句话她下意识蹙眉,“而且我不会谈恋爱。”
不会的意思是不能,还是不想?
这句话宛如给了胥缙新的希望。
“我喜欢你。”他说得坦白,“希望你和我在一起,”
阮泞厌烦皱起眉,他非要把做题的执拗劲在此时摆出开。
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五秒后被接通。
“喂,是我。”
“我现在在程江酒吧,你能过来一下吗?”
“嗯,有一点事情,我需要你。”
“好,等你。”
收了线,阮泞冷漠地看了胥缙一眼,两只手插在兜里,在路边等着。
十二分钟后,一辆黑色迈巴赫平稳驶入酒吧所在路口,停在阮泞位置对面。
傅丞琮停稳下车,大步朝阮泞走了过去。
阮泞极快小碎步跑过去,冲入他怀里,紧紧搂着他腰身。
她微吸了吸气,一股如他气质的温润清理的味道,“别说话。”
傅丞琮听到怀里的人极其小声,就这样站在原地,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困难。
两秒后,阮泞挽住傅丞琮胳膊,往前走,语气非常不耐,“这就是我男朋友,怎么样,现在你懂了?”
傅丞琮才发现酒吧门另一侧,站着一个同阮泞一般大的男生,穿着白色短袖,灰色球裤,非常青春。
可如果跟他身上的正装相比,嫩了很多。
胥缙皱了皱眉,“如果你想拒绝我的话可以明说,不必找这么大年纪的人来忽悠我吧。”
这话把阮泞气笑,她垫起脚尖,抓住傅丞琮的手臂,快点的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印记。
不过蜻蜓点水般的重量。
阮泞的视线重新看向胥缙,“如果你把这还算忽悠的话,我是真无话可说了。”
她就像一直浑身布满刺的刺猬,气到极点。
胥缙的眼神由震惊,慢慢转为不可思议,再转为愤怒,直至最后的离去不过一分钟。
少年的白色衬衫隐漠在街角,直至消失不见。
阮泞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果不是她极力压制,估计这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可接下来,阮泞脚如灌了铅沉重,她不敢有多动作,更不敢抬头看傅丞琮。
毕竟自己自作主张请他当了一下“演员”。
傅丞琮一句话将她从自我思考中带回来,“送你回家?”
阮泞僵僵地点头。
上了车,车子平稳的开着。
两侧的窗户是开着的,凉风吹进来覆过面颊,偶尔有一两缕发丝贴在嘴唇。
可就算这样,阮泞的心情还是没有平复下来。
怎么说呢,就像你买了两瓶墨水,一瓶红色一瓶蓝色。
偶尔停电的夜晚,蘸有蓝色墨水的钢笔没墨,你凭借着记忆给钢笔换了墨水,结果等第二天醒来,阳光洒在书桌的白纸上,你恍然发现上面的字迹虽然一样,但是前后颜色全然不同,这种错愕的震惊和懊悔。
如果当时凭着微弱的月光看一看,如果自己没有一时冲动打电话给他,这个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自我心理建设了十分钟,阮泞悄悄去看傅丞琮脸色,很奇怪,一如平常。
“我想吃火锅。”只有喧闹的环境才能给她安全感,让她不会有太多不知所措的感觉。
面前是翻滚的红汤,桌面摆满了菜品。结过傅丞琮递来擦净的筷子,阮泞咬着口腔内里,“……那个,今天晚上谢谢你了。”
对面人一笑。
他一笑,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打破,顷刻间回到之前他俩相处的模式。
“你笑什么?”
傅丞琮脱了外套,里头清雅蓝色的衬衫袖口挽至小臂处,他动作利索的下了荤菜,边说着:“我在想,我是该说不客气呢,还是该说这是举手之劳?”
一时间,阮泞忐忑不安的心情放下,“当时同桌忽然说要跟我交朋友,吓了我一跳,我有点害怕,所以没多想就拨通你电话。”
“嗯,听你说起过,似乎成绩不错,拿到了z大保送资格?”
阮泞点头。见到他,自己会将身边发生的事告诉他。
“长相帅气,成绩优异。你们小女生不是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吗?”
“可是喜欢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其中一方不愿意,那这感情谈着还有什么好?今晚我这么拒绝了他,他估计以后不会再跟我说话了。”
将安全带松开,阮泞闷头说了再见,傅丞琮如平常一般告诉她好好休息。
“傅丞琮,前面有鬼!”阮泞忽然指着前面喊了一声。
傅丞琮“嗯”了一声,正要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前去看,忽然右侧脸颊触到柔软如水。
阮泞亲了上去,随即逃跑的时候差点摔下车。
…………
后来,她去了Y城,除了分数超高,另一层意思真真切切是为了躲人。
今夜之后,高中毕业,中学时代结束,与前面十八年划出一道分水岭。
(回忆结束。)